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看到那词之后，一向风流多情的司空元昭对孙怡婷眼中的爱慕之色尽褪，最后连个余温都没有再给。
孙怡婷满腔爱慕投错了地方，还不知自己这一生的幸福都因为今日的表现给毁了。见司空霆一直在对着酒杯发怔，轻咬下唇离去。
姚艳绯饱含锐利的目光一直盯着夜汐之，见孙怡婷表演结束才收回，脸上再次换上喜色，对着皇上道：“不愧是内阁首辅的孙女，果然才艺双绝，皇上说是吗？”
司空旭看了一眼没有表情的七弟，点点头，“嗯！不错。”
姚艳绯从鼻子中轻哼，心中腹诽，“真是问了也白问！”她的委屈早在这么多年当中软磨硬泡没了，好在她的位份高，没有帝宠依旧可行驶一些权力，那些等阶低又没有娘家做后盾的妃嫔才是真的悲惨，她越发觉得娘家的重要性。
斜斜的扫了一眼夜汐之换上一脸柔美的笑容道，“要说刚刚孙小姐的舞艺无双，就让我想起我那外甥女了，小小年纪在弹琴的造诣上也是不可小阙，可我今日怎么没见家姐带着梦涵来？”
她作势向下看，在坐的贵妇听她特意提及外甥女，就想到那个偷人被抓，闹出人命后满城皆之的夜梦涵，有人心中鄙夷，没有人门路的人暗自掂量要不要高攀镇国侯府，去向那个名声尽毁的千金求亲。
他们各自盘算着，姚艳绯将话题已经抛向夜汐之，“熙之，听闻贵堂姐同样是一位才女，她的舞姿同孙小姐一样曼妙，今日可曾来了？”
夜汐之没想到在这种场合她能如此抬举夜家女子，心中怀疑向来自私的贵妃能这样好心？却不得不站起来回道：“大伯母带着堂姐已在此处。”
她目光所看到之处，夜梦菲已经起身。
众人望去，只见一名少女袅袅行礼，弱柳扶风的身段穿着纯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褶裙，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束腰收紧更显羸弱，宽大的裙摆因为过于消瘦的身姿，吹风佛过飘然翻飞，脱俗、清雅。头上梳着近来流行的飞天髻，鬓角插着一朵绢质兰花，一展鎏金点翠吊坠流苏垂落在侧，没有过多的繁累装饰简洁大气，再配上修化的弯弯细眉，殷红小嘴，到是比平日里出众不少，衬得整个人气质高雅，如幽若兰。
“民女夜梦菲参见皇上，贵妃娘娘。”
她被姚艳菲亲自点名，心中就是一突，刚刚孙怡婷的舞姿表现，可谓是惊艳、完美，就算她用挑剔的眼光去评审，也觉得她跳的没有半点瑕疵。她要展现的同是舞技，贵妃这样安排，急于自己上来一同展示，明显得是不安好心。
是摆明了想让孙怡婷把自己比下去，还是在替夜梦涵出气？因为她已听说，霍博年与她的堂妹已结秦晋之好，木已成舟。
不管如何，想让她出糗是不难猜出的，想明白她人用心，反而落落大方走到台前。
姚贵妃挑刺的上下看了一眼夜梦菲，叫她上来的确是有羞辱的意思，一是因为她是夜府的姑娘，二是因为她要找夜汐之的麻烦。
“几年不见，夜姑娘如今已长得亭亭玉立了，出落得如此可人，真是让我等眼前一亮，艳压群芳。不知你要表演什么呢？”
她的褒奖惹得台下众女不善的目光齐齐看向夜梦菲，各个表现的不服气。
夜梦菲像是听不出她的用意，屈膝一礼道：“谢娘娘夸赞，民女才艺拙劣，带来独舞《玉树庭花》。”这是她与夜梦涵生了间隙之后，又见所爱之人被人抢过之后重新编排的舞蹈，为得就是让那薄情人看过她的舞姿让他后悔，可今日不但霍博年没有来，就连夜梦涵也没来，她心中难免失望。
再去偷窥那如战神一般存在的南隅王，只觉得他就像是远在天边的神邸高贵不可攀附，离得越近，越发感受到自己的卑微与渺小。被霍博年伤害后，她越发觉得是自己曾经太过痴心妄想了。
可今日她即站在这里，面对贵妃的挑剔，众家达官贵人，甚至还有皇上和太子在。她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跳好这一舞。
她下去做准备，姚艳绯倒了一杯御酒给司空旭，声音娇嗔的道：“皇上，刚刚有宫女向我禀告有两位官家小姐丢了极其重要的东西，臣妾觉得这事可大可小，就让侄儿帮着去查查，却有一件事情让臣妾迷惑了。”
司空旭今天因张昀菖的事情坏了心情，再看这些女子的表演只觉得乏善可陈，听到姚艳菲对他说话只是轻轻一“嗯”。
姚艳绯暗恨自己如此美貌却从来不入他的眼，轻咬下唇只能自说自话道，“皇上，臣妾怀疑有人犯了欺君之罪，蒙蔽了皇上，还得到了天大的恩情，如果真是如此，那臣妾也会难逃罪责，一时之间左右为难，可臣妾对皇上的感情日月可鉴，不想违心隐瞒，思来想去真真让我心痛难做！”
她这一翻倾诉忠肠终于换回皇上的一个正眼。
“你迷惑什么？又想要说什么？”司空旭不耐烦道。
姚艳绯做出决绝状，当着众人的面轻跪了下来，而此时丝竹音起，半空中桃花花瓣翩翩飞落，一位身穿白色轻纱，内衬绯色霞衣，脚踝骨处配有金铃铛的少女，叮叮当当出现在半空，她双手掐做莲花状，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周圈流苏垂落，像一只欢快的蝴蝶精灵坠落凡间，在众人痴迷的目光下轻飘飘落入场地。
姚艳绯这一跪正和夜梦菲的入场相撞，她的用心就带着几分恶毒了。
司空旭蔑视了一眼做作的姚艳绯，轻哼：“有事说事，好好的歌舞朕还没有欣赏够，这样跪着让众人兴致。”
姚艳绯被如此打脸，眼中全是恨色，无奈起身娇柔道，“那臣妾就将怀疑如实说了，届时还请皇上宽恕。”
“爱妃，事情还没说，你让朕宽恕你什么呢？”
原本两边都是她的亲人，并不想把事做绝，想着这么些年自己替姐姐入宫所遭受的待遇，心一横，讲了出去。“今日皇上游湖扫了兴致，臣妾是知晓的，因为身子不适才没能陪行，可事后有人向臣妾秉明丢了女人贴身之物。我怕男男女女太多，会生出事，让飏儿查查，就是不想事情闹大，可再三查，这事都与我那外甥有关系，所以臣妾才为难。”
司空旭将手中的兽头金樽重重一磕，语气不善道：“说重点，到底什么东西！”
姚艳绯心中一颤，而此时空中的乐音已到高朝，夜梦菲柳腰下弯十五度角仰天做三百六十度旋转，一圈一圈……
“回……”她轻咽一口唾沫，“回皇上，是女人的月事带子。”
司空旭不爱女人，不代表什么都不清楚，听到她说出如此荒唐的东西，怒不可遏的冷冷盯着对方，“你意思是怀疑你的外甥是女人？还是想告诉朕他不配我赐的赏赐，是一个地地道道道貌岸然之人，他王太傅更是教导无方，给太子培养了一个不可用之的小人在身边？”
姚艳绯被他如剑的眼神盯着心生胆怯，颤抖的语句回道：“臣妾，臣妾也只是怀疑！”
“怀疑？好，朕现在就查，是他夜厚朴胆大妄为，欺君罔上，还是他夜汐之做了欺世盗名之人。亦还是爱妃你想为你那好哥哥存了私心。”
司空旭做为帝王，最大的缺陷就是好男风，在政治上他无疑是敏锐的，他早就想削弱几位重臣在朝中的影响力，这才会在夜厚朴上书后，司空霆请旨时欣然应允。
这也是司空霆把握得准，才会与皇上的心意不谋而合，给了镇国公府迎头一击。
司空旭音落的同时，抓起桌上的兽头金樽，用力下向掷去，本舞到高潮的夜梦菲因皇帝发怒，配乐骤停生生跌倒崴了脚，痛得倒吸一口冷气，一张小脸全是诚惶诚恐之色，以为是自己哪里出了错惹得帝怒。
她本有心疾，跳如此激烈的舞蹈已属勉强，又被吓到手捂着胸口，呼吸开始出现难色。
这时除了一脸同为惊恐的韩氏注意女儿的状况，在坐的所有人都望向皇帝。
司空旭高声道：“来人，压夜熙之上前。”
夜汐之一脸茫然，皇帝生这么大的气是和自己有关系，第一时间她想到的是姬无魅暴露了，心瞬间一沉，眼睛迅速扫了一眼姚艳绯，此女竟然是一脸的落井下石的阴笑。
她就坐在太子身边附近，听到皇上唤只能硬着头皮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小子夜汐之参见皇上。”
司空旭与以往史籍中的大部分皇帝一样，天性多疑，此时夜汐之跪在地上，盯着她完美容颜，竟然越看越觉得像个女人。
夜汐之不知因为何事，将头垂的低得不能再低，她的膝下铺着红色的地毯，依旧挡住不住寒气顺着膝关节蹿进身体里，竟然有些心都被冻到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