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皇族最重礼仪,凡成年男子成婚满十二天,便要携带妻眷回宫请安,以示恩爱,也算是对帝王家养育之恩的回报。今日便是卫子渊和澐姝大婚后的第十二天,也是两人携手进宫的日子。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王嬷嬷便带着两名丫鬟闯入澐姝的破梅居。不容澐姝说任何推脱之语,一把将她从被窝里拎出来,便开始在澐姝的脸上、身上装扮起来。这一来,就是一炷香的功夫。直到周管家为澐姝安排的步辇停在破梅居的门口,澐姝才迷迷糊糊的反应过来,原来今天是要进宫参见卫王和梦贵妃!
然而,今日的天气不似往常晴朗,有些阴暗。乌云层层叠叠,将阳光遮的严实。步辇内有些闷闷的,澐姝斜靠在窗口处,撩起一角。
步辇被抬到渊王府的大门外,澐姝被众人迎出,换上了一辆稍微宽敞点的马车。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卫子渊也到了,马车才缓缓的开动。
此时的澐姝睡意渐失,闲来无事透过晶莹剔透的珠帘,看尽这敦陵皇城的繁华与喧嚣。
四月底的卫国,虽已过了冬季,但是长缨主街上仍有不少的人裹着风衣御寒。这于澐国四季如春的天气大相径庭,若不是自己从小习武,身子骨还算健康硬朗,怕也是不习惯于这样的天气。
马车行驶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卫国帝宫的正阳门停了下来。只听一声尖细嗓音骤然响起,道:“奴才江忠贤给渊王请安,渊王万福金安!”
“咳!咳!”马车内的卫子渊还没有撩开布帘,便忍不住轻咳几声,咳声干而清脆,并不似肺上的毛病。
“还请渊王保重身体!”江忠贤捏着尖细的嗓音说道,那话虽是关心的话,可怎么也听不出一丝的人情味,倒像是不冷不热的嘲讽。
卫子渊轻轻撩开布帘,露出他那犹如妖孽一般的面容,嘴角轻扯,说道:“要江公公大驾迎本王,本王真是万分荣幸!”
“渊王真是折杀奴才了,皇上有旨,宣渊王去御书房觐见!姝王妃独自去幽梦殿请安!”江忠贤是卫王几十年的贴身太监,官居内务一品,宫中势力极大,但却也只是个眼光短浅的阉人。自从六年前渊王一派失势之后,他对卫子渊的态度便是这般的不冷不热。
“姝王妃请下车!”又是一声尖细的嗓音响起。
澐姝依声下车,刚刚撩起珠帘,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张男子的大脸。澐姝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一拳打在男子的眼睛上。男子躲闪不及,正中下怀。嗷嗷一声,捂着眼睛跳下了马车,口中还不忘大喊:“你这个野蛮的女人!”
澐姝定睛望去,只见男子一袭墨绿色戎装,眼睛狭长,鼻梁高挺,皮肤不似普通贵族一般白皙,而是呈现出健康的小麦色。一看便知是边疆的风沙烈日所致,想来定是驻守元疆边朔的十九王爷。
“此话差矣,俗话说非礼勿视!十九王爷无礼在先,澐姝出手在后!”说话间,澐姝已经下了车。在经过男子的身边时,澐姝故意横了他一眼,幸灾乐祸的意味稍显浓厚。
“你怎知我是十九?”十九王爷见澐姝一眼便猜出自己的身份,甚是好奇。现下也顾不得眼睛的疼痛,伸手拽住澐姝宽大的水袖,不依不饶的向澐姝讨个说法。
澐姝四下望去,卫子渊和江公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正阳门内。此时站在她身边的只有卫子渊的近身老嬷嬷和侍卫,还有几个宫里带路的丫鬟,可是他们见十九王爷这般对待自己的嫂嫂,居然视若无睹,想来也是见怪不怪了。
澐姝不动声色的拂掉老十九的手,故意说道:“王爷脸上写着字呢!”
谁知澐姝的话刚落音,老十九立刻捧住自己的脸,来回不停地摩挲,并惊恐的问道:“字?什么字?谁写的?谁敢在本王脸上写字?”
澐姝见十九竟然将自己的玩笑话信以为真,那样子滑稽的不得了,强烈的忍住笑意说道:“喏,额头上呢!这么明显四个大字,玩世不恭,卫子欣!”
说罢,澐姝头也不回的朝正阳门走去,身后的丫鬟嬷嬷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卫子欣嗷嗷一声大呼道:“明明是七个字!”
如果现在有人借给澐姝一条绳子和一个麻袋,那么澐姝一定会把卫子欣五花大绑塞进麻袋,然后扔出正阳门外。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像卫子欣一样话这么多的男人!
“诶,我叫卫子欣!我和六哥是同父同母所生,你说是不是很巧!”
“嗯!很巧!”
“你刚才说你叫澐姝!是不是?那你知不知道澐国公主也叫澐姝,你们两个同名耶!你是哪个澐?是澐国的澐?还是云彩的云!”
“澐国的澐!”
“哇!那真是太巧了!你见过她没?她嫁了我六哥耶!居然嫁给了我六哥耶!”
“……”
“我六哥是这个世界上最英勇最神武最潇洒最倜傥最棒的男人,她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居然能嫁给我六哥!”
“……”
“喂,你别不理我嘛!你走那么快干嘛!”
“……”
“喂,我逗你呢!小嫂子!小嫂子,等等我!”
正阳门到幽梦殿其实并没有多远的距离,可是对于澐姝来说,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她发誓以后见到卫子欣一定要躲的远远的,一定!
“幽梦殿已到!请十九王爷、姝王妃准备拜见梦贵妃!”带路小宫女正了正嗓子喊道。
刚刚还缠着澐姝说话的卫子欣忽然听到幽梦殿已到,立刻恢复了正形。挺直了背脊,整理好衣领和袖口。神情端正,眼眸湿润,与刚刚玩世不恭的样子迥然不同。
澐姝咋舌,这也变化的忒快了点吧!
“小嫂子,同我一起去见母亲吧!我已经六年没有见过她了!”
澐姝见卫子欣如此转变,又见他语言深沉,心中已经做好了目睹母子相见时催泪情景的准备。随即她郑重的点了点头,跟着卫子欣的步伐迈入了幽梦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