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是半夜三更了,月儿晶莹剔透,洒下柔和的光辉,我能很清楚地看到前方的路和各种建筑的轮廓。奔到湖边,湖边的路灯都还开着,几艘捞沙船安静地像是磁铁一样被吸在了水面上,连轻微的浮动都感觉不到。
我绕着湖边用手电筒到处照看,顺着声音绕了一小圈,终于发现声音是从一艘船里发出来的!
奇怪,船里怎么会有女人的哭泣声?
难道这几个外表看起来老实巴交内心却放荡不羁的船员夜里还叫来了洗头房的站街妹不成?
想到他们一个月的薪水也抵不上高级陪睡女一夜的小费,我带着疑问爬上了那艘船。
捞沙船上很黑,月光下,玻璃窗里面都是黑糁糁的,看不到里面任何动静。我贴着窗口朝里面照看,又开了船舱的门,然后下到船舱去。
船舱下面的仓库有一边是放床铺的,船员正是睡在那里。但是我下去的时候,床铺上不见一个船员,席子上却是湿漉漉的, 还有稍许水藻的叶子在床脚下。我心里不安起来。
“有人吗?”我用手电筒敲着一个木桌子,没想到这么一敲,我的手电筒突然就灭了。
我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又听得嘶溜的声音从我的身后稍纵即逝,我惊骇地回国头来,什么也瞧不见,全部黑暗一片。
糟了,这船上有东西!
我甚至可以确信,这是除了人类之外的另一种活着的东西!
我刚想往回跑,突然我眼前打亮,一个人的五官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原来是一个船员点着灯,回到了船舱里。
“天啊,吓死我了。”我不断地拍着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
撑着灯的船员很纳闷:“你下船舱来干什么?”
我放松了警惕感说道:“刚才我听到这艘船里有哭泣声,就下来看看。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是……”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船员手中的灯突然就掉到了地上,他口里发出一声惊呼‘咳咳咳呃呃呃……’之后就像是被口水或血水呛到了喉咙,僵直地站立在原地不动了。我吃惊地抬头一看,突然发现他的双眼暴突,而且口里长大着,喉咙里蠕动着什么似乎要撑开,而整颗脑袋快速地颤动,好像颈椎已经不听使唤,触了电一般。
我恐惧到了极点。
只见他的后脑勺突然喷射出一张白色的粘膜,像是孔雀开屏一样,但是这白色粘膜不是什么,正是我在傍晚过后看到的那只‘水母’的身体!
很快,我看到那只‘水母’一下子从他的天灵盖里钻了出来,并且包裹了整个脑袋,那只‘水母’从他的颅腔内吸了一大口脑浆和血浆,突然像是咳嗽一样喷射了出来,他整个人的肩膀都是血红的,像是生化人一样恐怖!
这,这……这不是跟我看到的‘人头水母’一模一样么?!
我惊叫着大喊了一声:“啊!”
同时脚踢到一根钢铁上,我痛得醒了,四周是旅馆白寥寥的墙壁。
妈的,又是一个该死的噩梦!
第二天,我房间的电话早早就响了,是老拓打来的,说让我们尽快赶去葬魂湖。我一听焦急的口气,匆匆忙忙穿衣服连洗漱都不做了,直奔目的地。
去到的时候离初晴已经在了,我看到她正蹲在湖堤边上研究着什么。老拓则用一根木棒不断的撬翻昨天打捞上来的水藻。这时烨磊和亦萱也都及时赶来了,我一看情形并没有什么蹊跷,不禁问老拓:“怎么了,这么早让我们赶到这里?”
老拓踢了踢脚下的那堆水藻,说:“你眼挫了呢,这么明显看不出来?”
我一看那堆水藻,还是昨天被晒得黏答答的黏稠稠的感觉,端倪了一阵,还是看不出什么,只好说:“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离初晴站了起来,没好气道:“这水藻已经少了一大半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
经她这么一说,我这才觉得真是那样,昨天傍晚停工的时候,全部的水藻都从船上卸下,垃圾车也没拉完,水藻堆得有一人多高,现在突然矮了一大截。而且面积也缩小了不少。烨磊走到我跟前说:“难道昨晚有人故意把水藻又推到湖里了?”
老拓摇摇头:“不,我问过巡逻民警了,昨晚置放水藻的两端路口都是被封了的,禁止通行,而且,巡逻民警也说,一夜里并没有发现有人经过这边。”
亦萱问道:“那那些船上的工作人员呢?”
老拓说:“昨晚一夜都是睡在船内。”
亦萱则表示应该问一下这些昨夜最靠近水藻的那艘船的人,停船的地方离水藻堆不到五十米,应该有目击者知道其因。老拓去叫醒了几个夜里守船睡觉的人,没想到刚进去就看到了一堆就穿着裤衩的大老爷们,几个横七竖八躺在那里,基情无限。不过一问到这个问题,个个都是摇着头,说:“昨夜我们都睡得很沉,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的……”
我起初还怀疑是这些人干的,因为能把水藻弄进水里也就他们守船的几个了,但是想想也不可能,因为打捞水藻就是他们的任务,钱也给了,他们应该是尽快赶时间将湖里的所有水藻都打捞上来才是,怎么可能到了夜间又发神经把水藻弄回水里呢?
老拓徘徊在水藻堆周围停停顿顿地踱步,我们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了!”老拓突然说道,“我们虽然拆了监控,但我记得上次一个巡逻的民间跟我说,葬魂湖的监控瞭望台那里有监控,说不定,昨晚已经拍摄下水藻变少的过程!”
庆幸,我们去跟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说明了,他说监控时间可以追溯前三天,并同意将昨天夜里的录像重播出来。
我们都屏住呼吸顶住屏幕,带子不断地快进,时间退到昨晚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看到几个守船的人回到捞沙船里后,逐渐熄了灯,只剩下湖边几盏不算太亮的路灯。我们调了播放速度,时间在快速地前进,夜里起风的时候,镜头快速地变化着,里面像是定格动画一样。
后来到了夜里两三点的时候,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要不是亲眼看到监控,打死我都不信还能发生这种事情。
只见从两点四十七分开始,湖面突然发生了浑浊现象,一片红色的水荡漾了起来,正如那天晚上我跟烨磊遇到的场景一模一样。而湖面蒸发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水雾,风吹着水雾散到了堆在岸边的水藻上面,那些已经被打捞堆积在湖堤边上的水藻们逐渐发生了轻微的蠕动,好像每棵水藻都赋予了生命,它们缓缓地滑下湖堤,争先恐后地朝水里溜去!
没有腿,却能够攀爬,越过铁栏杆,同时爬下湖堤,一触碰到水,就像是泥鳅一样钻到水里不见了,这一震惊的现象一直持续到了凌晨四点多钟,直到有鸡啼声,水藻才停止了蠕动。剩下的水藻堆重新陷入了死寂,好像就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连值班室里的巡逻人员也看呆了,指着屏幕颤抖道:“昨晚……昨晚、闹,闹鬼了……”
我们不敢相信地又将画面回放了一遍。
其中,在三点四十来分钟的时候,我们还看到了一艘捞沙船栏杆上走出来了一个惺忪的人,只是这人眯着眼站到栏杆跟前一动不动,一刚开始我还以为此人是梦游,但是后来看到有一条细细的水柱飙到了湖面上,我们就知道他在干嘛了,亦萱则不好意思地把目光看到别处,离初晴却不同,冷冷地看着屏幕,直到此人尿完又回到船里继续睡。
由此看来,水藻溜回水里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的,不然那个半夜站到串栏杆上撒尿的人也不会不知道。我们震惊之余,立即打电话让垃圾中转站的人尽快派来足够的运输车将这些水藻全部拉走,并且提取了几颗作为样品,送往动植物研究中心做检测,等候报告。
早上八点半钟,船上的工作人员已经吃了早餐,重新启动引擎,继续开到湖里作业。鉴于保密,我们没有把昨夜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只是嘱咐他们今天打捞上来的水藻不能放在原来的地方了,要远离湖堤至少三十米开外的地方。
同时告知从垃圾中转站派来车也是尽量能将打捞上来水藻马上带走就马上带走。
“我也去帮帮忙吧。”我向一艘船的船主发出申请,希望他们作业的时候能带上我一个。
亦萱则阻拦了我,压低声音说这些水藻可能会给我带来意外。
我安慰她说:“放心吧,白天大太阳的时候水藻是没有任何异样的,只有到了晚上,这些水藻才莫名有了生命。”
经过船长的同意,我带上了相机。每一艘船上作业的只有三到五个人,船体也不大,要启动的装备也很简单,四艘船同时按着一方块一方块距离的循序渐进打捞,这样能确保把湖里的水藻都打捞干净。
我们开工了。
簌簌簌簌……吊杆装置将带有犁沟的锚头抛到了水里。稍等十余秒钟锚头大概是触了底,几艘船同时开动,一段距离后,将齿轮装置把勾到的水藻带上来。
这时候,船身总是稍微地往下一沉,水藻稍稍陷到淤泥里的根须就会纷纷被拔了出来,钢绳一圈一圈地在轱辘里旋转,几十圈后,我终于看到一大片水藻带着湖底的浑浊淤泥与尘埃冒了上来,大片的水域都迷蒙得看不到水下了。
船上的工人开始用带木柄的耙子勾住这些悬挂在半空中淅沥沥地滴着水的水藻, 把它们拉到船内来,我也用一把耙子帮忙。第一批水藻都落入了几艘船内, 我的脚下垫了厚厚的一层水藻,看起来还是十分翠绿的,似乎昨夜一进入水里后,白天晒得黏黏的水藻则缓回了生命力,根须都长出了短短的新节。
我不喜欢问这种水藻的味道,它携带的湖底的腥味气息太浓了,很刺鼻。
就这么顺利地按着这程序干了几次,我的汗水开始渗透了肩膀和后背,太阳的灼热笼罩下来了,我有些吃不消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