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汐之摇头，“姨娘哪个类型也不属。”
洪姨娘更懵了，“那我怎么怀不上，我这几个月，有二十天都钻老爷书房，还是没有。”
夜汐之当即脸色一红，被人当着面跟她说父亲的房事，她怎么好意思，这个洪姨娘可真是什么都敢说，口无遮拦的。
“你听我说完啊！我说你哪个都不属于是因为你现在年轻，身体方面的确极好，从你的气色与状态上来看也没问题，可你却有后天脾虚的表现。”
洪姨娘有些害怕了，因为她不知道这个脾虚会怎么样，“可严重吗？还能治好吗？我没觉得我哪不舒服啊！”
夜汐之叫她不要插话，问她，“你平日里的饮食习惯如何呢？从脉象上看，你这病症才出现不久，只要调整过来，再用一点药做辅助便没事了，也不足矣导致你不孕。”
说到饮食习惯，洪姨娘脸上一红，有些莫不开，以前日子苦，三餐勉强吃得饱，最多也都是粗粮，难得吃一回白面馒头，也是黑呼呼的荞面。
到了夜府，吃的好了，她就管不住嘴了，几乎是见到什么就想吃什么，半年来没怀孕，到是胖了十几斤。夜汐之见她不好意思说，也能猜到，正不打算再问的时候，洪秋的丫鬟杏儿端着一个刚加过温的汤盅进来。
“姨娘，银耳雪梨汤好了！”杏儿端着汤盘进来，见屋中有人，看是大少爷，不知是进好还是退出去好。
洪姨娘见杏儿已经进来了，招招手道：“拿给我吧，这天热，汤要是再放就坏了，里面可是加了不少好东西的，扔了可惜。”
夜汐之能理解她会过日子的这种行为，苦人家出来的孩子，都仔细。对于没挨过饿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对食物的珍惜。只是她看那梨汤的成色并不是刚熬出来那种透亮的淡黄色梨肉，汤被舀起来喝的时候，黏稠的厉害。夜汐之忍不住好奇问洪姨娘。
“这夏季喝些梨汤润肺去火，再加一些莲子会更好一些，你这汤中泛着淡淡的粉色，是添了什么？”
洪姨娘被问到了，看了一眼杏儿，“今个这汤是加的什么？那小桃送来时说了一堆我也没仔细去听！就记得她说这个美容养颜，对身体好。”
那杏儿人长的干瘦，个子矮小，肤色暗沉五官平平，属于众多大丫鬟中长相最不出彩的，只是她记忆力却非常好，正好弥补洪姨娘的短处，这才提拔在身边伺候。
“回姨娘，桃儿姐说这汤里没有添莲子，特意加了丹参和川穹说给咱们姨娘好好补补身子。”
夜汐之心中将丹参的作用和川穹的都过了一遍，丹参可以养血、活血、化瘀，还能很好的调整人的心率状况，对人的身体非常有好处。川穹也具有很好的活血作用，同时还有止痛的功效，特别是对女性月经不调具有很好的效果，能起到止痛的作用，于是她又问。
“姨娘，你的小日子来时会腹痛吗？”
她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身后的应儿却闹了一个大红脸，少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对洪姨娘这么细心，这么好，都问到这个面去了。
红姨娘人再粗，当着一个少年朗又是晚辈翻来覆去说这个，脸上有些微囧，还是实话实说道，“从前日子过的苦，农村的女娃娃哪有不洗衣服不做家务的，家里活多，这洗衣服就都承担了，女娃们无冬历夏都在溪边洗衣服，时间久了来小日子的时候都会疼，冬天的时候疼的更厉害，扭着劲的要人命似的，过了那两日又没事了。我们都皮实，没在乎。嫁进来吃得好了，又隔三差五的分一些好的，早就不疼了，这不，夏天我也不敢松懈，就想着赶快调养好身子，好能快些怀个孩子。”
夜汐之听完，她以为会得到一些同情，安慰一下自己吃苦了，没想到大少爷让她意外的竟然乐了。
“少爷也看不起穷人？”洪姨娘见他笑了，觉得自己看错了大少爷人品，就不该掏心掏肺的啥都说。
夜汐之摇头，“我笑的是你的心愿，怕是要落空了，你再这样调补下去，这辈子都别想有孩子？”
洪姨娘当即傻了，“怎么可能，我明显感觉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好了，还有老人都说，这身子发福了就更容易怀上孩子，我这人都胖了二圈了，自以为快了呢。”
“呵，这老话自然不假，姨娘身子的确也找不出大问题，可你这长年吃着活血的药，这又要如何坐胎呢？怕是才刚有了，就已经滑了都不自知。”
洪姨娘一脸的震惊，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想着这里难不成已经有过，却都掉了？难怪有两次她觉得月事特别的多，还有坠痛的厉害，那就是“掉了”？
他不明白，呆呆了问了一句，“为什么？”
夜汐之对着她手上的那碗汤，努努嘴。
洪氏瞬间想明白了什么，抬手就将那半碗梨汤重重摔在地上，抬头时气都喘不匀了，粗声问着杏儿，“杏儿，你记性好，你给大少爷学学这几个月梅氏那个恶毒的女人都给我送的什么吃食。”
杏儿歪着头，想了几种，“奴婢记得姨娘羡慕梅姨娘有了身孕日子过得好，不爱和梅姨娘来往。可是梅姨娘那阵子总说她那的吃食太多了，一个人吃不了，给这院和闻姨娘都有送一些吃的。后来二院关系走得近了，梅姨娘就每天都给送各种各样的汤，有当归乌鸡汤、姜黄鲫鱼汤、丹皮小人参红肖梨水、红花桃仁蒸碗糕……”
夜汐之伸出手，制止她继续细数，露出会心却饱含讽刺的笑容，“我说你怎么会得这脾虚症的，这就是乱补反毁其身导致的。而你这脾虚症并不严重，到是这些调理身子的药膳，每一味主药都有同一功效！”
洪氏一脸呆怔的问他：“什么！”
“活血。”
她话点到此，再不多舌，其中各味让洪秋自己想去，自己说多了，反而适得其反。
洪秋呆滞了好半会，以她的心机万不会想到，每日里感恩戴德的拾人牙慧，却是人家赤裸裸的阳谋。
“活血、活血，我只对她说过一次我有痛经，她就记住了，竟是这么关心我的身子啊！好你个梅雪娥，这个贱人，为了让我接受她的好意不承她人情，就说这些都是她吃不完的东西。”说着她声音更戾，“她一个孕妇，敢吃活血的东西吗？这个贱人，自己有了孩子就不想我也有，她怎么那么狠的心！”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越哭越伤心。
夜汐之有些同情她，感觉洪秋即可怜又可悲，可怜她出生贫寒，受人恩惠就感恩戴德没有半分猜疑，可悲她过于贪嘴、贪图小利。
“既然今日症状已经知道了，日后自己小心注意就好了。”最后她又拿出一张百两银票放到桌上。“总归是夜家的错，没有嫡母不知你过得苦。拿了钱以后想吃什么自己置办，食得放心。”
洪秋泪意朦胧，抬脸一脸戒备的凝视着夜汐之，哽咽道：“少爷对我这样好，是让我去给闻姐姐作证，她没有推梅氏吗？”
夜汐之笑了笑，“那边我已经解决了，不用你说什么，只是因为曾经我娘亲和你过着一样的日子，甚至比你凄苦得多，我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都是一家人，我自然希望能再添个亲弟亲妹。”
洪姨娘不明白他的亲弟妹是什么意思，只是感激夜汐之的好意，在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在这个府里才被人认可是这家人。
出了她的锦菊院，应儿再也忍不住心中所想，问道：“少爷，我们不是来找洪姨娘麻烦的吗！怎么还帮她？”
夜汐之无意间回头弹了她一个暴栗，亲昵的让人误会。“傻应儿，怎么连洪姨娘的脑子都不如了？”
应儿揉着发疼的额头，“可是少爷，您可是给了她二百两银子，就算是要她俩院相斗，这也太大方了。”她后面那句声音很小，几乎是嘀咕出来的。
夜汐之笑她，“小财迷，这要是让你管家，还不成了铁公鸡，一毛不拔过日子才高兴。”
她在这边打趣应儿，迎春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心里额外不是滋味，听到管家那一句，她更是嫉妒的发狂。她是闻氏的大丫鬟，自然知道少爷有自己的产业一事，如今少爷离娶妻还有几年的日子，不管是谁帮他打理钱财，都会有机会贪墨，要是自己能得到这份机会，那她一个月五钱的月例就再也不用舍不得花了。
她这会在暗处再一次打理应儿，这丫头比自己还要小二岁，刚刚长开，一头齐刘海两个双丫髻，一双黑葡萄大圆眼透着几分天真，跟在少爷身后回话时还高撅着嘴，怎么看都是没开窍的傻样。要论长相她也没差在哪，不就是皮肤暗一些，眼睛小一点，可她身材成熟，性子又体贴，凭什么少爷待她那么好，就不看自己一眼？
她伸长了脖子直到看不见二人，才不甘心的拽了一把栀子叶，从花墙处拐出来。
那边被夜厚朴训斥一顿的梅氏自然不甘心，她遣小桃去盯大少爷的动静，却看到迎春躲在花树后面盯着夜汐之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