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人的“视界”和“维度”
陆杰荣
书是思想的积累,因而书总要承载智慧,读书在于从字里行间领会智者的所思所想。思想总是在昭示着“视界”,似乎总是不可言说的,只能在体悟的沉默中加以印证。阅读在于倾听与沉思这个“视界”,进而领会世界的意义和维度,其过程往往要比领会本身更重要。事实上,《读人新裁》这个“文本”本身就是一个“视界”,读人,因为“人”有被读的可能,“视界”和“维度”都与人有关,都可以被称之为人的世界,在世界中能够读人,在读人的时候也会读出世界的意义。
正如毛泽东所说:“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因为天、地、人乃是世界的构成要素,正因为如此,读人才有其乐无穷的妙趣。读人是一种“激扬文字”,但也能够“指点江山”,物是人非并不意味着人已成“非”,而不再“是”,而是人使物或“是”或“非”。换言之,物是只能通过人“非”显现出意义,因此,读人不仅是读人本身,更重要的是通过人去读世界,通过对人的阅读来理解人的世界。《读人新裁》为我们提供的是作者阅读历史和未来的视野及坐标,作者通过评点呈现胸怀、境界和情愫。
读人总会有某个角度,总有“见仁见智”的情况,因此,读人不会也不可能读出“放诸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因为“人”不能读完,读人需要不断持续,任何阅读都是有条件的。因为人的本质也是不断展开的过程,读人只有在过程之中,才能够不断超越原有的层次,进而有不断的深入。读人的限制既缘于主观条件,也缘于客观因素,读人所涉及的内容恰恰是体现着主客观因素的制约。对“人”的解读实质上是开启一个理解人的世界,构建一个表达人的本性追求的意义,从根本上来说,对读人的限制根源于历史的客观条件。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历史,我们要从开端上解读,从过程中领会,从历史中诠释,从未来中把握。读人总是在历史的延续中读出人性、人的特征与人的本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在这个意义上,对人所读的是一个路标,这个路标无疑是非常重要的,但我们仍将要走过这个路标,超越这个路标,因为我们不仅同古人一样拥有一段已经过去的历史,而且我们还拥有古人所未能经历过的当下的乃至未来的历史,这大概正是臧峰宇在本书中所作的努力的意义之所在。
人的本质是历史的存在,只要人存在着,必然具有历史的规定。记得培根有云:“读史明鉴。”人在面向世界生成的同时,历史也按照人的本性特征不断展开,从历史中能够看到人的发展轨迹。在这个意义上,读史就是读人,在人的本质中能够更好地理解历史因素的价值。历史是面镜子,但是我们又不能仅仅将历史理解为当下的镜子,历史作为过程是一连串“镜子”似的影像的连接,历史无外乎当下的某种“影像”,今天总是在历史的影像中看到时代的发展态势。读史是为了解读今天,从古至今的历史总是指向未来,而尚未到达的未来总是根植于历史之中。因此,读史绝非是纯粹的学术之思,而是较为严肃的历史性行为,是具有深刻意义的历史活动。在这个意义上,读史也是不平常的历史事件。历史是需要反复阅读的,“言必称希腊”不是复古,而是在“复古”之中求新,在读史的过程中,只能也必然是“温故而知新”。这样,读史就不只是知识式的学习,而更重要的在于,将历史视为不断变化的存在,在反复的阅读中,感受历史所生发的现代意义,体味历史所承载的人文精神和价值,获取在历史的沉浮中体现的人自身的力量。
本书引用了一些毛泽东对历史人物的评点。毛泽东对历史的阅读,在今天看来也是历史。毛泽东读史自有伟人的视角与功力,从毛泽东读史的思路可以体会到在他的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对历史的理解,感受和体会他对历史的精当而通俗的评点。读史的评点,是“点”与“评”的统一,“点”是指历史的某个事件与某个人物,其选取的“点”作为评点的对象,构成了历史发展过程中的某个客观因素,他是不能回避的业已发生的对象。而“评”乃是对所“点”的事件的阐释、说明和理解。“评”以“点”为基础,是在“点”之上的发挥。因此,“评”是对事件与人物赋予意义的过程。“评”与“点”之间所体现的张力结构,从一个侧面表明了评点者的解释视界与解释深度。
臧峰宇所著的《读人新裁》书稿摆放在我的面前,稿件匆匆一阅,未及充分贯通与思考,但已经感到其所做工作的意义不可低估。遵他所嘱,要我能够作一书序附于书前,对该书的思想脉络有个大概的介绍和导引,我应允了,于是就有了以上诸多文字。
(本文作者为辽宁大学副校长、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