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的身形以及他的声音,我都确信我是不会认错的,那人带给我的印象太过于深刻,再加上前些天还因为无法说出他的名字,让我咬牙切齿了一番,这一下子,想起他的名字也是无可厚非。
不过他们到底谨慎,尽管我们一点不落地听完了他们的对话,结果到最后我还是没有怎么听懂,似乎是什么暗语,不过有几句话他们倒是用普通的话讲述的,但那几句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话。
这是祈雨的声音:“你满足了吗?”
陆伯阳的声音充满了释然,他说:“嗯,我满足了,谢谢你。”
“各取所需罢了,说什么谢。”
陆伯阳笑了一下,无奈地说:“这么久了,祈雨你还是这么古板啊,我已经把你当朋友看待了,你却还是如此,罢了罢了,若不是你这么古板,那位也不可能如此信任你吧,不过这里我还是要与你说一下,那位可并非明主啊—”
“够了!”祈雨急急地喝道,过了一会儿他才终于语气平静下来了说:“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明主,可惜我与人发过誓,到死也要听命于他。”
陆伯阳无奈地说:“你这人啊,要是有一天他让你去死呢?”
祈雨沉默了好久才缓缓地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陆伯阳重重地叹了口气,没好气地问:“值得吗?”
祈雨反问道:“那你呢?你做下的这一切,你觉得值得吗?”
陆伯阳这下子沉默了好久好久,很久以后,他才终于叹了口气,里头尽是无奈,他说:“值得。”
他们的对话就到这里为止,那之后发生的一切始料未及,我自听到那句“值得”以后,就动不了了,就算是知道陆伯阳大概是要死了,我想大概我也无法阻止了吧。
我不知道苗易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此时他也和我一样站在那里,并没有上前阻止,我们静静地听着那边的丝丝动静,不知道祈雨到底施了个什么法子,竟是一丝动静也是没有的,最后能听到的也就只有一个身体倒地的响声。
那响声响起的一分钟以后,那边就传来了祈雨的声音:“你们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去?”
我和苗易对视了一眼,自觉暴露了,也就干脆不再偷偷摸摸,我们直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了,看着那人,果真就是祈雨,此时我们三人再次相遇,已是物是人非。
祈雨眉间有些疲惫之色,他看到我们没有几分意外,看来是早就料到我们在那里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发现我们的,可能是一开始,也可能是从他们用普通话来交谈的时候。
祈雨看了我们一会儿,他突然走到一旁,靠在树边上,看着我们说:“我还真挺意外的,你们居然没有出来阻止,分明那些话就是说给你们听的啊。”
我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毛,他这话里隐隐透着几分他其实是想要我们出来阻止的意思,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如果不是立场不同,明明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不免得觉着有些可惜了。
我摊开手,无奈地对他说:“我是想阻止啊,可是听到他说了那句‘值得’,接下来的事情,你也看到了,谁也阻止不了了。你也是吧?”
祈雨低着头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久,都没有说话,一会儿以后,他才终于起身了,摆摆手说:“今天我心情不好,放你们一马,走吧走吧,以后若是再让我见到你们,可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客气了。”说完他就往前走了,一会儿以后,就可以看见他的身形隐隐现现地不见了。
看到他的身影不见了以后,我才有些懊恼的一拍手恨恨地说道:“哎呀,陆伯阳死了,这一切的始末也就听不到了,有一些疑问还没有解开呢,陆伯阳的尸体也被带走了,刚才应该阻止他离开的。”
我气得直咬牙,苗易无奈地拍拍我的头说:“好了好了,这些疑问且不说会不会与我们有关系,要是真有,那也不过就是以后我们总会有所探究的事情,别再想了,反正我们也拿到了我们要拿到的东西。”
我愣愣地看着他问:“什么东西?我怎么没怎么印象。”
苗易笑眯眯地伸出手来,向我靠近了,就在他的手要抚摸上我的脸的时候,突然他的手方向一转,就朝向了我的口袋,转眼就从口袋里摸出来了一个玉,我一看就是那块碎掉的玉,不禁脸有些热起来了,向苗易成功挤出几下冷冷的目光之后,我就不计前嫌地走近他的身边,看着他手里的那块玉说:“这块玉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拿着它也算是许久了,却也没有发现他的与众不同的。”
苗易看着手里的玉,摇了摇头说:“当然,这东西大有用处,虽然不同于陆伯阳的身体,那也是大有用处的东西,那东西的用处和这玉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加在一起更好些,祈雨的任务里肯定也包含了这块玉,他这一次就这样把这玩意留给我们了,回去肯定要受到责罚。”
“把他还把这玉留给我们?”我不禁有些诧异地问,我印象里祈雨可不是那么好的人啊。
苗易继续说:“你也别小看祈雨,他是不是因为好心才把玉留给我们的,我不知道,但是这玉在我们手里,对他也是有好处的,哦对你还不知道这玉的用处吧?”
我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讲。
他问我:“你可知道那陆伯阳是什么人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
苗易严肃地说:“陆伯阳与阿七的故事是不是真,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那陆伯阳已经活了多久了吗?”
我赶紧摇了摇头,有些不接地看着他,他眼里一道光闪过,他说:“那陆伯阳实际上是三百年前的人了,他那故事里我唯一可以确信的一件事情,就是他确实在百年前捡到了一本关于盅术的书。那本书现在还在苗疆里,也就是我的那栋楼的阁楼里。”
“而他在那本书以后就对此事非常感兴趣,开始研究盅术的他发现他在盅术上很有天赋,事实上他也确实给盅术创造了更多的可能性,而盅岛就是他做实验留下的结果,在发现这里的情况以后,我就第一时间想到了他,只不过我还以为他早就已经去世了呢。”
我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还是有些不解地问:“那么这个和这块玉有什么关系呢?”
苗易看了一眼我说:“他找到了一个地方,他说盅岛的想法,就是来自于那个地方的,而且他所创造出来的盅岛就连那个地方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可见那地方的神奇之处。而他在书中写到,他到了那岛上以后,觉得神奇,怕以后再也没法去了,就事先留下了些东西,一就是这个玉,二就是他在身体内种下了母盅,在那个地方种下了子盅以便以后随时可以找到那地方。”
我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了,突然又有些奇怪起来了,赶紧问:“那但是为什么,他们要杀了陆伯阳呢?陆伯阳又做了什么叫他值得的事情?”
苗易摇了摇头说:“我这也就不知道了,可能去了那盅岛就知道了吧,他在那本书里写下的就是这么多的东西。”
“那那个岛在哪里呢?”
苗易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只知道这玉会带着我们前往那个地方的。”
我有些泄气地说:“那好吧。”我马上打起精神来了,看着周围的一切,感觉不到外面的世界,问苗易:“那么苗易,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那些孩子现在已经停止杀戮了吗?”
苗易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我突然无奈地说:“走吧,我们也是时候出这个花林了,外面怎么样,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没有了陆伯阳,这地方比进来时要简单得多,我们一下子就找到了出口,走出去了以后,我就已经听到了刀剑的声音,往一侧看去,就已经看到了一群鲜血淋淋的人还在那里打着。
我们越走越外面,就越能见到那些孩子打斗的场景,没有任何的变化,我心里响起来了一句话: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回去了。
仔细想来,这里的“游戏”没有太多的规矩,这里的孩子可以选择团结,也可以选择互相竞争来夺得生存的权力。这可能也就和人性一样,走出了一些距离以后,我不禁有些恍惚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吼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转头一看,就看到了两个人站在那里,其中一个看起来小一点,被岁数大一点的抱在怀里保护着,那个大的一边保护着比他小几岁的少年,回避着那些攻击。
而那个小少年也是手里拿着刀,在大少年看不见的角落里,帮着大少年回击了一些攻击。他们二人几乎成为了这个脱节的世界里唯一的亮点。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竟然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却不是因为悲伤,而仅仅是因为在这个地方,还能见到这样的真情而感到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