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廷玉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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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恨意

回去的路上,清凉的道口,宋玉晚看到一个人。

时至今日,她再见到他已经没有刚重生时的那股激动情绪,她的内心已经缓缓趋于平静,恨意也掩盖在墨色眼眸里。

“晚娘。”韩延钰仍旧温和的唤她,语气带着特有的亲昵,让宋玉晚觉得恶心。

“如果他死了,我不会放过你。”宋玉晚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故作的镇定。

韩延钰走近她,淡笑道:“可如今他在椒州,生死未卜,就算今时今刻我对你做些什么,他恐怕是鞭长莫及了。”

“这是皇城。”宋玉晚听了他的话,微微颤抖:“天子脚下,你若是不要命了……”

“我的好囡囡。”韩延钰打断她的话,冰冷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显得暧昧亲昵:“天子又如何?生老病死谁能阻挡,晚娘也该记得吧,还有一年多了……”

还有一年多,宣德帝病故,在他病故之前的两个月,苏堤贪污案爆发,案件经刑部递交大理寺,民间呼声秉公查办。

她虽然不知道前世大理寺递给皇帝最后的结案词是什么,但宣德帝大怒流放了整个宋家却是真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不会一手遮天的。”宋玉晚恶狠狠的看着韩延钰,冷声道。

韩延钰笑了笑:“可这一世发生的事情,你仍旧无法阻止,比如你姐姐嫁给陈方豫,比如端亲王病危。”

宋玉晚握紧了拳头,无法出言反驳,韩延钰的话总能一针见血的插进她的内心。

她想起端亲王和善的脸,心底隐隐发颤,有一个念头冒出来。

“难道端亲王也是你对陛下进的谗言?”

韩延钰闻言却笑得开心:“晚娘,你真的把我当成了大坏人。如果你让我亲一下,我便告诉你实话,如何?”

“无耻。”宋玉晚知道他在开玩笑,愤怒骂道。

“你看,你骂人的水准还是这样拙劣。”韩延钰阴冷道:“简直和前世没什么差别,顺从我吧,只有我才能救你们。”

宋玉晚将他凑近的身子推远,神色有隐藏的绝望:“韩延钰,我说过我们势不两立,这一世如果还是你赢,我只当老天瞎了眼。”

“晚娘,你嫁给他已经惹恼了我,只有顺从我,我才有可能饶他一命。”韩延钰站在原地,可周身的气势仿佛又回到前世,那个居高临下一手遮天的君王模样。

宋玉晚内心对他很是惧怕,那半年间的日日夜夜对她的内心已经造成了不可抹灭的伤,可她忍着恐惧,不向他低头:“我还是那句话,我与你,是敌人,是永远不会向你妥协,若有朝一日仍旧落入你的手里,你能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

“又在说大话?”韩延钰丝毫不在意她的话,淡漠的笑笑:“你没有勇气死的,你的小胆色我很清楚。”他似乎认真地想了想,这样对宋玉晚说:“这样吧,我顶多给你时间到宫里那位死了,到时候你可千万选好队伍,不然我真的要惩罚你的。”

宋玉晚咬紧牙关:“前世……是郡王即位,那时是你的死期。”

韩延钰抚了抚她的面颊,笑她的天真:“不会的,我向你保证这一世绝不会是他了。”

“我不信,你总是骗我。”

韩延钰束手而立,淡淡道:“不信算了,你可以回去了。”

宋玉晚闻言转身就走,转过一个弯,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压力开始匆匆的跑起来,她真的害怕韩延钰追上她,将她囚禁起来。

韩延钰默立沉寂,目送宋玉晚瘦弱的背影远去。

单平走过来,站在一边,恭敬道:“主子,事情都已经办好了。”

“哦?他死了吗?”

“没有。”单平冷道:“毕竟陛下的人也在,不好做的明目张胆,人如今生死未卜,已经往金陵送了。”

“嗯,我知道了,这份大礼送给晚娘,我想她会满意的。”韩延钰冷声笑笑,往回走。

单平跟在后面,蹙眉问道:“现在主子作何打算?”

韩延钰哼笑一声:“还能作何打算?回宫领罚呗。”

宣德帝交给的任务是试试韩世宜是否有谋反的打算,韩延钰并不想将他的事说出来被宣德帝知道,因为那样就不好玩了,但也不能让韩世宜就这么安安稳稳地回金陵。

总得叫韩世宜吃点苦头才好,不能让他这样白白的得到晚娘。

韩延钰回宫领罚,挨了二十大板,直接将他打到了床上,太医令说一个月才能下地。

单平蹙眉,不解道:“主子这是做什么?”这件事其实是可以推脱的。

韩延钰冷道:“我不想让陛下对我有一点点的疑心,只有认错才能消除他心里的疑虑,否则若被他猜到是我们从中作梗,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挨上二十大板了。”

单平觉得心疼:“那为什么不当场要了他的命?”

“那样就不好玩了。”

单平却不信:“您是否是顾虑那宋家小姐,怕她难过?”

“放肆!”韩延钰语气倏然冷冽下来,低斥道:“以后不要随便猜测我对晚娘的想法,否则你便回秦家吧。”

这是单平第一次见韩延钰这样生气,他单膝跪地,低眉道:“属下知罪,请主子责罚。”

“滚出去,除了宋玉晚的消息,别的消息三日之内别来烦我了。”韩延钰闭了眼睛,因为背上的伤所以只能伏趴在床上。

“是。”单平神色有点复杂,依言退出屋子。

不日,韩世宜被送回金陵,到达郡王府邸的时候夜已经深了。

宋玉晚在睡梦中被吵醒,随便披了件衣服出屋,发现一帮人乌压压的进来往正厅去,神色都很是焦急。

正厅后面是一间宽敞的屋子,宋玉晚想进去,因为这样的场景多半是因为韩世宜回来了。

却不料被一个侍从拦住,那人恭敬道:“还请娘娘先回房休息吧。”

宋玉晚蹙眉:“是殿下回来了?”

侍从起先还低眉不言,见宋玉晚站着不走,只道:“是殿下回来了,请娘娘先回去休息吧。”

宋玉晚心里倏然涌出一团火,对他冷道:“叫你们步大人来,否则本宫不会回去的。”

步恂从屋内出来,容色颓唐有显而易见的疲惫,他拱拱手:“夫人有何吩咐?”

“说说吧。”宋玉晚冷哼:“这府里的事我倒要瞧瞧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步恂硬着头皮说:“殿下伤了……不过只是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下人已经去请宫里御医了。”

宋玉晚脑筋转的很快,咄咄逼人:“没什么大碍为何去宫里请?你知道近日贵妃身下隐约见红,好医官都在宫里,但宫门下了钥,很难再开。”

步恂迟疑:“属下……”

宋玉晚倏然斥道:“诓骗主母,其罪该罚,你给我跪下!”

步恂跪在地上,唇角紧抿,一屋子大大小小的侍从也都跪地不语,宋玉晚周身的威仪完全不像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此时有侍从自外面回来,脸上带着焦急神色,见步恂跪着也愣了愣。

“有事情便禀告于我吧。”

侍从拱拱手:“回禀主母,宫门下钥,今夜恐不会有御医了。”

自打知道宣德帝和韩世宜是个什么破烂关系,宋玉晚也就明白韩世宜过的日子真的如履薄冰。

宋玉晚冷声笑笑:“去请贺家人来,就算是在被窝里也得给我抓一个来,若是不来你便告诉他们,那只能孝怡郡王妃亲自登门去请了。”

侍从冷汗直冒,拱手领命而去。

宋玉晚衣摆拂过步恂身侧,听见她轻飘的一句话:“都起来吧,你跟我进去。”

步恂起身,对着侍从摆摆手,大家则如获大赦般鱼贯而出屋子。

“说罢,谁下的绊子?”宋玉晚恍惚想起什么,问道:“是韩延钰么?”

步恂蹙眉:“不尽然。”

宋玉晚感到有点意外,步恂是不会说谎的,难道这件事不是韩延钰的手笔?

宋玉晚走进正厅后面的内室,屋子里点了一盏小灯,有点昏暗,一个女子坐在床边。

是的,一个女子。

宋玉晚以为自己看错了,回身看向步恂。

步恂轻咳了一声:“夫人,这是路上照顾主子的医女。”

宋玉晚不乐意的吐了一句:“椒州的大夫都死光了吗?”

此时那医女转过身来,对宋玉晚矮身一福:“给娘娘请安。”

宋玉晚眯了眯眼睛,这才看清这医女是一副怎样的容貌。素衣及身,乌发柔顺,一双眼眸生的很好,身上的气势也是柔和的。

模样确实好看。这是宋玉晚给她的评价。

“是椒州本地人?”

医女未曾想宋玉晚开口问的这个问题,愣了愣,说道:“是椒州人。”

宋玉晚笑意未至眼底,对她摆手:“你先下去吧。”

医女当即反驳:“殿下生命堪忧,请恕豆蔻无法离开这里。”

“哦?”宋玉晚听见豆蔻所说,有点惊奇:“你这名字倒是别致,谁取的?”

豆蔻看着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却觉得对方言语之间似乎意有所指,她滴水不漏的回答:“是家父所取,因家中世代行医,便以药名为名了。”

宋玉晚点点头,这时候响起叩门声,侍从低声道:“主母,贺家人来了。”

步恂开门:“请进来。”

来的人是贺尧,宋玉晚并不感到意外。

“子阳,你快去瞧瞧。”

贺尧点点头,看了眼这圈人:“闲杂人等都退出去吧,夫人可以留下。”

其他人不敢不应,都出了屋子。

“贺伯进了宫吗?”

贺尧应道:“是,宫里的费贵妃娘娘近日越发不好了,因为上一次孩子就没有保住,这一次陛下很上心,贺家自然也不能怠慢。”

宋玉晚闻言,也不在打扰贺尧,让他好好给韩世宜诊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