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箜篌弦断,古琴之音是哪位?”澐姝没想到卫王得了美人,竟然还能想起合音之人。踟蹰了半日,刚想站起身来,便被卫子渊从下边拉住了手指,随即卫子渊起身说道:“回父皇,是儿臣的王妃长宁公主!”
“哦?”卫王狭长的凤眼再一次微微眯起,眼神从卫子渊身上挪到了澐姝处,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澐姝,心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澐姝不得已起身行礼,然卫王忽然说道:“你……竟一点也不像……”
澐姝抬头望着远处的卫王,只见卫王也毫不避讳的望着自己,那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微妙且复杂的感情。澐姝心下疑惑,她确定十六年来从未见过卫王一次,为何她却觉得卫王认识自己,好像还很熟的样子。
“离愁阁的这段舞倒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不知……”卫王话说一半,突然转向澐灭问道:“不知澐老皇帝现在可好!”
黑色的夜趁得一席黑衣的澐灭更加沉默,澐灭放下手中翠绿色的八宝玲珑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沉稳的望着卫王,道:“父皇一切安好,甚是惦记卫王陛下,还让本皇为卫王带来了礼物!”
澐灭说罢摆了摆手,随即两名澐卫便捧上一副画卷来到卫皇面前,拉开画卷,一副当代著名画家吴真卿的八月锦绣山河图便展现在众人眼前。这幅图乃是吴真卿用尽半生心血,踏遍红川万里江山所绘制的一副旷世之作。
卫王一愣,缓缓回头看了一眼澐灭,一双尽显天子威严星目略微眯起,笑道:“澐王先后送于我大卫长宁公主和锦绣江山图两件稀世珍宝,如此诚意我大卫定不负澐王美意!”
“卫王客气!”澐灭棱角分明的面容上没有丝毫神情,薄薄的嘴唇略显苍白,眼神不经意间看向澐姝,却见澐姝自顾自的斟茶喝水,根本没有在意他什么,心中忽然飘过大片苍凉。
“哈哈哈”卫王朗朗一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澐国有你,是百姓之福!来,和朕喝上一杯!”卫王大袖一挥,杯中的御酒一饮尽。
这般气氛本来十分和睦,可是殊不知却有一个声音生生的打破了这一美好,只听那人说道:“用自己妹妹的一生幸福换取一国安稳,自然是澐国的福气!我说的对吗?澐灭兄!”慕容棘狭长的眼眸自习盯着自己手中的杯子,漂亮的眉头紧紧的锁着,虽然嘴上没说,但是嫌弃之情尽显。
如今三国战事紧张,澐国刚刚政变,国事不稳,急需安定边疆。卫国百年建国,一直被相权牵制,遂主张以和为贵。而西梁国风强悍,尚武崇文,又有四分之一的游牧民族血统,所以一直被其他两国视为强敌。现如今三国主要首脑齐聚首,三人的脑袋里都打着什么算盘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
“大胆,我澐国国主的名讳岂是你一届郡王可直呼的!”澐灭贴身侍卫上前一步呼和道。
“哟哟哟!本王真是糊涂了,还道是当年澐王和我一起逛青楼和花酒的时候了呢!澐王兄,见谅!”慕容棘这一席话说罢,只见台下已有不少人议论纷纷,反正慕容棘是没脸没皮惯了,但是澐灭此时乃一国之主,被他这番调侃,着实有些下不来台,澐国侍卫正准备发飙,却被澐灭挡了下来。
“本皇赐云儿长宁之名,便是希望天下长泰安康,安宁永恒,若云儿以一人之力挽天下之狂澜,那么云儿自然会被后世歌颂!是云儿之福,亦是天下人之福气!”澐灭这句话说的大义凌然,不知为何澐姝却忍不住冷冷的笑了出来,她这神情虽为微笑,却异常凄苦,看在卫子渊眼里,当真是百般滋味。
“若是一个弱女子能狂挽天下人之福祸,那澐王可太小看天下人之心,也太高估了云儿的能力!”慕容棘终于把被他嫌弃的茶杯放下,一双狂妄佞邪的眼睛瞥向澐灭。他的声音很轻,甚至有些不以为意,但是每一个字都如千金一般狠狠的砸向澐灭的心头。
“哦?那昊天郡王带了一万精兵以西梁之名义赴约卫国国宴,是以和平卫目的,还是弃天下人安稳与不顾,另有不可告人之秘密呢?”澐灭早已察觉慕容棘带了西梁一万之多的精兵偷偷潜伏在三国交界的秘密栈道,如今开口提醒卫皇,亦是给慕容棘一个警告。再看梁王和在座的各位皇族王爷,眼睛不由自主的望向了慕容棘,那眼神绝中绝对不会有什么善意。
而慕容棘习惯性的伸手描了描自己的眉毛,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笑道:“小王也不敢说是什么秘密……”慕容棘抬眼忘了一下天空的月色,心中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又接着说道:“只是送于卫王一点小小的礼物罢了!”
卫王听了哈哈一笑,道:“哦?昊天郡王竟也有礼物相送,朕倒真想看看!”
“报!”只见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中央军头领匆匆走上台前,单膝跪下,大声禀告道:“吾皇万岁。凤阳来报,盐商张之令被不明军队困在离恨天,旗下所有盐商三天之内将所有栈道的盐符交出,现如今从西梁官道上的盐已经囤积了好几日,再不赶快找到盐符,将栈道打通,卫国怕是要闹盐荒了!”
“什么?”卫王轻轻皱了下眉头,不自觉的朝台下的慕容棘看去。只见慕容棘笑容依旧,啪的一声打开手边的扇子,起身说道:“不瞒卫王,这便是小王送您的贺礼!”
“哦?有什么说法?”卫王饶有兴趣的看着慕容棘。
“众所周知,卫国身处中原,盆地稀少,无能产出陆盐,且海盐难产,又被郦波海岸的倭国控制,所以走盐的买卖一直是靠进口西梁。而我西梁老国君早年间与张之令有过交情,这买卖自然落入了他之手,这么多年来卫王多次想将此番买卖收回国有,但因张之令这个老狐狸早已经将盐市改革,让每处城市的卖盐者都身配一张盐符,若无盐符者,便视为走私盐,这样一来,盐符众多,卫王就算想动他,也得考虑一下树大根深的问题!小王说的可对。”
“不错!朕先前确有此番烦恼!”
一名身穿淡紫色戎衣侍卫一手拎一个麻袋上前,打开麻袋,朝着大殿中央洒下,成千上万只盐符像是雨中破碎的蝴蝶,洋洋洒洒飘了下来。
众人惊呼:“盐符!是卫国的盐符!”
“这番贺礼,卫王可还欢喜!”
卫王看着这些盐符,眼睛慢慢的眯成一条缝隙,心中的欢乐尽显其中,哈哈一阵大笑过后,道:“郡王真是有心了!此番贺礼朕先收下,不过……郡王这番兴师动众,费心劳累,朕要回礼可就难了!”
自打国宴一开始,澐姝身边的这位便一直眯着眼睛看着台上的一切,仿佛是在看戏,也仿佛是在思虑。但不管出自什么原因,他的神情一直便是风淡云轻的。
可是卫王此番话语一出,正在喝茶的他竟然不小心烫到了自己的嘴唇,又刚好被她旁边的杜卿蓉看的清楚,此时杜卿蓉正柔情似水的帮他擦着嘴角,那简直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美好画卷。
然慕容棘只扫了一眼,便嫌恶的将头扭过一边,对卫王说道:“小王只有一个请求,请卫王将小王的未婚妻赐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