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你在说啥呢?我是你孙女儿,我是九啊。”
奶奶却再也不肯听我说些什么,情绪突然狂躁了起来,从角落里站起身子,冲撞开我就朝着屋外跑去。
“奶奶,你慢点儿!”
奶奶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丝毫不像是一个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健步如飞地冲向了屋外。
我实在担心她,也跟着跑了出去。
奶奶在前面跑啊,我在后面奋力地追呀,也不知道追了到底有多久,就听到前面突然响起一声惨叫。
我的心“咯噔”一声,这大晚上的,家家户户都在家里过年,这惨叫声大半是奶奶的声音。
我大气都没敢喘,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跑了过去。
那是一片荒地,寒冬腊月里什么农作物也没有,只是光秃秃的一大片黄土地。
空旷的土地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可……可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我确信我没有听错。
这是见鬼了,我奶奶呢?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了吗?
我紧紧拧着眉心,环顾着四周。
“哎呦——”
脚底突然传来一道痛苦的呻吟声。
我忙顺着那呻吟声望去,竟然在离自己两步远的地方看到了一口废井。
那呻吟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朝着废井里面照了照,这不照不要紧,一照还真的吓了一跳,奶奶就跌落在井底最深处,正痛苦地呻吟着。
“奶奶。”我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她抬了抬头,朝我看了一眼,又低下头一声一声地叫唤着。
谢天谢地,看样子奶奶并没有什么大碍。
我总算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这寒冬腊月里,气温实在是太低了。奶奶年纪又大了,要是不赶紧把她救上来,只她要在井里冻坏了。
我安抚着奶奶,大声喊道:“奶,你在里面待会儿,我一会儿就把你救上来,放心吧。”
奶奶没有回应我的话。
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站起身子绕着那口井转了好几圈,仔细地观察着那口废井。
那井看着有五六米的高度,直径却不过八九十公分,实在容不了两个人一同下去。若是想要救奶奶,只能把一根绳子扔下去,让奶奶绑在身上,然后再把她拉上来。
要掉下去的是一个神志清醒的人,这法子倒也没有什么难度,可奶奶疯了这些年,想让她乖乖听话,把绳子系紧在自己的身上,简直比登天还要难。
我想了半天,什么法子也没有想出来,只好悻悻地回到家里跟爷爷商量。
爷爷一个将近八十岁的老头,自然也想不出什么像样的办法,拉着我一路跑到村长家,跟村长一五一十的把情况说明了。
村长连夜召集了几个壮丁,一伙人风风火火的朝着废井走去。
我带着他们到了废井,几个壮丁绕着废井转了几圈,看着都没有什么办法,
也是,这井虽然不是很深,可直径实在是太小了。
这几个壮汉身形魁梧,压根就进不去,要真是想找一个人下井,给奶奶寄上绳子,必须得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
我咬了咬牙,冲着爷爷说道:“爷,要不然就让我下去吧。”
“不行!”爷爷胡子一吹,一口否认了我的提议。
“爷爷!”我还想劝服他,于是继续说道:“你看看这整个村子,只有我一个人的身体能够进入这井。再说了,这是我亲奶奶,我不下去谁下去?”
“这么深的井,你要是掉下去,万一有啥危险,我咋跟你爹交代!”
“不会有危险的。”我安慰爷爷说道。
我正劝着爷爷,井底突然传来了奶奶痛苦的呻吟。
我的心猛然一揪,拉着爷爷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手背,苦口婆心说道:“爷,我奶都快八十了,她坚持不了多久。我要再不下去,只怕……”
我没有再说下去,爷爷也明白我想说啥。
他考虑了半天,终究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我和村长商量了一番,定下了最终方案。
两个壮汉把绳子系在我的腰上,再给我另外一个绳子,让我下井把另外一根绳儿系在奶奶的腰上,最后两个壮汉用力把我和奶奶一起拉上来。
这方案听上去没有多少难度。
没用多久,我便被绳子拉着进了井底。
我悬在奶奶上方,把另一根绳子扔到了井底的奶奶身上,冲着奶奶大声喊道:“奶,你快把绳子系上!”
可奶奶像是丢了魂儿一样,只是痛苦的哼哼着,并没有给我半点反应。
我只好拽了拽自己身上的绳子,示意再往下一点儿。
等快到奶奶身边的时候,我飞快地把另一根绳子紧紧地系在了奶奶的腰上。
我正要左右晃动绳子,示意壮汉用力拉我俩上去,奶奶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猩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吓得浑身一颤,咽了两口唾沫,竭力保持着镇定,嘱咐她说:“奶,你抓紧了。”
奶奶冲着我阴森一笑,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块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力的砸向我的额头。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是太快了,我压根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巨大的疼痛过后,额角上汩汩流出滚热的液体。
也不知道是眼睛被血遮住了,还是撞击带来的巨大眩晕感,总之我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
不记得睡了到底有多久,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刺眼的白,闻着那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我便知道这是在医院里。
第一反应便是……大过年的,我竟然又到医院里来了。
“醒了!”那低沉磁性的声音里带着一分隐隐的喜悦。
那声音十分熟悉,又十分动听……
我自然知道说话的是谁,心里不禁一喜,抬头望去,果然是那张俊俏的无可挑剔的脸孔。
我还没说话,顾基便继续说道:“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是根本不怪顾基,就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远离危险的省城,回到自己最熟悉的家乡,去营救自己最亲的奶奶,竟然还会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