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妙容的话音落下,容修远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
眼泪在他的眼眶里面兜兜转转,他很害怕,害怕大家都不喜欢他。
“修远,你自己要想清楚,要不要听我的话。要是大家都不喜欢你的话,就会像你原来的爸爸妈妈一样永远地离开你。”
许妙容眉目秀雅,有着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但她的目光太过凉薄。
曾经她也想过真心抚养容修远,只是现在容修远只能成为她捍卫自己利益的武器。
盯着容修远因为无助而抽泣的肩膀,许妙容神色冷漠,不要怪她,要怪只能怪祁宴君和蓝悦。
此时,二楼的书房,气氛截然不同,欢声笑语不断,智商很高家教又很好的蓝宸皓很得祁父的喜欢。
“小小年纪又是在国外长大,书法居然写得这么好!”爱好文学的祁父拿着蓝宸皓写的字赞不绝口,“今年海城举办了少儿书法大赛请我去做评委,我看皓皓这字绝对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确实很有天分,他昨天陪我下了一会儿棋,水平也不差。”
书房里还有另外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云芳的表弟,叫董君,他也是一个商人,这几天来海城做生意就顺便在祁家住几天。
“原本以为你们家老爷子去C市那边访亲,莹莹又被你们送去国外,家里会冷清很多,没想到来了两个孩子,一下子就热闹了。”
“皓皓只是在我们这借住一段时间,他父母过段时间就把他接走了。”
祁父虽然性格沉稳严谨,但是很喜欢小孩子,言语之中不乏惋惜。
董君有一个二岁的孙女,年初又抱上了孙子,祁父和云芳比他年长却至今没有享受儿孙满堂的天伦之乐,难免令人感慨。
“那就让宴君他们夫妇赶紧生一个,也结婚不少年了,一直不要孩子会招人非议。”
“现在时代不同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做主,我们长辈也插不上话。”
董君原是想要安慰祁父,但话一出口反而戳中了他的心事,气氛不觉尴尬了几分。
蓝宸皓浑然不觉,饶有兴趣地练书法,写在宣纸上的诗句信手拈来,又得到了祁父和董君的夸奖。
未关的门外,许妙容牵着容修远的手经过,两个人听见里面传出的声音,停下了脚步。
许妙容意有所指地扯了扯容修远的胳膊,示意他看门里,门里蓝宸皓被两个大人簇拥着,自信满满。
“修远,还记得妈妈跟你说的吗?现在你明白了吧?”
许妙容将容修远带离书房位置,穿过长长的廊道,她轻柔地对着容修远耳语。
容修远听完,漂亮的眸子暗了暗,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以后不找他玩了,他很坏,到我家里来抢走爷爷奶奶对我的爱。”
“嗯,修远你以后跟他就不是好朋友了,你要把他当成是你的敌人。”
站在廊道尽头的复古镂空窗前,院子里景色优美,许妙容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脑后,修剪精致的眉头下,一双黑眸熠熠生辉。
她手摸了摸容修远微凉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丝凉薄的弧度。
为了留在这里,她必须不择一切手段。
夕阳西下,路灯亮起,祁家老宅笼罩在一片暖色之中。
“姐,这酒是我一个朋友从苗寨里面带出来的,功效很不错。一会儿饭桌上,我给宴君夫妇劝酒,你们帮衬着一点,都是为了让你们早点抱上孙子。”
老宅客厅,董君将云芳拉到一旁,神神秘秘地拿出了他藏在后备箱的酒。
云芳望着表弟手里的酒,眸光亮了亮,透明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底部沉淀了鹿茸等等补药。
“小君,这个酒安全吧?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表姐,你放心,绝对不会有副作用,人家苗寨里的男人经常喝的。”
董君拍着胸脯保证,与云芳两个人相视一笑。
餐桌上,祁宴君没有察觉到异常,一连喝了两杯,而祁父也想要喝一杯,反而被云芳给阻止了。
“小远,吃过饭之后我们一起去院子里面玩一会儿吧?”
“我不去!”
蓝宸皓在祁家表现得很乖,他小声地跟坐在旁边的容修远耳语,但没想到容修远很干脆地拒绝了他,而且将脸扭了过去。
有些失落地低下头,蓝宸皓不明白容修远为什么突然就不理他了。
坐在容修远左边的许妙容瞥了一眼蓝宸皓,勾了勾嘴角。
“修远,吃完了吗?我送你上楼去洗漱,你这两天练字也累了,今天就早点睡吧!”
“妙容,修远今天就交给吴嫂带,你一会儿回房间,妈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
许妙容打算带着坐不住的容修远上楼,但是云芳却一反往常地拦下了她。
“那我先把修远送上楼之后再回房间。”
虽然很诧异,但许妙容还是温顺地照做。
餐桌那边,董君还在给祁宴君倒酒,云芳则借机叫走了祁父,跟他说明情况,让他带蓝宸皓回房间,给祁宴君和许妙容创造机会。
其他人都上楼之后,祁家老宅今夜格外静谧,墙角的欧式大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这声音让祁宴君觉得莫名的心烦气躁。
一瓶酒喝完之后,佣人过来收拾餐桌,祁宴君靠着餐椅,灯光下,打蜡般的单薄眼皮泛起了微微的绯色。
他长而密的睫毛覆盖着黝黑的瞳孔,此时此刻,他的眼神有些涣散。
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祁宴君捏了捏眉心,“今天家里空调的温度是不是打高了?怎么这么热!”
“这是年轻人喝完酒的正常反应,要不我就先送你回房间洗个澡?”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祁宴君推开董君伸过来的手,按着太阳穴站起身,两眼微醺地朝着楼上走去。
担心祁宴君去的是楼上的客房,云芳立刻跟上去,上楼之后,将昏昏沉沉的祁宴君扶到了二楼的主卧。
门打开,站在房间的许妙容不明所以,见到祁宴君她的神情微妙。
见许妙容傻站着,云芳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无奈叹息,“宴君今天喝了不少酒,你过来扶着他一点。”
许妙容犹豫着望向祁宴君,祁宴君棱角分明的脸孔在灯光下更显深邃白皙,凤眸半睁半闭着,让他看上去不似以往那么清冷。
感觉到许妙容的手碰到自己的胳膊,祁宴君抿了抿嘴角,但是微凉的触感却让他没办法拒绝。
他只觉得现在身体里燃烧起了一团火,热得他额头都冒出了一层细汗,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
五年前的那件事情再次浮现在眼前,祁宴君的眼里闪过一丝冷色。
“滚!”
“滚出去!”
……
砰砰嘭嘭!
楼上忽然传来砸东西的巨大声响,吓坏了守在隔壁房间的云芳,她又听了一会儿,直到听见摔门的声音才急急忙忙走出来。
隔壁房间门口,许妙容一脸委屈和困惑地站着,眼角似有水光。
“妙容,怎么回事?宴君呢?”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突然就冲我发火了,然后砸了东西就跑出去了。”见云芳目光躲闪,许妙容察觉出了异样,“妈,是不是你们瞒着我做了什么?”
祁宴君砸东西的时候,情绪有些失控,手下也没留情,地板都被砸裂了一块,动静太大董君和祁父也赶了过来。
“估计是被他发现我们那酒有问题了。”董君拍了拍脑袋,有些歉意地看向茫然委屈的许妙容。
许妙容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祁宴君之所以那么生气,是因为他以为自己又像五年前一样被下药了。
“那只是大补的酒而已,宴君这孩子怎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妈,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这次宴君肯定以为我也参与了,以后他肯定会为此生我的气。”
许妙容秀气的柳叶眉间挤出了一个川字,她的脸色泛红,看得出来有些生气。
她好不容易让祁宴君暂时打消了跟她离婚的念头,不想云芳他们居然帮了倒忙,这次要是解释不清楚就害死他了。
“对了,宴君人呢?刚喝完酒,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
云芳现在只担心祁宴君的安危,她急忙下楼想去外面看看。
外面漆黑一片,除了蜿蜒的路灯,什么也看不见,云芳顿时心里一慌。
在楼下的管家上前见云芳脸色发白,连忙告诉她祁宴君的去向,“二少爷在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然后走了。”
“原来是打了车,吓死我了,只要不是自己开车就好。”
得知祁宴君并没有酒架,云芳长长松了一口气。
而楼上许妙容依旧愁眉不展,有些心虚的董君见状,赶忙安慰。
“你别担心,等明天宴君回来,我一定跟他解释清楚,不会影响你们夫妻感情。”
话虽然是这样说,等许妙容离开之后,董君若有所思地拍了拍祁父的肩膀。
“照今天宴君这孩子的反应过来,他们夫妻俩这么久没生孩子,可能不是身体问题,而是感情出了问题吧!”
“我这两个儿子脾气一个比一个犟,我也没办法。”
夜空下方,出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穿着单薄衬衣的祁宴君从车上下来,清瘦的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他下车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给盯上了。
那人一步步地朝着祁宴君走过去,不知不觉,周边的灯光又暗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