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瑾言察觉不对赶忙回家时只见安宁倒在血泊之中,脸颊还汩汩往外涌着血珠。
鲜红的颜色和安宁苍白的脸交相辉映,刺红了男人的双眼。
肖瑾言紧握着拳头,步伐仓促,脑子一片空白。顿了好几秒这才慌慌忙忙的将人抱去医院……
这种感觉直到事情安定后他也不愿再去回想第二次,他不敢想如果他失去了她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更不敢想一个没有她的未来。
看着一直亮着的急救灯,肖瑾言双手交握着一下都不敢挪开视线。
“肖……肖总,邹小姐的位置已经查出来了。”舒江咽了咽口水,他简直不敢想象,邹雨萱竟然会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直接通知警方,抓人。”肖瑾言死拧着的眉头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不过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冷冽的眼神。
今天安宁所受的一切,他定然要让她千百倍偿还。
“但肖总,邹小姐那边……胁持了夫人的好友罗曼妮罗小姐,说要见您一面,不然她就直接拉着罗小姐一起下地狱。”
舒江将所得到的消息一字一句汇报给肖瑾言,心里也为那个罗小姐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邹雨萱是彻底疯了。
但,肖总他……
若是安小姐有什么状况怕也要疯。
肖瑾言抿着唇,歪过头冷冷的看向舒江:“没听懂我的话吗?”
“是……是。”舒江擦了擦额头上不断往外冒的冷汗,默默离开了。
至于罗曼尼,就算是安宁最好的朋友又能怎么样?
之于肖瑾言,没有任何人比安宁更重要,别人是生是死与他有什么关系?
救人从来都不是他的事情。
“人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这个时候谭老太被谢珏搀扶着来到了急诊室门口。
肖瑾言拧着眉头看了老太一眼,暂且放下了心中的疑问依旧眉头紧锁着急症室。
谭老太撑着拐杖一下一下敲击着地面,左右转着,这心里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这刚认回来的外孙女还没熟络呢就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儿,这让她这一把年纪才知丧女不久的老人如何承受的来?
谢珏拍着老太的手低声抚慰道:“姐,你别急,那小妮子命大的很,会没事的。”
两人能出现在医院里也多亏了谢珏消息灵通,安宁刚被送进医院就得知了,巧在他那会儿正在谭老太那喝茶,这事儿也就瞒不下来,只好将人一起带到了急症室。
“怎么放的下心?”谭老太长叹一声,这胸口就好像被人堵上了一般,半晌都没能将自己负面的情绪给调开。
“你就是那小妮子的老公吧?”谭老太突然将眼神转向了肖瑾言,语气生冷了几分,“哼,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好,也不知道那小妮子看上了你哪里!”
谢珏是个生意人,跟肖瑾言也打了几回交道,自然清楚肖瑾言是个什么性子的人,跟是为他的才华所折服……
但,谭老太毕竟不是生意场子的人,说话也全然没有生意人那般委婉,外加安宁因他的桃花债受伤,这迁怒是必定的。
谢珏轻咳了两声带着点和稀泥的意味站在两人中间,稍放低了姿态冲着明显隐忍着的肖瑾言道:“肖老弟,不好意思,我家姐姐她也是心急宁宁那丫头。”
肖瑾言并不吃这套,只是淡淡的回问了一句:“你们是谁?”
谭老太没想到两人相认了一个月安宁竟都未曾给身侧人谈起过她,面色霎时间变的有些难看了。
“我是安宁的外祖母。”谭老太的语气干巴巴的,一把将谢珏拽到了自己旁边,横眉竖眼的。
肖瑾言没有表露任何惊讶的色彩,更没有一丝要亲近亲近的念头,依旧板着一张脸,并且还将视线转回到了急症室。
谭老太哪里受过这种待遇,眉头一蹙,对肖瑾言的成见又多了几分。
没有教养。
三人僵持着,数个小时后急症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肖瑾言是三人中反应最快的,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拽着医生问情况了。
“病人家属请缓和一下情绪。病人暂时已经脱离了危险,幸在送来及时,若晚点不说小孩,大人也保不住。”
肖瑾言蹙着眉头拳头捏的紧紧的,复而又问:“孩子……”
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说了一句节哀顺变便离开了。
肖瑾言的眼眶微微发湿,这个时候他真的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拳。
这是他和宁宁的第一个孩子,他的来到当初他们都多高兴,现在就有多绝望。
他现在都不敢去想象当时他的女孩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等安宁醒过来已经是晚间了。
白晃晃的天花板,刺鼻的消毒水味无不都告知她正处于一个什么地方。
安宁除了睁开眼,并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一具丢了魂了尸体。
若是可以,她是那么的希望她能随着肚子里的那个宝宝一起走。
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个小宝宝一直在嚎啕大哭,跟她说,好疼。
她却没有办法。
她没有任何办法。
她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的宝宝一点一点离开她的生命。
“宁宁,你醒了?”肖瑾言拿着刚煨好的粥进来就看见安宁睁着眼眨也不眨的看着天花板,心一抽。
他知道安宁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很难过,他也难过,可是他却不能在她的面前表现出难过。
肖瑾言努力的将让自己面部表情缓和冲着安宁露出了一个笑脸,“饿了吗?我喂你吃点粥,好吗?”
安宁微侧着头将冰凉的视线转到肖瑾言身上,薄唇微启:“他说,他好疼。”
闻言,肖瑾言的眼眶一下被染红。
他微微偏过身子捂住了口鼻,狠狠吸了两口气这才强制性的让自己从钝痛的情绪中缓和过来。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肖瑾言道歉着,眼泪从眼角处轻轻滑下,他随手拭去,低低的说着“我们……我们……”却半晌没将后半句说出来。
就算今后还有第二个小孩,可那也始终不是第一个。
这种借口,这种拙劣的安慰手段,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被劝服,又何况是宁宁?
“瑾言,我好累,你能让我自己安静的待一会儿吗?”安宁小喘着气一字一句道。
肖瑾言自是不放心,可是这个时候他除了答应还能有什么办法。
病房随着关门声彻底安静下来。
安宁看着肖瑾言走之前特地为她放好的粥,勉强一笑,心若死灰。
手哆嗦着捂上已经包扎好的脸颊,那刀冰冷的触觉仿佛刻在她骨子里,只要她脑子一动便能看到那一张已然扭曲的脸。
安宁努力的想让自己从疼痛、恐惧、冰冷、绝望等种种情绪中解放出,可是她一闭上眼,耳边仿佛就回荡着小孩的哭声,嚷着妈妈好疼。
他怀着他们最诚挚的爱来到这个世界,可是还没能看上一眼,却又早早的带着疼痛离开。
“扣扣……”
安宁并没有力气去理睬,只是漠然的看了一眼便离开。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后面还跟着一个肖瑾言。
安宁微蹙了一下眉头,很快便松下。
有些人,的确是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安宁小姐你好,对于您上午所遇到的袭击,我们警方需要进行一个简短的调查,希望安小姐能配合。”
“你问吧。”
肖瑾言一直保持着沉默,在边上细细的观察安宁的表情,但凡她有任何不适便二话不说直接站出将这两个不怎么识时务的警察给扔出去。
然而直到结束,安宁的情绪都很稳定,无论警方问了什么问题都一字一句的阐明。
警察走,肖瑾言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眼神一动不动的盯着安宁,就好像看着什么珍宝。
在听到安宁场景再现重述时,他真的巴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弄死那个疯女人。
两人的气氛陷入了一个僵局,肖瑾言不说话,安宁更不会主动开口。
但这种安静的氛围倒是给了安宁几分安全感,很快她又沉沉的睡过去了。
梦里,她恍惚间好像又看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
他一个人不知道在玩些什么,一会儿打着滚一会儿吐着泡泡,看着起来小小的可爱极了。
安宁忍不住想凑上前亲一亲抱一抱他,而这个时候突然升起了浓雾,她只听一声尖锐的哭喊声。
“妈妈——”
安宁的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来,她四下跑着找着一边喊着宝宝,可是除了那一声声若近若远的哭喊声,却怎么都寻不到人。
然后哭喊声越来越弱了,就好像被人生生掐住了气息。
恍然间,安宁只觉得这看不清的浓雾全成了红色的鲜血,她的身上也都是鲜血……
“宁宁——”
“宁宁,没事了没事了,不疼不疼。”
安宁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男人搂在怀里哄慰着,手一抹,脸上全是泪珠。
周身彻骨的寒意在男人有节奏的心跳声中一点点回暖,可是眼泪却依旧止不住的往下掉。
好难过。
就好像要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