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道友见谅,鉴于近期魔人作乱,掌教真人早已吩咐下来,要谨守要道,防止魔人奸细渗入,不知诸位昆仑道友可有凭证?”
为首警戒的灵虚弟子谨慎说道,语气不卑不亢。
“灵虚山竟派出了岗哨来,却好,却好,若是我昆仑事先亦有防备,想来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当先那一名男子喃喃自语道,从他的形容,大可看出是一位翩翩美男子,只可惜此刻的他,衣衫褴褛,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神色惶惶,哪里还有半点潇洒飘逸,那超迈的气度自然也就十成不见了九成。
“在下乃是昆仑山道子阳明,请验看令牌,身后两位乃是我的师弟师妹,分别唤作灵月、不语,还请诸位同道快快前去禀报贵派掌教,就说阳明有生死大事求见,丝毫耽误不得。”
阳明说话之时,还从怀中摸出了一枚须臾离不得身的玉牌,并灵月与不语两枚,共三枚一齐递上,交由人查验。
这玉牌乃是他的身份玉牌,寄托着他的一缕神识,用秘法制成,旁人可用神识侵入查看,便能得知持牌者的身份信息,而牌主若是不慎陨落,此牌也即告毁而成齑粉,舍昆仑之外,旁门之人皆造不得假。
却道为何?原来此牌正是使用他们昆仑山上所独有的天材地宝昆仑玉所雕琢而成,晶莹而圆润,白皙而透亮,更有宁心静气,养神驱魔的莫大功效,实在是修行者不可多得的辅助佳品,除昆仑之外,更是难得一见的。
“原来是昆仑阳明、灵月、不语三位道友,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勿怪。”
为首道士行了一礼,一面将三枚玉牌递回,一面道着歉意,另还转身点出身后二人,说道,
“还请二位师弟领着这三位昆仑道友前去求见掌教真人,其余师弟皆随我在此地继续警戒。”
各人也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怠慢,轰然称是,各司其职。
待得那五人御剑飞去,余下之人将结界收起,各自收敛气息,寻处隐蔽不提。
却说五人正去得飞快,转眼间已至山前,眼见前方远近立有一座石门,在山雾之中若隐若现,飘然若仙,上刻“雾隐”二字,笔劲飘渺,不是尘世凡人所能书之。
若是平常时候,得睹如此出尘雅物,这昆仑道士阳明必要停下脚步,细细品琢一番,才肯尽兴前行,只可惜今日见得不是时候,他心乱如麻,恨不得立即上得山峦,哪会因此而停步?
剑光穿过雾隐之门,很快便来到了第二座“留仙”门前,同是仙气飘渺,只可惜无有闲者,也只好掠过而已。
又过“问道”石门,这灵虚山前的三重门皆已得过,眼前便显出了一条似是直通天际的悠长石阶,高远不见尽头。
阳明就见前方引路的二位灵虚同道突然向他们做了个手势,旋即按下剑光,落到石阶之前,静静等待。
阳明三人无法,也不知是何讲究,只好怏怏落下,翘首以盼。
“二位道友如何停下,迟了就连灵虚山恐也不保。”
灵月到底年轻,定力稍弱,腹中更是难藏心事,才等了三五息功夫,就已着急起来。
“道友休得危言耸听,我灵虚山底蕴不凡,岂会轻易不保?”
其中一名引路的道士闻得如此轻辱之言大是不悦,不冷不热地反驳道。
任谁听到有人如此恶毒地咒骂自家山门,也不免要起了嗔意,即便是明知此事事出有因,修行火候不足,实在是难以避免。
“灵月不得无礼。”
阳明出言喝止了还要发言的灵月,只是他好心前来示警,却受如此怠慢,心中亦有微词,便正色拱手说道,
“魔道猖獗,的确十万火急,容不得丝毫耽搁。”
“师兄,你看他们如此无礼,不如我们走罢。”
灵月何曾有过如此气受,当即面如寒霜,转身欲走,不语得阳明目光示意,慌忙出手将她拽住,不让她去,灵月面色凄清,正要挣扎,却见另一名引路道士疾步跨过,伫立三人身后行了一礼,诚恳说道:
“三位道友稍待,并非我师兄弟二人有意怠慢,实在是我灵虚山自有规矩。为表向道之心真诚,入山客人若是走这石阶,便要身体力行,逐步拾级而上,不可御剑,不可凭风,更不得踩云。我二人想着如此一来,徒耗不少功夫,平白要耽误了道友大事,所以早已发信山上,立即就会有师兄前来迎接,抄近路去,就没有这些讲究了……”
这名少年道士正说着,就见石阶旁的一团浓雾当中,骤然窜出了一道踩着剑光的魁梧人影,身形晃得两晃,将剑光一收,便落到等待的众人面前,作礼说道:
“小道明石,奉掌教真人之命,前来迎接三位昆仑道友,事不宜迟,这边请。”
“那就有劳师兄了,”
两名引路的少年道士恭恭敬敬地冲着明石行了一礼,转身便毫不停歇地退了回去,山外警戒人手并不富裕,随往交接,维持剑阵周全,才是稳妥之策。
于是,在明石在前方带路,阳明三人紧随其后,一没入雾气之中,就见眼前豁然开朗,无星无月,竟也满眼亮堂,也不知这光究竟来自何方。
“看来这灵虚山的底蕴,的确是深厚无比。”
阳明暗自感慨,心中不由又涌出一股酸涩之意,自己自幼生长的昆仑山,何尝不是修行圣地,山中胜景遍地,绝不输于此地,不想竟会遭受如此浩劫,时也命也,难道这就是天道无常么?
“外客入山,若是平常时刻,需得走那石阶,如此便要繁琐许多,时常为人所诟病,说死板僵化,不够出尘之意……呵,教条如此,想来必有深意,我们也不好改变。今日我们抄这近路,就要便捷许多,也是权宜之计了。”
明石到底健谈,主动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
阳明回了一句,也没有心思多探听什么。
“不知三位道友匆匆前来,究竟是有何事?”
明石忍不住好奇问道,方才玄真师叔派他下山迎客之时,神情凝重,大异平时,询问也只是摆摆手,说他到时便知,竟吝啬不肯告诉,让他耿耿于怀,这时便想从来客的口中直接套出话来,方见得自己的手段。
“唉,原本告知道友也是无妨,只是在下此刻心绪颇乱,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还请见谅。”
阳明面容一黯,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啊,无妨无妨,小道不过好奇罢了……道友且先定一定神,这三杯酒是小道亲手所酿,在山中颇有名气,有安神之效,不如三位先饮一杯。”
明石深表歉意地摆了摆手,略一沉吟,便凭空抓出三只二两竹杯,从腰间解下一只葫芦,汩汩倒满三杯,轻轻一送,便来到三人手中,劝他们饮下。
“这酒香清冽,直透心脾,品之似曾相识……哦,是了,心隐道友也有此酒。”
阳明略一品尝,琢磨片刻,恍然大悟。
“心隐?三位还认得我心隐师弟?”
明石骤听陈心隐之名,不由大感兴趣起来。
“正是识得,当日青州城中,早已领略了心隐道友的风采……”
阳明回忆往事,便拣大略处将自己与陈心隐相识的经过,告知了明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