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肖子坐下的时候，楚萧从一边的书柜后面走出来，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坐下了。
肖子来的时候给她发了短信，其实她也知道，今天不会有任何结果。
“那家伙面对质问时故意迎难而上，主动说出一切，”肖子吐出一口长长的气：“这恰好说明他的心理防备很重，不停地在思考怎么应对我的质问，你看到那枝笔了吗？”
“英雄笔？”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在转笔，上次笔丢了，他也是心急火燎的样子。”
“这枝笔对他很重要？”
“我是这样认为的。”肖子感觉憋了一口气：“这家伙，真让人不痛快，居然反过来质问我，他自已做的事情难道不清楚吗？”
现在的肖子在楚萧眼里像一个被人夺走糖果还打了一通的小孩，丢了糖不说，还受气。
他现在气嘟嘟的，情绪也不好，坐在这里还像缩了水一样……
“你看我干嘛？”肖子不太习惯楚萧看自已的表情。
楚萧拍拍他的肩膀：“知道你受了不少窝囊气，往好处想，至少罪有应得，陈冰和许辉都逮到了，费杰也没事。你亲手破掉了陈冰的局。”
不是这样的，肖子觉得，这事情不能这么看，说自已钻牛角尖也好，这件事情最大的过错是陈迪，是他打开陈冰内心世界的开关，没有他，陈冰不一定选择杀人……
就没有后来的那些事了，肖子认定这个男人心中有鬼！
可是没证据，啊……
这种消散不去的郁闷太让人烦心了，啊！
肖子闷吼一声，幸好这个时间点人不多，楚萧把他拉出图书馆，到了没人的地方，看着他尽情发泄自已的不满，现在的他就像一只困在牢笼里的猛兽，双眼通红，来回打转。
要是他有条尾巴的话，现在尾巴该竖起来了指着天了。
“你怎么还在笑？”
肖子一转身看到楚萧脸上的笑意，顿时来气了：“你是案子的负责人，就把杀人凶手和同谋逮住就够了，这个陈迪怎么算？”
“那杀死你母亲逃走的凶手又怎么算？你这么想把陈迪按死在判罪台上，那个人是不是更应该为你母亲的死负责？你这么愤怒，有没有想过你已经亲手放过一个人了？”
“那个人和陈迪的情况截然不同，陈迪有心理暗示和引导的话，那个人是直接亲手杀了你的亲人，肖子，你心里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
楚萧终于忍不住了，本来想细水长流，一点点地打动肖子让他讲出实情，可刚才的情形她也窝气，这家伙生气，他凭什么生气，还质问自已怎么算？
那他的账怎么算？亲手放走杀母仇人怎么算？还有脸没脸？
“肖子，你现在不痛快，不开心，行，我比你更不痛快，更不开心，你也把我害得不轻，我鬼使神差才放水，事后才知道你居然是PTSD患者，你有一年没复诊，情况不可估量！”
“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吗？恨不得杀了自已，怎么会这么蠢？等我看到你母亲的卷宗和关于你的记录，我更愤怒了，你不是个正常人！”
楚萧不管了，什么细水长流，以情动人，去它的！
“肖子，你就是个王八蛋，杀千刀的王八蛋，一点力气全用在自已身上了！”楚萧越说越来气：“放走一个陈迪，那是无可奈何，杀你妈的凶手呢？也是无可奈何吗？”
她发泄完毕，一拳打在墙上：“你知道我们的系统里有多少陈案吗？你知道受害者家属有多少至今还在等吗？你既是目击者，也是受害者家属，肖子，有需要随时找我。”
能说的只能说到这里了，楚萧带着满身的怒火走了，肖子怔怔地坐在台阶上，图书馆前的大道上车水马龙，所有的不甘心随着时间的过去慢慢逝去……
手机突然响起，是华子，他在电话里有些兴冲冲：“你到底在哪呢？一会儿的功夫就不在房间里了，你现在在哪？我来接你。”
“有事？”
“玉红阿姨来了，正在我办公室坐着呢。”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吃过玉红阿姨家的饭，华子表现得十分热情：“你赶紧回来。”
“不用来接我，帮我招呼她，我现在回去。”
楚萧真生气了，自顾自地走了，也没说顺道送送自已，得，打车走吧。
肖子现在坚持用打车软件打车，这样可以留下自已的时间和路线……这近乎是强迫行为。
玉红姨来了，肖子坐在车里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上次离开时，她蹲在地上喃喃说着对不起的情形，他有种强烈的感觉，她的到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这么一想后，刚才楚萧所说的话在内心掀起的涟漪更是剧烈，陈迪的逃脱是无可避免的，自已内心都已经不甘，十年前的那个男人……
他冷不丁地低吼一声，吓得司机打个哆嗦：“兄弟，没事吧？”
“没事，昨天没睡好，现在脑子有点蒙，就想来一嗓子提提神。”
司机狐疑地看着后排的乘客，不由自主地加快了速度，肖子能感觉到司机微妙的变化，人都在揣测别人的想法和行为，并由此影响自已的行为。
肖子长叹一声，自已刚才的一声吼吓到司机了，回程的路就显得短暂了，肖子一下车，司机二话不说马上踩油门溜了。
华子和玉红阿姨在公寓门口站着，他诧异道：“怎么在这里等？”
“肖子，你回来了。”玉红阿姨看上去有些古怪，她缩着肩膀，不像平时那么大大咧咧。
“玉红姨，您怎么会来？”
化工厂距离市区遥远，以前那边的人来市里一趟，都戏称为“进城”，肖子眼尖，看到一辆熟练的拖厢小货车，那辆车曾经停在小卖部边上。
“肖子，进去说话吧。”玉红姨说道：“我给你带了些东西。”
华子觉得是好吃的，迫不及待：“那赶紧的吧。”
进了肖子的房间，玉红姨坐在沙发上，没见着装土特产的袋子，华子有些小失望。
还以为要去车上取点东西什么的，她却只拿着随身的小包，两手空空地上来了。
房间里突地沉默，肖子看到玉红阿姨的手不停地搓着，看上去坐立难安，便说道：“您要给我讲什么事？华子不是外人，我妈的事他也知道些。”
肖子直挑主题，玉红姨看着他：“肖子，我，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秀香姐。”
“您为什么这么讲？”
上次就觉得不对劲了，现在玉红姨的表现更让肖子忐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