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小妍面色僵硬,她实在没有想到莹月的出生竟是这般。
“但是惜月的父亲却十分的爱母亲,生怕母亲想不开,才接纳了我的存在,可是自小,母亲便不喜欢我,独宠惜月,后来,因被人寻仇,惜月一家死于非命,我与惜月不得已才进宫投靠了高公公,可高公公生怕别人得知他的往事,久久不敢与我相认。”莹月苦涩的笑着,“后来,我以自己的身份逼迫他为我做事,好像也不为过。”
柏小妍立在莹月面前,听着莹月用着无所谓的态度向她讲述着她凄苦的儿时,不必莹月加以渲染,她仿佛能够感同身受。
“皇上可能还不知道,韩侍郎也是我让高公公派人去杀的。”莹月扬了扬唇角,“因为我讨厌惜月在皇上身边出谋划策,你们想让韩侍郎作为证人指正席太尉,那我便偏偏要扰乱此事,
韩侍郎是小,宁妃娘娘的死才是真真切切的情深义重,皇上只知宁妃进宫前与明鸢情投意合,是皇上拆散了二人导致宁将军一怒之下杀了明鸢,皇上可知这宁妃娘娘早已对皇上爱慕有加,那段凄美的爱情故事不过是我买通了宫人传了出去而已,宁妃娘娘虽救下了明鸢,但却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意不在那明鸢的身上,而是在皇上的身上,只可惜皇上为了韩侍郎的事情大怒,一心寻求凶手,我没办法才抓住了宁妃的把柄,以皇上性命和宁家安危作为要挟,让他牺牲自己认了这罪!”莹月说罢哈哈大笑,“我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一辈子的,只可惜,我越来越狠惜月,以至于会出手亲自害她。”
“你疯了。”柏小妍大吼道。
“是,我是疯了,惜月临死前也是这样说我的!”莹月亦是吼道。
“这个,你认得吗!”柏小妍盛怒的眸中含着丝丝的锐利,她狠狠地向着莹月的身上掷去一块腰牌,再打在莹月的身上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皇宫里,一阶姑姑的腰牌的确是一模一样,不过你与惜月却不是完全相同。”柏小妍说着,略有心痛的眸光从眼角处滑过,“还记得第一次朕遇刺之时,那时你还在宫外,怕是你有所不知,正是惜月奋力抵挡凶手,以至于凶手一刀划过了惜月的腰间,也正是这块腰牌救了她一命,不过巧的是,那刀却在腰牌上划过了一刀不深不浅的刀痕,而你的,却没有。”柏小妍缓缓俯身,捡起了刚刚掉落在地的腰牌,正是那日她见了腰牌,才误以为尸体是惜月,而那枚腰牌也就一直在她的手中。
莹月瞳孔慢慢放大,她倾着身子向前探去,在眸光落在那腰牌上之时,忽而她哈哈大笑:“皇上,我已经认罪,你又何苦来诈我,这腰牌上明明就有划痕,你又何苦说这腰牌是我的?”
柏小妍唇角上扬,冷笑一声,伸出手指轻抚着腰牌上的划痕,好似在触摸一件珍宝一般。
“这划痕,是惜月临死前划上去的。”柏小妍并未想将惜月未死一事告知莹月,她就是要让莹月受到内心自愧的煎熬。
莹月瞳孔骤缩,她不明白柏小妍的意思。
“怕是惜月得知凶手是你之后,怕朕追查下去,查出是你,才将你二人拿错的腰牌用指甲划出了划痕,误导朕,可惜,指甲的划痕和刀痕毕竟有所不同。”柏小妍的眸子黯了黯,继续说道,“如若朕没有猜错,当初欺骗惜月离开的宫女正是拿着你的腰牌去找的她吧,而你也怕是从那个时候与惜月错拿了腰牌。”柏小妍苦笑一声,她怎么早没有想到,能将惜月不动声色的骗入险境之人不是她最为信任之人,又会有谁呢。
“哈哈哈哈哈哈。”莹月好似发疯了一般仰天大笑着,“我从不怕事情败露的一天,我只恨她为什么临死了都要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柏小妍看着莹月发狂般的模样,不由得扬了扬唇角,她知道,莹月虽对惜月始终怀恨在心,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是渴望着被爱,她只是太久生活在惜月的影子下,所以才会想要杀掉影子从而替代于她,可是她的心底里,真的会没有惜月这个姐姐的一分一毫之地吗?
“啊!为什么!”莹月大吼着,眼眶中的泪珠一时间如决堤般倾狂而下,“为什么我那么对她,她临死前还在为我遮掩罪行,为什么!她为什么不恨我!为什么不恨我!”
莹月此时的模样,好似一头发狂的野兽,嘶吼着,慢慢的丧失着全部的理智。
柏小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莹月能得到如今的报应,也是她的咎由自取了。
“走吧。”柏小妍对着轻舞缓缓而道,“每日按时给她送餐送水,派人看好她,不准她死。”
“是。”轻舞点了点头应道,随即她看着柏小妍愈渐愈远的身影,又看了看面前发狂大笑的莹月,她不由得身子抖了抖,真不知前方那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体内是如何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必用鞭刑、刀刑,甚至不必动用任何武器,三言两语便可让人承受着最深的煎熬和痛苦,莹月这般,不死才是她最大的悲哀。
柏小妍自冷宫内而出,心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轻松,花白凝已死,莹月已疯,她已经为了惜月报了仇,可是她的心情为何还是如此的沉重呢。
“皇上,高公公已经伏法。”轻舞立在柏小妍的身后生怕触弄了柏小妍的怒弦,她欠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恩,高公公年岁已高,服侍过先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给他一个痛快的死法吧。”柏小妍口吻淡淡,并没有想要亲自惩治这个在后宫帮着莹月坏事做尽的老家伙。
“是。”轻舞应道。
柏小妍轻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进了乾清宫中,而此时的乾清宫,早早有人等候于此。
“参见沅妃娘娘。”轻舞对着乾清宫内的人微微跪拜道。
“恩,起身,你们都退下吧,本宫有话与皇上要说。”纪铭沅对着轻舞摆手而道,随即望向柏小妍满脸暖意,唇角微勾,深壑的美人沟缓缓弯起,看起来倒是比女人还要精美。
轻舞抬了抬头,望向柏小妍,见柏小妍缓缓地点了点头,方才退下身去。
“伤势可好了?”纪铭沅慢慢上前,扶住柏小妍担忧的问道。
“还好。”柏小妍应了声,口吻不咸不淡,脚步慢慢上前,向着内殿中而去。
“伤的那么重,不好好休息,还去冷宫看莹月做什么。”纪铭沅口吻略有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关怀。
“她是杀害惜月的凶手,朕怎能袖手旁观!”柏小妍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坐在了内殿中的床榻之上。
“昨夜里,她送来的东西,没有毒。”纪铭沅垂了垂眸子,张了张唇,欲言又止,这件事情的确是怪他多疑了,只是他没想到柏小妍竟然会下手这么快。
“什么?”柏小妍面色一冷,“没有毒?”她不是听从花白凝的话来此害她的吗?她怎么会没有下毒!
“恩。今日一早我便命太医检验过,那糕点的确没毒。”纪铭沅眸子黯了黯。
柏小妍怔在床榻之上,久久未发出声音,平日里她都有夜间吃食糕点的喜好,而这些糕点自从惜月离开后便都是由莹月来操持,昨日她明明在御花园中听到了莹月与花白凝之间的对话,便知道莹月夜里必定会有所行动,于是她便两方兼顾,一面散播谣言企图抓住花白凝,另一面引出莹月,她本以为莹月夜里送来的糕点内必定有所内容,才让纪铭沅贴上人皮面具与轻舞一同在乾清宫中假装中套,从而抓住莹月把柄,没想到......那糕点中竟然没有毒!她刚刚在冷宫内明明可以当场对峙,所说那糕点无毒,而惜月的事情,她也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是,她为何......为何今日要认罪,又为何要将她所做的一切都对柏小妍坦白呢!
“不管昨日夜里的糕点中有没有毒,她毕竟是杀害惜月的主凶,如此惩罚亦不为过。”纪铭沅看出了柏小妍此时的震惊和内疚,他缓声而道。
柏小妍依旧没有说话,反而缓缓地闭上了眸子,一瞬间,两滴晶莹的泪珠自面颊两侧而落,无声无息,却强有力的滴在了她的心头之上。
原来,莹月的最后一次机会,不是她给她的,而是莹月给柏小妍的。
她早已想要让柏小妍知道,她就是杀害惜月的凶手,她早就想要借助柏小妍的手解脱,不再为花白凝做事了。
这次的局,是莹月一早布下的,下棋的人不是柏小妍,而是莹月。
“吩咐下去,将莹月从冷宫里接出来吧。”柏小妍声音略有哽咽,“她已经疯了,已经得到了惩罚,这件事也该如此作罢了。”
“恩。”纪铭沅应了应,抬起手,拂过柏小妍落泪的面颊,而柏小妍却轻轻地一避,他的手指僵硬在半空中。
“不要将昨晚的事宣扬出去,就说莹月接受不了惜月的死,所以疯了,但她的品阶还在,依旧是宫内的一阶姑姑,任何人不得对她有所怠慢。”柏小妍偏着头,对着纪铭沅而道。
“恩,我明白。”纪铭沅缓缓地收回半空中的手,轻笑而道,刚刚是他冒昧了。
“纪铭沅,你出宫吧。”柏小妍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
“我不会。”
“跟在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惜月是这样,莹月是这样,高公公也是这样。
“我不怕。”纪铭沅轻笑一声。
“我怕。”柏小妍忽而转过头来,“我怕背叛,就像莹月,高公公,我以为他们会忠于我一辈子的。”
“我不会背叛你。”纪铭沅眸带暖意,但口吻之中却带着满满的坚持。
“可我不会给你任何结果。”柏小妍垂了垂眸子,她说的,都是真心话。
“我不要结果,我只要你好。”纪铭沅苦笑一声,伸手抚了抚柏小妍的长发。
这次,柏小妍没有躲。
可是她的脑海之中,竟然是今日清晨,罹诀的那张带着面具的面孔......
陶安泰暗中谋划一举歼灭魔宫,纪铭沅也算识趣,没有重要的事情不会来打扰柏小妍,因此,柏小妍也是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