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美人归来:月满锦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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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诗玄归来

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南宫寻自轮椅上站起了身来,没有回头,径自向案几边走去。

上齿咬住下唇,满月迟疑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该清楚了吧,我就是玄门九姑娘。”顿了下,满月又继续道:“其实以你的能力,早在今日之前你就该直到我的来历了吧?”

江岭时,他就已经说过他会去查她的来历,从她出现的时机和身手上来看,她的身份并不算难猜。

“我的确让连隐去查了,可我没有问过他结果”,南宫寻并没有转身,只是向后微偏了头,“我早说过,信任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我吝啬的连半分都不会给,可对有些人,我半分也不会吝惜!”

在这一刻,满月的眸蓦然睁大,还未等她做出其他的反应,就听南宫寻沉了声音道:“我只问你一句,南宫熙究竟是不是你杀的?”

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他没有问她与南宫郅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没有问她为什么要从玄门逃离,一开口却是问的南宫熙,果然这才是南宫寻最关心的!

他的九弟,南宫熙……

“九儿,这南宫熙若是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冬日书房里还燃着暖炉,南宫郅开口,唇齿间的话语让所有的温暖都散尽。

“可他是你的九弟,还是一个孩子啊……”

南宫郅却是心意已决,面色中透着一种肃杀,“太子只有一个,如果他不死,日后死的就是我,九儿,你真的想看着我死吗?”

她低了头,沉默了。

……

扬起的刀锋还未落下,可血光已经四溅。

寒冷的雪地,孩子倒在血泊中,一动不动。

她方从眼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察觉到有人来,她匆忙躲在了枯枝后……

她应该怎么答?

是她帮着南宫郅设下的整个计谋,是她在南宫熙最后的时刻站在他面前向他扬起的刀……

她不杀伯仁,可伯仁因她而死。

满月阖了眼,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却是问:“你说的那句话还作数吗?”略顿了一下,满月解释道:“就是那句信任这种东西,你半分也不会吝惜。”

你还信我吗?满月此刻最想知道的不过是这五个字。

南宫寻的眸光微暗,却依旧没有犹豫,“作数。”

满月似是松了口气,坚决地答了两个字:“不是。”

听到这个回答,南宫寻却没有半分欣喜之意,脑海中浮现的是那日树丛后的那个身影,南宫寻继而追问道:“那天你去后花园了吗?”

满月沉默了。

她默认了。

她默认了她是要去杀南宫熙的。

不是她杀的南宫熙,可她去是为了杀南宫熙,前前后后的区别又有多大?

满月无可解释。

南宫寻扬唇,扯出了一个笑,微涩。

“你走吧。”

他能给她的最后三个字竟然是“你走吧”。

她该如何,带着他的恨、他最后的“宽容”,转身默默地伤心离去?

满月咬紧了牙,自牙缝中挤出了三个字:“我不走。”

南宫寻背对着她,冷哼了一声。

满月索性不怕了,扬起了下颌,横了心对他道:“你师父说我是你最大的变数,不留就杀,如今你是想留还是想杀?”

南宫寻的周身已然散发着一阵寒意,声音中似也要凝成霜,“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有短暂的沉默,气氛也一度降至了冰点,可忽然,满月缓缓露出了一抹笑意,似在腊月寒冬中绽开的一株雪梅。

“你不会。”她的声音很轻,却是那般的笃定。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种温暖与安定,虽然背对着她,可是南宫寻却能想象得出此刻满月眸中的笑意一定如天上的繁星,明亮而澄净。

若按他一贯的作风,此刻大概早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一切了,他是她的主子,想要杀她易如反掌,可偏偏此刻却该死的被她吃定了一般!

他不会杀她,如果他要杀她就不会等到今日。

满月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在这时,从帐外闯进了一个人,竟是无瑕,他看了一眼满月,随后拱手对南宫寻道:“主子,副主要见你,说是老楼主……”

老楼主……

南宫寻突然转过身来,这三个字出乎了南宫寻也出乎了满月的意料,老楼主,诗玄?

南宫寻的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她怎么了?”

满月的心里除了震惊再无其他,这是满月第一次这样真真切切看到他且焦急且惊惧的样子,即使是对明玉,他也从没有这般,这世上除了他的师父诗玄,再无第二个人能让南楼公子寻至此了吧?

无瑕开口,面上依旧如常没有表情,可声音中那一丝颤抖依然泄露了他的内心,他开口,简单的两三个字却似有千钧之重,“回来了!”

两个字,似闪电,伴着无声惊雷,在这不大的帐篷中炸开。

身影似一阵风,南宫寻冲到无瑕面前抓住了他的领子,“你说什么?”

难为无瑕还能按捺住自己此刻内心的情绪,一字一顿道:“老楼主回来了。”

南宫寻一下子松开了手,就听无瑕继续道:“听副主说这几日苦夏一直不消停,今日清晨,苦夏再一次躁狂,甚至挣脱了铁链跑了出去,副主带人怎么也找不到,没想到过了一会儿苦夏自己回来了,背上还带着……老楼主。”

诗选真的回来了,无需再验身份,苦夏那里谁也做不得这个假。

刚刚拿到解药,之前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可事关诗玄,南宫寻毫不犹豫将军营和病号营中的事交代给了只一和明玉就要赶回南楼。

对于苗疆那边只一有些犹疑,上一次苦夏已经找到了他们新的地宫,如果只等着瘟疫情况好转后就离开岂不是留下了一个大祸患?

南宫寻不答,只是问:“那你想如何?”

“现在动手我们的确没有什么胜算,但最起码我们可以出其不意毁了他们的地宫!”

未等南宫寻开口,满月就已先一步道:“这是下策,地宫毁了可以再建,那个时候我们更难找到他们反而为难自己,更何况此时动手南宫郅一定会以为我们想和他争些什么,只怕场面会失控。”

南宫寻看了一眼满月,她所说的句句是他所想,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一而再的为她破例,哪怕是变数他也宁可留在身边。

满月有些迟疑自己究竟应不应该与他同去,她从没有见过诗玄,入南楼不久还曾是玄门中人,随南宫寻一同回南楼,她的身份并不合适。

与只一交代过后,南宫寻看了一眼特意靠向了一边的满月,又怎么会看不穿她此刻心里的挣扎?

南宫寻一眼瞥向她,眼风凌厉直奔满月而去,满月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要她同去。

可是她不想。

连隐在那里,他们之间的事本就理不清,在这样的时候,满月不想与连隐见到。

满月想要拒绝,可还未等她开口,南宫寻自她身边走过,开口,语气淡漠,“我选留。”所以记清楚,我是你的主子,别再让我听到一个“不”字!

满月起初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的思绪还停留在方才那消息带来的震惊上,可很快她意识到南宫寻是在给她回答,要杀还是要留,他依然选留。

满月抿了下唇,终还是没有开口。

一路跋涉,快马加鞭,几乎是不眠不休,明明近一个月的路程却被南宫寻压缩成了一周,满月一直担心这样下去他会吃不消。

但她显然低估了南宫寻,一路到了南楼,南宫寻的面色只是更苍白了些,有些微的胡茬生出,并没有任何就要支撑不住的迹象。

满月和无瑕跟在南宫寻后面进了南楼,这一次的入口在上一次入口的背面,进去以后完全是不同的世界。

依旧是昏暗的灯光,沿木梯一级一级向上,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多高,南宫寻终于停了下来,自南宫寻的背影里走出,满月看到了人群中央围着一名女子。

女子长发及至脚踝,身形高挑,赤着脚站在地面上,女子面上是笑着的,周身却散发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可不知为什么,满月看着,只觉得又哪里不对劲,一时间却又想不到。

周围人像是在避讳着什么一般,见到老楼主归来明明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却不敢接近。

诗玄是南楼众人心中的神,因而连接近都不是一件易事。

这是满月第一次见到诗玄。

南楼里的灯光很暗,众鬼魅聚集之地,阴冷幽暗,偏诗玄那一隅再冷中透出了一种静,诗玄白皙的面庞上没有血色,见到公子寻,她的唇已微微扬起,眼中掠过一抹惊喜,诗玄向公子寻而来,脚踝红线系着的铃铛因此而作响。

诗玄微仰头看着南宫寻,面上展开一抹笑,似白牡丹盛放在这幽暗的夜中,她轻启朱唇,声音似银铃般清脆悦耳:“阿寻,我回来了。”

这就是诗玄,苍玄大地上流传了几百年的不老传说,这个传说传奇到即使诗玄逝去后两年仍然有人不相信这个事实。

的确不该相信,谁又能想到诗玄又回来了呢?

南宫寻看着眼前的诗玄,人竟是愣怔的,还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像多年前诗玄离去的时候。

“阿寻,等我……”

为了这四个字他等了那么久,就到他自己都已经快要放弃,然后她回来了,这样好端端的站在他的面前。

许久,南宫寻只是看着诗玄,面无表情的沉默。

这段时间很久很久,久到诗玄都已经生出了些许疑惑,已然有些担忧,伸手似是想要探上他的额,手升至半空却突然被南宫寻抓住。

他低下了头看向了她的脚,略蹙了一下眉,开口是与这情景似乎毫不相关的四个字:“又不穿鞋!”

“啊?”诗玄一怔,低下头也看了一下自己赤着的脚,而后似还带着些孩子般的调皮之意,没有说话,却笑了。

公子寻与老楼主的关系极为亲近,在场的鬼大多都只当是师徒情深,有的见到这幅场景甚至还在悄悄的抹眼泪。

或许是因为角度刚刚好,满月看清诗玄望向南宫寻的眼中包藏了太多,多到她已经无法看透。

南宫寻似是松了一口气般道:“师父回来,我也终于可以把南楼楼主一位交还给师父了。”

诗玄赶忙拦住他,“阿寻,如今你才是真正的南楼楼主,不需要将南楼交还给任何人,我就知道你能把南楼管理的很好”,顿了一下,诗玄才继续道,“几百年了,我也累了,现在对于我而言有更重要的事情。”

诗玄说着,看向南宫寻的眼中是温柔的笑意。

满月不明所以地觉得心里一凉。

南宫寻忽然自诗玄面前向后退了半步。

诗玄似乎这是才注意到跟随南宫寻而来的满月,她像满月走近了两步,目光仔细打量着满月,又忽而转过头去问南宫寻道:“这就是……”

南宫寻接过话来,“这就是师父在我梦中提到的那个最大的变数”,他说着,视线落在了满月所在的方向,与满月四目相对,满月飞快地避开了目光,就听他继续道:“师父所言果然非虚。”

“哦?”诗玄偏头望向南宫寻,“那你的选择是……”

南宫寻没有丝毫迟疑地开口:“留。”

满月看到诗玄的眸光忽然暗了一下,紧接着,众人之中,连隐走了出来。

“楼住有所不知,公子为了这个变数数次破例,甚至在她曾叛逃过一次的情况下依然决定留下她!”

南宫寻沉了声音,语气中满是威胁之意,“连隐!”

可连隐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一切说出,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楼主可知她来南楼之前是什么身份?”

连一个“老”字都不加,足以可见连隐此刻与南宫寻对立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