魏楹摇头,“不是,这个我不学,也没机会。”
那倒是,给魏大娘知道他来厨房肯定要大惊小怪的。
沈寄停下手里的事,一大碗鱼炸得金黄金黄的,看着很是喜人。沈寄慢慢地把火弄小,然后掺水到锅里煮上等一下好刷锅,便走过来问:“少爷,那你是有话要交代我么?”
魏楹点头,然后在外头凳子上坐下,沈寄便也跟过去。魏楹这一年蹿个子蹿得很快,她现在站着跟他坐着正好平视。
“寄姐,你能来我们家,而且同我们母子相处甚好,这也是我们的缘分。”
沈寄点头,嗯,猿粪哪猿粪,穿到这里落到你家当小丫头,的确算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一边用亮晶晶的眼把魏楹看着,芝麻包子要说什么她心头有数了。
“人说父母在不远游,我算是不孝的。”魏楹的声音低下去。
“这个我懂,大娘也明白,少爷出去开眼界长见识当然也是很重要的。你好,大娘日后才能更好。你放心吧,我会尽我所能好好照顾大娘的。”这是双赢的事啊,我又没处去,当然是和魏大娘互相照顾了。
魏楹见沈寄如此上道,笑着道:“嗯,我信。这样我离家心头也安心一些。”顿了一下又说:“我方才已经跟我娘说了,今日就将卖身契还给你。”
意外之喜啊,沈寄眉眼弯弯的问:“真的?”
魏楹伸手刮一下沈寄的鼻子,“我骗过你么?”
那倒,没有。
于是,在魏楹离家前,沈寄就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用了四两多不到五两银子。她当即就请魏楹把那张纸拿去衙门消籍。从此,是个良民自由人了。下一步目标,挣钱买田落户。如今,她的户籍还只能挂在魏家,外人也还不知道她已经赎身不是魏家的奴婢了。
“少爷,早去早回啊,我和大娘在家等着你。”沈寄站在村口冲魏楹挥手。
魏楹颔首,先走到魏大娘跟前说了几句,然后又同沈寄说:“好了,回去吧。”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看不到,魏大娘才往家走,沈寄便跟上,心头盘算着,五五分账,那每月就可以攒下一到二两银子,年节的时候再想点法子多挣点,一年二十两银子可以攒下。别问她为什么不想法子挣大钱,那是要引起人眼红的。就是现在,她也必须依附魏家。一来她还小不能自立门户,二来她如今也算村里顶能挣钱的人了,要是没有魏楹这个举人的关系,她的小生意很那说能保得住。首先,里正的女人如果要她交出各项小吃的配方,她就没法子拒绝。然后,那些地痞流氓的要收保护费她也没法。
魏大娘则是一心想着魏楹在路上的食宿,那孩子经她再三的说才带了几两碎银子在身上。说什么古人出门,有人一个子儿不带游遍天下,别人能做到他也能做到。这些年都靠母亲和寄姐供养,他心头满不是个滋味。
这一点沈寄倒是毫不担心,魏楹十来岁就知道去给人代写书信换银钱买书了,偶尔到县城也知道去酒楼揽生意给那些读书不成器的富家子弟代写点酸诗文,这一路谋生想必没有问题。她比较发愁的是,魏大娘之前是秀才母亲的时候,就不再接绣活来做,连到市集去做小买卖也不肯了,如今成了举人的母亲,怕是为了顾及魏楹的面子,更加的不肯了。日后,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张罗了。
嗯,实在不行,她就以魏家的名义雇人吧。村里那些婶子大嫂的,想必也乐意有挣外快的机会。这个话回去和魏大娘一说,她并不反对。如今有村里的富户供应,魏家其实已经不缺银钱了。就是日后魏楹上京赶考,那几家必定也会送银子来。不过有沈寄出头去挣钱,然后分给她,她当然是何乐而不为。沈寄要的也不过是挂靠户籍、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能够用魏家的名义不受人欺辱,大家是皆大欢喜的。
于是,除了魏大娘不再亲自出面张罗,沈寄的生活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她雇了王二婶做帮手,依然忙碌着她的小生意。魏楹则十天半月的必有一封信来报平安,魏大娘如今也知道了他们只是两个小子一道出门,胡家没有安排人给他们打点食宿。胡老爷听儿子说了魏楹的打算,并说自己要一同上路大为赞同。就连马知县也逐渐释怀,觉得魏楹果然不是个死读书的,也许真如师爷说的,将来是个有造化的。所以,沈寄和魏大娘在家的日子都比较的好过。
魏楹在过年前半个月的时候回来了,在镇上和胡胖子分手以后心头一动迈步往集市而去。沈寄果然正在摆地摊卖春联。一年的功夫,她的字越发的好了,也越发的像他写的了。这要是假以时日,怕是除了自己旁人都不能把他们俩写的字分辨出来。魏楹摸摸鼻子,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介意,这个,日后倒也可以是一段佳话。
沈寄正一边收钱,一边给人递春联,察觉到眼前有个身影,便抬头问道:“您要来一幅么?”魏大娘觉得再出来做小生意会掉儿子的面子。沈寄倒是本着“劳动最光荣”的理念这三个月一直在努力挣钱,如今也有了五两银子的家当,每晚临睡的时候摸摸心头踏实得不得了。
“呀,少爷,你回来了。”见是许久不见的魏楹,沈寄满面喜气。魏楹的家书每每都是她读给魏大娘听的,然后再由她代笔回信。所以相当于是他们两人每个月都要通两到三次书信。她都把他信中说写的见闻当游记来读。感觉那就是魏楹写给她看的,因为魏大娘关心的不是那个,只是魏楹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而已。
魏楹也含笑点头,“生意还不错?”
“嗯,还可以。”价廉物美嘛。而且现在魏家不需要她努力做活换钱吃饭,她有的是时间来写春联,今年卖完估计能挣到三两银子。她今日穿的袄子是去年做的,魏大娘前些日子帮她放了放线,如今穿着正好。眼下,魏大娘不做田间的伙计,不揽绣活做,也不出来卖小吃,成日家很清闲,就在家做针线活喂喂鸡鸭。给魏楹做的新衣做好后,也给自己和沈寄做。她现在是举人的母亲,有时候也要和里正的女人应酬,也不能再穿旧衣、破衣。而沈寄这是意外之喜,不用做感情投资了,魏大娘做新衣还是没有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