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廷玉未晚
22173900000102

第102章 陷阱

宋玉晚阴冷地盯着宋玉静姣好的面容,后者伸出葱白指尖摸着她的下颚,口里啧啧有声,似乎在叹息:“你看,这样好看的样子,就不要做出这副阴狠模样了,吓坏了本宫,你可要多吃些苦头的。”

宋玉晚心道,我不吓坏你,岂非仍旧要吃苦头的。

她一路被推推搡搡的带回东宫,然后被那群恶仆绑在椅子上。

宋玉静华服衣裙,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似乎在盘算着怎么折磨她才好。

“二姐,我该如何折磨你才好,实在是有些头疼。”

宋玉晚淡然地给她提出真诚的建议:“辣椒水,打板子,泼冷水,小皮鞭。”

宋玉静深觉有理的点点头,刚要抬手吩咐下去,金珠从殿外奔进来,神色慌张。

金珠苦着脸说道:“主子,摄政王妃来了,婢子们拦不住。”

宋玉晚一听,心里有点复杂,陈乔身为韩延钰的正妃,但整个金陵宫里不傻的人恐怕都知道韩延钰喜欢她了。

这节骨眼来,不是落井下石来看宋玉静折磨她的就阿弥陀佛了。

远远地看到一抹绛紫深衣的美人走来,梳着简约的单螺髻,身边只带着一个玄衣侍女,她的容色略微苍白,看来是病了许久的模样。

宋玉晚认出来这是陈乔,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体怎么病的这样厉害。

陈乔闷声咳了两下,虽然说话有气无力的,但气势却不输宋玉静半分。

“太子妃将王妃绑起来,此举岂非枉顾礼法?”

侄媳绑着婶母,说出去确实有违礼教。

宋玉静冷声笑笑,不买陈乔的账:“那又如何?东宫地界本宫说了算,更何况就算是整个金陵城,恐怕也轮不到摄政王妃说话吧。”

陈乔也不恼,微微笑了笑:“我一般不说话,我只吩咐人。”话音顿了顿,对身边的玄衣侍女说道:“把王妃带回景阳宫,不听话的人不必手下留情。”

玄衣侍女过来解她的绳子,东宫殿内的所有人,包括宋玉静,竟然一个也不敢上前阻止她。

宋玉晚奇怪的看了看侍女,又侧头看了看宋玉静。

啧,好奇。

然而,谁能保证她不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呢?宋玉晚对自己的前景仍旧表示深深的担忧。

这一天的时间里,宋玉晚被迫转了转东宫,又转了转景阳宫。

对比之前进东宫的待遇,明显陈乔对她礼遇有加,虽然神色也不见多么亲昵,但至少人家没有绑着自己。

宋玉晚狐疑地看了看身侧这个玄衣的侍女,她的容貌不出众,身上的气势也不凌厉,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人啊,怎么连宋玉静都很怕的样子。

咚——

宋玉晚没注意前面,撞上陈乔的后背,只把陈乔撞得直咳嗽,咳得厉害仿佛肺子都要咳出来。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我没注意你停了脚。”

陈乔缓缓气息:“在王爷有命回来之前你就住在景阳宫吧,若是再被人抓走了,我恐怕也救不了你第二次了。”

她和陈乔没什么交情,以前见面也不过是匆匆照面,几句话都说不上。

“为什么救我?”这是宋玉晚很想问的一个问题,陈乔得罪宋玉静,这可是惹了个不小的麻烦。

陈乔淡淡道:“你是我堂嫂的妹子,更何况琳娘之前那事情我们家都要感谢你。”咳了两声又道:“这些日子最好别出景阳宫大门,有什么事情就唤陈澜,她是陈家本家的侍从。”

换句话说,陈澜是信得过的人。

宋玉晚见她神情虚弱,也不好打扰她休息:“好,你快回去休息吧。”

陈乔点头,不忘矮身一福给她见礼:“妾身告退,王妃自便。”

这声王妃听得宋玉晚内心一暖,在这金陵宫里竟然还有人发自内心的唤她一声王妃。

宋玉晚在景阳宫内过着米虫生活,那日陈乔话里话外的含义她听得出来。

“在王爷有命回来之前……”

陈乔似乎是意有所指韩延钰此行很难回来,难道苏赫伽厉害到可以打败韩延钰和韩世宜吗?她有点不相信。

而且陈乔的语气也很是奇怪,听起来巴不得韩延钰回不来呢。

宋玉晚安安分分的呆在景阳宫里,陈乔整日都窝在屋里不出来,不知道是懒得见她还是真的病得不轻,她也并不敢去打扰她。

闷了两日之后,宋玉晚还是决定去找宫里为数不多的活人说说话。

“王妃在我这可还习惯?”

宋玉晚点点头:“除了没人说话之外,都挺好的。”

陈乔微微笑道:“娘娘个性一如往昔。”

宋玉晚悠然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看着她身后默立的陈澜,狐疑道:“我是挺好奇你身后这位侍女身份的,太子妃好像都怕。”

陈澜没什么表示,陈乔却笑:“当然,可她就是很普通的一个侍女。”

宋玉晚扬扬眉:“那我就不问了。”

陈乔轻咳两声,说道:“其实此事说来话长,王妃若是想听,恐怕要坐许久了。”

宋玉晚本来就很无聊,有故事听当然很高兴,于是应道:“无妨无妨,你可以慢慢讲。”

自从陈乔由汾阳王妃变成摄政王妃之后,在宫里的地位并没有显著性的提升,她本身也懒得去管一些事情,所以也不在意。

宋玉晚从临城被抓回来的消息,她当然也知道,却并不能做什么。

后来韩延钰被宋玉静算计了一下,让他意识到宋玉晚在宫里或许有危险,而他也做不到无时无刻的看顾她。

于是韩延钰想起了她这个摄政王妃来,陈乔是陈家人,她是不会算计宋玉晚的。

“所以他同意陈澜进宫侍奉,并明示大家最好不要惹我。”陈乔看着陈澜,沉声道:“也算托你的福,陈家可以在宫里行事,不必再束手束脚。”

宋玉晚想了想,又问出第二个问题:“你似乎知道韩延钰回不来。”

陈乔想也没想就点头承认:“七成可能,他是回不来的,但是现在我也不能说什么,凡事总有个万一。”

宋玉晚暗暗祈祷这个万一千万别发生,那个人他死在幽州才好呢。

——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诗词里的战场总是带着诗情画意,温酒杯暖的意味,可实际上就像宋玉澜说过的,沙场是残酷的。

每一场战争,死得都是人命。

这些贵族们是不懂得人命可贵的。

午后的清远野,阳光西斜,暖意被甲胄挡在外面。

三方对峙,苏赫伽率先抽出佩刀,往前一挥,辽国的兵一贯是骁勇善战,一瞬间仿佛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凉风凌冽,旌旗猎猎作响。耳边是将士们的怒吼,伴随着兵器相击发出的声响。

几番纠缠之后,苏赫伽的军队溃败西去,韩延钰不疑有他,下令乘胜追击。

韩世宜也率兵紧紧跟在韩延钰后面,路过一个狭窄的山口,苏赫伽停在前面,勒马回身。

此时韩延钰也稍稍觉得不对了,勒马驻足。

韩世宜冷冷道:“摄政王当真威风了,还是快快束手就擒吧。”

韩延钰自知今日恐怕躲不过,从没料到苏赫伽会倒戈韩世宜,没想到这次真的阴沟里翻了船。

“子珍自小羡慕皇叔,如今被算计倒也没什么可说的。”韩延钰冷声笑笑,又道:“不知子珍能否讨教皇叔剑法之一二?”

换句话说,韩延钰想和韩世宜比比剑术。

韩世宜闻言,剑眉一挑,转身利落的下马,抽出玄黑佩剑。

“出招吧。”

韩延钰也抽出自己的佩剑,笑容越发阴冷下来。

对于韩世宜,韩延钰一直以来都想不通到底哪里比不上他,为什么晚娘要喜欢他?分明前世他才是对宋玉晚见死不救的那一个,这一世他在临城也抛下了她。

韩延钰想不通,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好。

长剑相向,冷风吹拂他们的衣摆。韩世宜一拢玄衣,云纹窄袖,墨发高束,比之以往尊贵装束更添几分利落。他紧抿在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冷笑,他半点也不怕韩延钰。

心头恍然想起之前晚娘对他的嘱咐:“那个家伙剑法很厉害,以后若是遇到你可千万小心。”

如今,他倒要看看韩延钰的剑法究竟怎么个厉害法。

韩延钰率先奔来,手中的长剑直指韩世宜的咽喉,剑法稳中带急,想取对手命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他想杀了韩世宜!

韩世宜手中剑一挥,飘飘然的挡住了这一致命的招式。他的剑,名唤回霜,银白的剑身,泛着寒光,挥动起来仿佛带有回霜落雪般的凛然。

山口缓缓有零星小雪飘转而下,这大约是秋冬交界的第一次小雪。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当年世人形容端亲王的剑法便用了这句诗,韩世宜的剑法是端亲王亲传。

剑法由心生,就算韩延钰平日里再怎么温和,但在这一刻,他的剑中已经充满了阴暗的仇恨。

然而剑,是急不得的一种武器,因为越急越会出现破绽。

双方过招第六十七招时,韩延钰的剑被击飞,虎口被震裂,鲜血顺着手指流下,滴在地上。

韩世宜长剑指着他,冷道:“如今,可服气了?”

韩延钰意味不明的笑了笑:“你不敢杀我,别忘了晚娘还在金陵,杀了我我就让她和我一起身赴黄泉。”

韩世宜恨不得一剑戳死他,但此时此刻他确实不能杀了他。

“来人,给他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