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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9章 墨守成规鸟复生

陈心隐孤注一掷,先示敌以弱,以和光式迷惑金乌,再趁其以为得计疏忽之下,尽全力用太极之力凝成这黑白双龙,自金乌身后偷袭,试图借着那黑白湮灭之力,来重创恶鸟。

其实在初次使出和光式失利之后,他便已明了那万道光剑威势虽极惊人,却恰恰对金乌事倍功半,若无别样法门,只怕此行将以失败告终。

且说那只金乌回眸望去,黑白双龙已是充斥了它眼前的整片天空,那惊心动魄的游灵,大睁着摄人的双眸,目光直透它的心底深处,似已看穿了它的魂灵。

它避无可避,只好勉强应对,可这黑白湮灭之力,是纵横上古之世的金乌闻所未闻的力量。

这股力量,不比移山填海的天神之力浩瀚博大,不如风雨雷电的喧嚣嘈杂,只在无声无息之间,便足以销蚀世间最坚硬的金石。

直到那黑白双龙紧紧缠身,并相融一处之前,金乌从未料想到在这尘世之间,除了当年大羿得自于昆仑神土之中的彤弓素矰之外,还会有何种力量能够对它们金乌一族造成伤害。

只是当它醒悟过来,已然太迟……

犹如冰雪消融于烈日,并蒸发成气,弥漫于无形之中,这只身陷囹圄之中的金乌亦是如此,身外包裹着的真火陡然熄灭,它的真身旋即暴露无遗。

它的翎羽金黄璀璨,犹如不惧火炼真金,它的双翅因本能朝外撑出,首当其冲,自是消逝当先,它的爪子还欲拼死外逃,哪知一脚便踩在了漩涡之中,瞬间短了半截……

“三足金乌!”

陈心隐惊异道,在金乌散尽真火,显出本相,他于百忙之中别眼一看,才知原来这只太阳神鸟竟有三足,两足显于世间,另有一足则深藏腹中,只在此时翎羽几乎全被烧成灰烬,才暴露了出来。

他咬牙支撑,因距离金乌过近,那爆发出来的滚滚热浪将他扑倒,他的满头乌发被烤焦只剩半截,他身上的兽皮衣裙,已被烧得片片焦黑,他身上的汗水,还未凝聚成滴,即挥散无踪,他身体由内而外地感到了一阵阵的焦渴,他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处血肉,都堪比那荒漠之中干涸的沙粒,动一动,就发出“沙沙”的摩擦声来。

这金乌力量雄浑无匹,一对黑白的湮灭,显然并不足以动摇它的根本所在,陈心隐眼见着大势将去,咬牙忍气再一施展妙法,又是一对龙形显现,紧紧缠绕而去,并未留给金乌任何喘息的余地……

如是者再三,陈心隐竭尽全力,忍着常人所难以想象的痛苦,几乎榨干了丹田经脉内部的每一丝太极之力,终于在他心如死灰,以为失败之时,那金乌悲鸣一声,烟消云散,远处只余下一片空白。

这是胜利的写意,这是救赎的留白!

心心相印,一只金乌逝去,另一只金乌仰天长唳,无限苦悲,也在此时,那柄玉钺所斩出的青白屏障,终于在它的不懈冲击之下如明镜般破碎成片,它扑扇了一下双翅,刺到那个已然空无一物的空间之中,上下翻飞,似在搜寻着什么,而对近在眼前的罪魁祸首陈心隐置之不理。

金乌虽未搭理于他,他却早已力竭,只凭着一腔不屈的意志咬牙支撑着那最后一击,此时在另一只金乌的扰动之下,他只觉眼前一黑,再也掐不住剑诀,脚下一松,连人带剑坠落九天……

当陈心隐再一次苏醒之时,由于神志尚未尽复,眼前朦胧所见,只有三人,离他最近之人毫无疑问,自是熊娃,此时的他满脸喜悦,手中捧着一只精致的陶斝,斝中盛满清冽的清水,见他醒来,连忙将清水倾入他的口中,滋润着他干涸的身躯:

“陈哥哥,你醒了,你从天上掉了下来,幸亏有大祭司接住你。”

哦,原来是大祭司,否则真是必死无疑的,陈心隐心道。

稍远之外站立看他的有两人,分别是帝烛与大祭司,这二人的脸上虽不比熊娃喜形于色,也早无了悲苦与忧虑。

“山神无事便是万幸,老朽不仁不义,过后自当亲自前往神山请罪,国中事务,将另择贤良以代。”

帝烛上前一步深施一礼说道,发自肺腑。

“罪全在我二人,还请山神勿责国中无辜。”

大祭司同样施了一礼,说道。

“大祭司,你……”

陈心隐锤锤自己胀痛的脑袋,好一会儿才分清了自己如今身处之地,依然是在落日峰顶,石台之巅,祭坛之上。

一切皆如旧,只是大祭司却不如旧,他的面皮已不再光洁,脸上沟壑纵横,他的身躯不再挺拔,弯如虾米,他的腿脚不再利索,那根随身的手杖,真成了他借以站立的手杖……

“无妨,金乌已除,心愿已了,就是陨落也无碍。”

大祭司洒然一笑,倒仍有几分旧时的风采浮现。

他虽闭口不言,陈心隐念头一转,心中已猜得八九不离十,当时他身在九天之上,大祭司祭出玉钺,借毁器之威所劈出的惊艳一道,足以隔绝两只金乌,留给他足够的击破时间,如此伟力,恐怕只在瞬息之间,便已耗尽了他的所有心力,赔付了他的生命。

“金乌果真已除?”

陈心隐患得患失地询问道。

他依稀记得,在他昏迷之前,其中一只金乌已陨落在他的双龙之下,可当时自己的灵台遥遥欲崩,若说那是幻觉,也不无可能。

“是啊,陈哥哥,你看那天上就只剩了一个太阳。”

熊娃一只手指着天空,一只手搭着凉棚,半眯着双眼,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轮仅剩的太阳。

“哈,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陈心隐搭着凉棚,依言望去,天空果真只剩下了一轮太阳,天地之间依然炎热,可与此前相比,无疑是清凉了许多。

金乌既除,那么天下万民的生计有望,而他也再不需要陷入他死,或者天下人死的两难抉择当中,于他而言,这是莫大的欢喜。

“天边云开始抟聚,或许过不了半日,天上就要降下这半月以来的第一场雨,天下有救矣!”

帝烛发自内心地欢喜道,这一刻他再不忧心于此生的成就如何,他的这一生从未有如此鼓舞。

陈心隐再顺着看去,天边果然有云气生成,这是自有双日凌空以来的首次,世间生机自此复苏。

突然之间,前一刻还沉浸于喜悦之中的陈心隐,此刻却比见了恶鬼还要惊恐,经他们拼死相搏,天上本已只余下一轮太阳,日影颤了一颤,第二轮太阳旋即复生,天边已浓的云气再次变淡……

“没想到这小子的修为已达到如此地步,倒真是低估了他,可规矩不能破,死了一只,只好受累再造一只了……”

在另一座高山之巅,有一道光影凌空渐行渐远。

“金乌复生!”

陈心隐脸色煞白,其余人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

“彤弓素矰,可灭金身!”

大祭司望着那天边云气散去前所遗留下来的残影,那分明是上天留下来的一个卦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