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廷玉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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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轻松

冬至之后不久,孝怡郡王得了宣德帝的诏书,允许返回佩兰封地,可把宋玉晚高兴坏了。

韩世宜对于她来说,是个不可控的因素,他比前世更加难以捉摸,似乎……更加的不要脸起来。

反正他一走,宋玉晚这个月可谓是撒欢的玩,韩延钰被任为太子伴读,一时间也无法出来祸害生灵。

宋玉晚高兴的度过了重生以来最最轻松的一个月,一转眼年关将至,今年她仍旧决定回泉州陪祖母,至于宫里的差事就由阿娘和大姐去烦心吧。

马上要回泉州府了,祖母平日里不似贵族妇女般奢侈,宋玉晚想着临走要从金陵带点东西回去。

她和画影上了街,昨日又下了雪,她披着件枣红色的斗篷,帽子一圈带着白色绒毛,显得俏皮可爱。

“画影,你冷不冷?”宋玉晚问她。

画影摇摇头,笑道:“我这袄衣是主母今冬新赏的,暖和的紧,等小姐关心我冷不冷恐要冻死了。”

宋玉晚闻言,伸手摸她的痒:“好妮子,竟然这样讲我。”

画影咯咯一笑,赶忙求饶:“好主子,饶我一次吧。”

“好啊,饶你不难。”宋玉晚收手,认真道:“你说,今年该给祖母带点什么呢?”

画影想了想:“总归就吃穿用那么点东西,要不您自己做点什么给老夫人带去,缝个帕子?”

话音刚落,画影就吃了宋玉晚一个爆栗,宋玉晚龇牙:“你是不是想把祖母气死。”她缝个帕子给祖母,真是要活活气死她了。

走着走着,咚的一声。

宋玉晚抬头,默了默。

“韩世宜,阴魂不散有个限度好吗?”

韩世宜挑了挑眉,说道:“此地金陵,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条路不是宋家祖业吧。”

宋玉晚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韩世宜追上来,拦住她:“今年还回泉州?”

“郡王查我做什么?”

韩世宜邪笑着挨过来,凑近她:“查你自然是因为感兴趣了。”他语气顿了顿:“不过,今年你最好是别回去了。”

宋玉晚惊觉他话里有话,问道:“郡王何意?”

韩世宜直起身,容色又恢复淡然,说道:“没什么意思,听与不听全在你。”

“有毛病。”宋玉晚出口骂道,丝毫不给韩世宜面子。

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拿祖母事情开玩笑,她觉得方才一番对话是韩世宜在戏弄吓唬她。

韩世宜看着她的背影,冷道:“你看,我匆忙回金陵来,好心当成驴肝肺。”

步恂在他身后默了默,觉得这是郡王自找的,但他还是问:“那主子今年年节还回佩兰吗?”

韩世宜心里憋着火,对他甩脸子:“才从佩兰回来就要回去?你这么想佩兰,不如一辈子耽在那里算了。”

步恂心里默默地想,这才是好心当做驴肝肺,当下什么话也不说了。

宋玉晚走在前面,画影对于刚刚一幕有点忐忑,娘诶那可是郡王殿下,小姐这样骂人,还没被降罪真是庆幸啊。

“啧,刚刚郡王脸色真是吓人啊。”

对比画影的后怕,宋玉晚就显得淡定许多:“平白无故拦下我说一大堆奇怪的话,就算闹到陛下那里,也说不出我什么不是来,更何况……”宋玉晚淡淡一笑:“他还不敢闹到陛下那边。”

“我看小姐是觉得郡王不会和你一女子计较吧。”

“画影。”宋玉晚认真看她,说道:“有时候实话可以不说。”

“哦。”画影干巴巴应一声,跟着宋玉晚身后采买东西。

由于买了顶多东西,宋玉晚一甩手告诉店家直接送回司空府,自己乐得清闲什么也不拿了。

画影跟在宋玉晚身后,问道:“这样晚了,小姐还不回去吗?”

宋玉晚摇摇头,虽然天色渐暗,但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前世韩世宜死是因为那盒掺杂了夏苓草的香粉,韩延钰像是炫耀一般,站在韩世宜的灵堂前告诉她,揽玉阁是个怎样的勾当。

虽然明面上揽玉阁是玉器交易地方,但暗地里其实是个黑市,只要有钱你就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甚至是人命。

宋玉晚裹着厚实斗篷进了揽玉阁里,店家热络地迎上来,是个和蔼的大伯,他问道:“小姐想寻些什么物件。”

宋玉晚示意店家走到内间,接下来她问的事情最好别被旁人听了去。走进内间,她开口道:“我想问……”

“晚娘。”

温温和和的一个声音,语气里仿佛带上一丝欣喜。

可宋玉晚倏然听见这个声音,周身血液仿佛被抽干,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

韩延钰,是韩延钰!

怎会在这遇到他!

画影觉得不对劲,刚要开口问,韩延钰说道:“齐伯去忙吧,这位小姐是在下的旧相识。”

店家看了眼韩延钰,点点头。画影当然见过韩延钰,赵后生辰的时候她跟着进宫了,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个皇子。

主子说话没有丫头听得份,画影踌躇一下,也到外间去了。

“晚娘。”

宋玉晚终于回过身,是祸躲不过,她怕也是没有用的。

韩延钰温和谦逊,翩翩少年郎,可宋玉晚怕的牙根都在发麻,死前半年宋玉晚在宫里受尽屈辱,而眼前人就是罪魁祸首。

她不断的安慰自己,今世韩延钰是不记得的,不必如此害怕。

心情平复了一下,她故作镇定看向他:“韩公子怎会在这?”

“晚娘又为何在这?”

宋玉晚总觉得韩延钰有些不对劲,但一时间也感觉不出哪里不对。

“我在这很奇怪吗,开门迎客,我既然来这,自然就是来买东西的。”

“哦?”韩延钰笑了笑:“晚娘来买什么?”

“我干嘛要告诉你?”宋玉晚白他一眼。

“你不告诉我,我怎么卖给你啊。”韩延钰好笑道。

“你是说……”宋玉晚有点惊讶:“揽玉阁是你的生意?”

韩延钰眼底划过一丝落寞,被宋玉晚看到,他苦笑道:“我母亲是商贾之女啊,晚娘不记得了吗?”

韩延钰的母亲是江南首富秦复的独生女,士农工商,虽然有钱但也摆脱不了阶级看法。

但得知揽玉阁是韩延钰的生意,宋玉晚想这不是个好消息。

宋玉晚侧头看着韩延钰,鬼使神差的试探他:“我来买夏苓草。”

韩延钰茶棕色的眸子阴沉下来,温和神色消失不见,他目光紧锁着她俏丽的脸,唇角勾出的弧度是宋玉晚记忆中的熟稔。

“但凡郡王所在地方,夏苓草是独独不能出现的。”韩延钰贴近她,声音阴沉问道:“晚娘要这草,是用来做什么?”

宋玉晚瞳孔倏然放大,一个念头涌进她的脑海,她害怕的想否定这个想法,可无济于事。

韩延钰伸出白皙手掌想要抚上她的脸颊:“晚娘是想毒死郡王,还是想害死我?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宋玉晚脑子里的那根线终于崩溃,她怕的连尖叫都不能了,匆匆的跑出去,斗篷还在画影手里攥着,一身单衣就奔出了揽玉楼。

画影追上来,不明所以,好不容易追上宋玉晚,刚给她披上斗篷,发现宋玉晚满脸都是泪,嘴里含含糊糊的念着话。

他记得了,他记得了。

“谁?”画影蹙眉,怎么好端端的仿佛是得了癔症。

宋玉晚因一个温暖的怀抱而平静下来,一双温暖的手给她系上头蓬,暖意缓缓漫上来。

韩世宜抬起她的小脸,见上面汗水泪水夹在一起,除了那点心疼还有些恼怒。

“既然怕,为什么还要去招惹?”

宋玉晚听了韩世宜的声音,渐渐回过神来,她抓着韩世宜的衣衫,举止有些癫狂,嘴里仍旧喋喋不休:“他竟然记得!”

韩世宜冷着脸,一掌拍晕了她,打横抱起,往宋府去了。

他抱宋玉晚回宋府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等在门口的是宋言,青衣翩翩的模样,见宋玉晚是被韩世宜抱着回来的,目光闪过一丝不解。

“晚娘调皮,给殿下添麻烦了。”宋言挡在韩世宜前面,不让他抱着宋玉晚进府。

韩世宜挑了挑眉,重新打量这个文弱少年。宋言在朝堂里只是个正六品的文官,职位称不上举足轻重,为人比较低调和那些混日子的臣子不同。

可以说宋言和金陵里只会吟诗作乐的纨绔不一样,但他的人生就目前为止而言,毫无亮点。

韩世宜能清晰看见宋言的坚定,今日他抱着宋玉晚真的进不去宋府大门。

他将宋玉晚交到宋言手上,由宋言抱着,十四岁的少女并不重,宋言对韩世宜点点头:“今日之事我替晚娘多谢郡王了。”

韩世宜也没过多表示什么,只说:“以后叫她少去东街转悠,想逛的话西街也不是没有那些东西。”

宋言紧了紧手臂,长睫毛下掩盖住真实情绪:“是,多谢郡王提点了,我定告诫晚娘。”

韩世宜暗自摸搓手上的墨玉扳指,问道:“敢问公子表字。”

宋言微微一愣,答道:“伯昭。”

“今日识得伯昭,不枉本王送她回来了。”

“郡王抬举了。”宋言蹙眉,说道:“时间不早,我带晚娘回了,郡王自便。”

宋言将她抱进去,素色的发带被风带起好看弧度,韩世宜伫立片刻方才离开。

“画影,按说护主不周该罚,但今日情形特殊。”宋言天生一副不怒自威,他沉声道:“父亲问起,只说玩累了便睡了,旁的不必提及,尤其是郡王送回来的。”

画影闻言,身体微微颤抖:“大爷的话,婢子明白其中厉害,定会三缄其口。”

宋言神色方才缓和下来,刚才一照面,只觉得传闻中纨绔的孝怡郡王,似乎并不简单,沉迷作乐的公子哥不会有那样一副犀利的眸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