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磊啊,回去我要是把你的这些龌龊想法跟她们说,我想下个车夫应该要换人了。”
“别这么不仗义,好歹咱俩都一条裤子的交情了,哎哎哎……今晚一起在湖里湿身,你见过有哪两个男人这么对工作尽责还这么激情四溢的吗?”
“行了行了,再说下去就要卖弄你的基情了。”我肉麻无比,很有将其临时丢到路边的冲动。
带着样品回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亦萱她们已经休息了,老拓却还在挑灯夜战,看到我们回来,递上两杯热水,说:“剩下的事情明天再研究,你们也去洗个澡,休息先。”
“编导,你怎么还不睡?”
“我在打算明天去采访一下曾在葬魂湖里溺死过的无辜者的家属。”
提起这个拍摄环节是我最不愿意去的,因为这一天往往是我们最气馁的时候,要么是吃闭门羹,要么是被骂被追打,要么是听受害者家属哭啼一天,期中,作为拍摄手的我自然很别扭。因为我要保证在采访结束之前让镜头不被家属打坏。
我们把湿衣服暂且都丢到了车里,把水鞋都也丢在了车内,那些打捞上来的样品堆在一块带回房间里丢在一个水桶里,洗了澡吃点夜宵,已经靠近凌晨五点了,我止不住困意,蒙头大睡。只是睡了两三个时辰,一大清早的我就听到了亦萱高分贝的尖叫声,我们几人赶紧爬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老拓的声音已经在楼底下传出来了,他第一个下了楼。
我从窗口朝下面看,亦萱站着昨晚我们停的车子跟前,一脸的矍然失容,手指着车内说道:“你们快下来看!”
我衣服也没有穿,就穿着一条平底裤冲了下去。来到一看,我也傻了眼了,昨晚好端端的干燥的车内今天早上居然整个底面湿漉漉的,上面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水藻,绿幽幽的水藻无孔不入,有些都伸出车窗车门外了。
亦萱说:“我们的车内怎么会莫名长出这些东西来?”
烨磊疑惑道:“难道是昨晚长出来的?”
我吃惊道:“水藻样品我是独立放在一边的,并且放在房间里的浴室里的水桶里密封好了,它不可能长出来!”
烨磊有顿悟,说道:“一定是昨晚我们放的潜水蹼,蹼上沾有水藻,把它们带到车里来了!”
我惊叹地说:“即便是这样,它们也不可能一夜之间长成这样子啊,你看,还有这些水,从哪里来的?”
昨晚因为有水溢出来,我是用拖把把车里面的水拖干了才回去睡的,谁知道今天一早车内像是弄倒了一桶水一样。
我们顺着车头车尾坚持了个遍,整个车底湿湿的,才发现有一绺水藻已经蔓出车子,然后顺着车轱辘和车轮延伸到了车底下的井盖里,井盖为镂空型,水藻正好跟着镂空的缝隙钻入了地下水沟。尤其看来,车里的水应该是地沟的臭水。我靠近去低头一闻,果然有一股沆瀣的味道。
烨磊看着我们好端端的车子一下子成了草料运输车,直接过去拽水藻,水藻在水里几乎是没有什么黏附性的,可是在车内干燥的四壁,这些水藻每个小节都长出了好多细细的乳白色的根须,死死地攀附在车厢内,烨磊拽出来的时候,听得这些根须噼里啪啦地断开。
我也进到车里去帮忙扯水藻,水藻很长,有种独木成林的味道,往大的说就是独草成原了。不一会儿,我的手肘就缠满了一大捆,像个电线修理工。
“亦萱,你去找个密封的袋子来,我看这些水藻不寻常,不能随便乱丢,咱们先把它们装在袋子里面。”老拓说。
清理了小半天,总算是把车四壁的水藻弄干净了,可是那些断裂的根须毛毛躁躁的,像是车子发了霉,长出很多毛毛,我觉得得想办法将这些东西剔除掉,如果水藻的生命力这么强,指不定过后这些根须又长满了水藻。
“哎呀,这……这、这,什么玩意?!”烨磊突然弹跳了起来,后脑勺直接撞到了车顶。
只见他捋着后脑一边手里拿着的一团缫丝般的水藻中包裹着什么黑糊糊的东西,我拨开一看,里面居然是一截骨头,骨头表面还黏着不少人类的头发。
我也发毛了,要说水藻能生长可以勉强接受它漫无目的地长,可是这截骨头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车里?难不成水藻也像开花结果一样,结出了一截骨头?烨磊骂咧道:“一定有人要栽赃,把作案证据都丢到我们的车子里来!”
我说:“你怎么就认定这是人的骨头呢?”
烨磊道:“如果有整副骨骼,老子一定能一眼认出来,但是只有部分单块的骨头,这就得吃点专业知识了。”
我没好气道:“你这不废话嘛?”
离初晴蹲到车底下,观察了好一阵,发现井盖有点问题,它的纳水洞比较大,缝隙足够放入三截并列的手指,推论说:“也许是水藻把臭水沟地下的骨头带上来了,地下排水沟里面什么都有,有些动物死在下面溶解成骨头也不足为奇。”
烨磊这么一听,又把周围的水藻掰开,果然看到了不少杂物,有钢镚,有断了的牙刷,生锈的笔头,甚至还有发白漏洞的避孕套。吓得他赶紧丢了。
我对离初晴道:“你别研究这些水藻了,过来看看这是不是人类的骨头?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咱们不小心可能就破了一件命案呢。”
离初晴总是保持有职业感,她没有直接触碰它,而是从兜里掏出了一双乳白色的橡胶手套,这才把骨头拿在手里,端倪一会,说:“表面的污垢太多,瞧不出来,等一会……”离初晴拿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骨头表面的污垢擦去,甄别起来,一会说道,“这是一节椎骨,人类的颈椎比较小,椎体横径大于纵径,关节面与关节突不发达,椎孔较大,动物正好相反。这只是一些动物的骨头而已。”
我们虚惊一场,烨磊胡乱中从水藻里又扒出一粒很小的东西,拿捏在手里双目发光,原来是一颗牙齿,赶紧拿到离初晴跟前:“你再看看这个!”
离初晴没有接,直接目测说道:“这是人类的牙齿,人类牙齿有乳牙和恒牙之分,牙齿排列紧密,牙冠与牙根相等,切牙较小,尖牙钝而小,前磨牙为双尖牙。牙弓开口较大呈V型,灵长类动物与人相似,但切牙大,尖牙长。换句话说,人类是食肉类动物,而食草类动物和食肉类动物则与上述有很大区别,主要区分都是在切牙和磨牙上。因此这颗牙是符合人类特征的。”
烨磊很激动,握着这颗牙齿挥动手臂说:“我就说吧,咱们车底下的排水沟一定发生过命案,凶手将尸体丢在臭水沟内毁尸灭迹!你们想啊,排水沟地下很多地方四通八达,而且结构复杂,最重要的是发出的臭味就跟埋腐烂死人差不多,谁也闻不出来!”
离初晴瞟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杀人把人丢进下水道里是最幼稚的做法了,几天之内能立马破案,而且这应该是七八岁童稚的牙齿,我觉得可能是小孩子换牙,丢在下水道里的。”
烨磊有些不甘:“要是凶手是个恋童癖呢?或者拐卖儿童的恶人,制造了一起杀害儿童的命案……”
我很不满地打断了他:“得了吧烨磊,你就捡到一点蛛丝马迹全部都牵扯到命案来了,要是发现一颗恐龙骨,你不得研究地球生命大灭绝的奥秘?”
离初晴说:“对了,昨晚你们在湖底都打捞到什么样品呢?”
我说:“诺,都在我的房间浴室的水桶里,里面什么都有,一大堆杂杂的。”
我的房间在二楼,等我扭头朝上面一看,又是惊愕得满脸恐惧,在我房间浴室的窗口,一大堆水藻居然从窗口长了出来,并且牵连着我们打捞到的其他物品,像是一串项链一样悬挂在二楼。
“搞什么飞机?!”我愕然半晌,赶紧冲上二楼看究竟。
打开浴室的门我再次傻眼,整个浴室的四周和地板天花板居然在一夜之间全部长满了水藻,我的牙膏牙刷,全部不见了,不知道给水藻卷去了哪里,墙壁四周天花板和地板都是绿油油的水藻,简直是脚无立锥之地。
我用指甲抠着墙壁和门上的水藻,想把这些湿漉漉的水藻清除掉,剥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昨晚我放样品的水桶,一看里面的密封塑料都被水藻撑破了,塑料袋像是培植种子的小土袋,将整个水桶撑得满满的。
我撕开了袋子,奇怪的是,水藻的根须居然没有在袋子里,顺藤摸瓜,终究在浴室找到了这水藻的根,我这才发现,我整个浴室里就长了一颗水藻,独木成林一样布满了整个空间,而,它的根须居然莫名其妙地长在了蹲便器的深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