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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0章 留人不若纵人回

大战一触即起,墨干城面色阴沉,心中却是早有预料,是以并不见有丝毫的慌乱失措之状,反而是沉着以对,下令众弟子护好战线,以存己为首要之事。

机关兽人并未退回到猛兽状态,是因藏身于铁盒之中的原本是人,对于人之形态有着特殊的崇拜,兽族地位毕竟低下,若非必要,心中倒是更愿以人身示人。

况且人形手足分工明确,双足可腾挪进退,双臂可任意舒展,必要时还可借助于双翼展开与脚底喷火,来进行短途的飞翔。

且机关兽人的双手无论是握持利刃,还是赤手空拳,无疑都比兽形时的尖牙利齿,要灵活强大了许多。

只见这千余机关兽人猛扑上前,就如同一个个远古巨人再现世间,犹如虎入羊群,一脚踢出,就连带着五七人骨断筋折,身躯如破麻袋抛飞,手臂横扫,即刻就可清空身周一丈之地,若是用上刀剑,则身外三丈之内,更是寸草不生。

当然,乱军人数实在太多,即使是疯狂到敢于硬撼机关兽人的只占了少数而已,算起总数,依然可达数万之多。

这人数一多,一齐扑将上来,纵然机关兽人乃是人形凶器,能在心灵与肉体上双重压制叛军,但人不畏死,不能以死惧之。

常言道,秘无绝密,网无不漏,正因机关兽人与叛军数量相差数十上百倍之多,无法做到面面俱到,总有漏网之鱼,能够穿越封锁,欺身到达近前,将手中刀剑劈砍在近在咫尺的机关兽人身上。

然而现今的机关兽人乃是墨家机关术的集大成者,且不说人可控物,就说精钢材质,已非士卒手中的寻常刀剑可望其项背。

奋力劈砍之下,却往往只能激荡起几许火星,继而手中兵刃就会因反震而脱手离去,再看机关兽人腿脚上的受劈砍之处,才只不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白痕而已,几无妨碍,再反观手中刀剑,大抵已然卷刃断折,不堪再用。

蚁多咬死象,虽然墨家弟子人人仿佛携带了一座坚固的堡垒要塞,在战场上往往只需左冲右突,就能令当者披靡,从而克敌制胜。然而因这安居于内部之人,总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造成了那铁盒百般细密,难免一疏。

战场上流矢纷飞,碎刃爆射,便有几片钢片,几枚箭矢,顺着空处一头扎入其中,中了其中人的身上要害,也是未可知的。

但是此事要想达成,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须得齐全,所以正在战场冲突的千余机关兽,直到以铁血手段,将乱军击败溃退,也仅仅只有不到十人受伤,其中仅只三人重伤,身死之人,更是无一了。

直到墨家机关兽人奋力战得一场,将叛军的胆气磨尽,往后溃退,那青州军也才堪堪开到,凭着宛如铜墙铁壁一般的盾阵,将余下的数十万叛军去路封锁,又给生生堵截了回去。

至此之时,前有机关兽人三面围困,突围不出,后有青州军盾阵坚实,退无可退,余下叛军,皆已成了瓮中之鳖,反抗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弃械投降。

烽烟四起,混杂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将这一片战场笼罩,缴械受降的整个过程波澜不惊。青州军面无表情,并不见有多少笑颜。

那获胜的狂喜,被双方巨量的死伤冲淡,那保家护城的欣然,被人性之恶的昭彰而震惊。本以为只有灵智未开,兽性未除的猛兽才会吞食同类血肉,哪知素以文明而自诩的人类,在遭遇绝境之时,同样会不择手段,屠戮同类,以充饥渴。

向时只存在于传闻当中的物事,如今活生生的发生在了众人面前,让人如何不感到惊骇莫名?

甚至他们不可避免地会生出一个想法,若是此番被困盆地的乃是己方,当矢尽粮绝,外无强援,内无后手,乃至于脱身无望之时,是否还会坚守着生而为人的最后一点良知,不在饥饿的折磨,与死亡的恐惧面前屈服?

会么?

人非圣贤,不能明心见性,世事难料,未及事前,无人能够忖度本心的光明或是黑暗。

当北宫一刀与姜老汉得知战事了了,率领着一众将官策马飞腾赶到这片盆地中时,人员的清点已近尾声,早有后勤管事过来汇报,道:

“启禀我王,降兵总数为十六万八千六百二十三,皆为伤员,其中轻伤十二万余,其余为重伤,马匹无,粮草无,战甲武器无一完好……我军伤亡……”

北宫一刀默默地听着后勤管事汇报得失,即使他久经战阵,看到这遍地尸骨,也觉此战触目惊心。

一战下来,逆太子叛军衮衮八十余万,而号称百万,如今却只余下眼前这十六万余轻重伤兵苟延残喘。

巍巍大军,本可攻城拔寨,大掠天下,何至于斯?

兵争两伤,无胜无负,比的只是谁输得更少罢了。逆太子叛军固然伤亡惨重,余下更是沦为了阶下之囚,可他青州城呢?西南王府呢?

同样付出了十余万的伤亡,以及无数粮草物资的白白消耗,更有整个西南局势动荡,平民担惊受怕数月有余,如此种种,共计造成了多少恶果?

“来人,带一队人马,去将逆太子捉来。”

北宫一刀挥了挥手,唤来一名斥候长,下令道。

本次叛乱,打着的便是逆太子刘安己清君侧的旗号,若是将他捉拿,将会造成叛军大部群龙无首,互不臣服,说不定就此分崩离析了。

而想要捉拿正于山中胡乱逃窜的刘安己,并非难事。他与吴公公,并少数几名护卫虽然见机得早,悄然溜走,但西南多山,并非浪得虚名,他们一无斥候探路,而无当地向导,只凭一腔直觉,无头苍蝇也似的四处乱窜,如何走得出这巍巍青山,莽莽松林?

更何况他们岂敢想象,高空之中居然会有一双能够洞彻地面一切动静的“千里眼”在时刻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并将他们的所在之处,毫无保留地传到北宫一刀的手中。

“王爷且慢,老夫以为,放那刘安己回去,比捉来更为有益。”

姜老汉一边叫住斥候长,一边说道。

“败了,败了……”

刘安己衣衫褴褛,头面身躯,各处沾染泥尘,简直看不出本为贵胄的模样。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一棵青松脚下,喃喃自语着。

“太子殿下快快起来继续跑,大军只是被困,并没有败,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援军,才能回去救援。”

吴公公不顾上下尊卑有界,奋力拽着刘安己的手臂,试图将他从地面拉起,继续寻找出路。

而此时他们身旁,并无第三个人影存在,原来他们的那几名亲兵护卫,见势不妙,不愿再带着这两个累赘逃亡,反而尽露凶相,将二人身上财物洗劫一空,结伴匆匆先行逃去了。

那吴公公为人虽然善妒,但破天荒地却始终对刘安己不离不弃,甚至在他斗志全失之时,也在竭力规劝,使他重拾信心,以待来日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