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廷玉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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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放过

到底,韩延钰没有碰她。

他从床榻上下去,整理了一下衣袍,便又恢复了往常风度翩翩的模样。

宋玉晚躺在床上,乌黑的眸子转了转,淡淡道:“不做了吗?”语气顿了顿,又道:“那我可以起来了吗?”

韩延钰并没有答话,只是说道:“雪蝉引我会为你弄来,不过这个人情你恐怕很难还上。”

宋玉晚冷声笑笑:“他不就是因为你才要死的。”

韩延钰点点头,不以为然:“对啊,可要他死是我希望的,不要他死却是你来求我的,不一样的。”

“就按你说的。”宋玉晚看着他高瘦的背影,鬼使神差的问道:“豆蔻是你的人吧。”

“哦?何以见得。”意料之外韩延钰并没有直接反驳。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宋玉晚狐疑道:“你向来喜欢杜牧之的诗,我是这样猜的。”

韩延钰闻言很是高兴,他转过身来,眸底神色潋滟生姿。

“晚娘你还记得我喜欢谁的诗,我很高兴。”韩延钰开心的承认:“不错,豆蔻是我的属下,名字是我给她的,但你就不想看看你夫君的真心吗?”

韩延钰蛊惑她:“他口口声声说喜欢你,豆蔻虽不及你好看,但与你却有七分相像,你就不好奇……若他得知豆蔻救了他,他该如何吗?”

宋玉晚冷冷看着他,忽然唇边扬起一抹笑意:“时至今日我早已不在乎这些有的没的,你以此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就打错了算盘。”

宋玉晚起身整理好衣裙,行至门口:“既然你没想好要什么,就先欠着,雪蝉引你搞来了,差人告诉我一声,我们还在这交易。”

“晚娘,你是怕他知道我们见面了吗?”

宋玉晚并不答他的话,只淡淡道:“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韩延钰默立在原地,看着宋玉晚的背影消失在二楼的回廊里,容色淡漠。

直到单平进来,韩延钰也没什么别的表情,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伤正在微微渗着血,可也抵不过心里的痛。

“主子,可需要豆蔻回来?”

韩延钰摇摇头,轻轻地喘了口气,眉宇微蹙:“不用,既然晚娘没送豆蔻回来,就代表着她已经将我的话听进去三分,由着她吧。”

单平见韩延钰越发苍白的脸色,心里很是心疼:“主子何苦托着身体来见她,还许诺要给她雪蝉引。”

韩延钰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想,重来了一次,他与晚娘是否仍旧无法在一起?

不,就算是重蹈前世覆辙又如何?晚娘,我是要得到你的,谁阻挡了我,我便除掉谁,就像前世一般。

——

宋玉晚回到郡王府里,果然见豆蔻在床边侍奉,眼眸里流转的神色是寻常般的倾慕。

步恂自外面进来,见宋玉晚在愣了愣:“夫人何时回来的?”

豆蔻惊讶的回神,起身对她行礼:“不知夫人前来,是豆蔻失礼了。”

宋玉晚淡漠地点点头,走出门,步恂跟出来。

“陛下对此事如何说的?”

步恂恭敬回答:“陛下派人前往椒州彻查殿下受伤事宜,另派了医官在府里诊治,殿下身上的毒最好是不能移动的。”

宋玉晚点点头:“在府里治倒也好,免了进出宫的麻烦。”

“这几日属下要去处理别的事情,夫人自己多多小心。”

“我知道了。”行过一个僻静的拐角处,宋玉晚问步恂:“豆蔻的事……查得如何了?”

步恂闻言,蹙紧眉头:“未曾查到豆蔻姑娘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夫人嘴里说豆蔻口音有扬州音,但府里的扬州人却不曾听出来。”他小心翼翼地瞥了眼宋玉晚平静的脸色,问道:“夫人,是否是听错了?”

宋玉晚心里涌出不知是什么情绪,她平静转身,嘴里淡淡道:“那你便认为是我听错了吧。”

步恂看着宋玉晚走远的背影,感到一头雾水。他总感觉宋玉晚是生气了,可又不见任何生气的迹象。

啧,女人心海底针。

宋玉晚回到卧房,画影迎出来。

画影一脸不高兴的说:“凭什么那个叫什么豆蔻的在照顾殿下,还日夜不眠的照顾,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主子也不多管管。”

宋玉晚除下外衣,眉目幽静:“人家是医女,照顾伤患是应当的。”

画影不可置信的看着宋玉晚:“主子,全府上下都知道那个姑娘看殿下是什么眼神了,你是不是傻了啊。”

宋玉晚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不答她的话:“给我烧点水,我要沐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沐浴。画影低低地嘀咕了一句,还是乖巧地给宋玉晚烧洗澡水去了。

宋玉晚想起韩延钰的话,诚然她那么对韩延钰说,但心底其实还是很介意。

面对救命恩人,要以身相许吗,我的殿下?宋玉晚冷声笑了笑。

热水打来,宋玉晚钻进木桶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的全身。

一想到今天差点失身给韩延钰,心底就一阵阵的发凉。

但那也是宋玉晚自己选择的,怪不得旁人。

雪蝉引这几日就该到了吧,韩延钰这个人的办事能力,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宋玉晚相当的放心。

一整天的精神高度紧绷,宋玉晚身体有点吃不消,她躺在床上准备假寐一下就去看看韩世宜,可不曾想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宋玉晚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

她从床上起身,眼前一花,倚着床栏杆抚了抚额,有点烧,大约是不小心着凉了吧。

唉,算了。宋玉晚在桌边摸了几块糕点随便垫了垫肚子,就往厢房去,路上正瞧见豆蔻端了一碗药。

“我来吧。”宋玉晚说道。

豆蔻愣了愣,却并不把托盘交给宋玉晚,固执道:“夫人恐怕做不好这喂药的活计。”

宋玉晚看着豆蔻眼底的冷嘲,淡然告诫她:“豆蔻,你恐怕还没明白我的身份吧,除了建章宫里的皇后娘娘,本宫便是这金陵城里最得罪不得的娘娘,说出的话虽然不是懿旨,但也没人敢不尊我的话,毕竟藐视皇亲是要诛九族的。”

宋玉晚接过她手里的托盘,将豆蔻眸中的不甘都看在眼里,她行过两步,仿若又想起什么,淡淡道:“更何况,日后你若是想进郡王府的大门,少不得要本宫同意的,毕竟本宫是当家主母。”

说完,宋玉晚便淡漠走远,不理会豆蔻对她的话到底是什么反应。

豆蔻对她的敌意,瞎子都看出来了,更何况宋玉晚也不瞎。

她走近屋子,一股中药味弥漫开,韩世宜悄无声息的躺在床榻上,容色也略略憔悴,但仍旧掩不住俊俏的模样。

就算病着也不耽误惹小姑娘动心,宋玉晚白了韩世宜一眼。

豆蔻说她做不来这样的活计,宋玉晚对此没什么可表示的。

前世韩世宜那大半年的时间频频咳血,最后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的时候,还不是宋玉晚日夜看护,虽然后来死了,没救回来,着实是很令人伤感。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宋玉晚都很怕韩世宜突然死去。

宋玉晚细心地给韩世宜喂药,没有丝毫的怠慢,直到一整碗药都喂下去,梆子声已经响过三更,她觉得头有点沉也有点疼。

或许该让贺伯给她也开一副药的,宋玉晚暗暗地想着。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间,宋玉晚已经不知不觉的睡着了,伏在韩世宜的床榻边,睡得很不安稳。

“……”

晚娘,醒醒。

是谁在叫她?宋玉晚脑袋沉沉,缓和不过来。

“晚娘……”那个熟悉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的叫着她的名字:“你生了个皇子!”

她什么时候生了个皇子?

宋玉晚霎时间惊醒,抹了把额上的冷汗,再一转头,发现这是椒房殿的床榻。

屋子里是椒房殿特有的味道,暖暖的,香香的。

她松了口气,但转念一想,她怎会在椒房殿?

宋玉晚脚步虚浮的起身,额头疼得厉害,身体也疼得厉害,有小丫头奔进来,呼呼喝喝的将她按在床上,不让她下地。

门口来了个人,明黄的衣袍,眉目因阳光而看不清晰。

你是谁?

她张了张口,却问不出一句话。

是了,她怎么忘了她已经哑了呢,是被韩延钰下令药哑的。

门口的人走进来,容色俊俏,笑容温和,宋玉晚乌黑的眼眸里倒映着来人的模样,她害怕的缩在床脚,退无可退。

“晚娘,你给朕生了个皇子!”

啊——!不,你是恶魔,我不会给恶魔生孩子的。

“晚娘,你再给朕生个公主吧,生了公主你才不会寻死。”

她的衣衫被恶魔撕得粉碎,皮肤暴露在空气里,冷风吹过,有白雪滚进回廊,吹进屋子里。

回廊下侍女们的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的响起,被无限放大在宋玉晚的耳边:“安熹太妃给陛下生了个皇子……真不要脸啊……”

不,你们胡说,我没有。

“晚娘,全靠你拿去的雪蝉引,他才死的那么惨。”

“重来一世,你仍旧将他害死了。”

你胡说……我没有害死他,我不想害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