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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7章 人还未至笑先闻

……

心中藏事,口舌便休。

众人思绪万千,一时间皆没了说话的兴致,就连最为活泼好动的熊娃,也停下了滴溜溜转动着的大黑眼珠,不再瞅着二熊研究他们的要害,目光只是随着两旁奔流急退的山峦起伏,心中忽然生出少年人少有的闲愁意绪,蓦然回首望向了村庄所在的深山之中。

白刃卖弄本事,发足狂奔,简直与刘荡仁二人的行走速度天差地别,这余下的数百里山路,仅仅只在几盏茶的功夫,便已望见了部落外围的轮廓线。

“熊娃,这就是你所说的部落联盟首领居处?”

刘荡仁站起身来,指着地天线上的那座座木石房屋,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啊,刘大哥,哇,真壮观呐,我长得这么大,平日只在山里逛,还是第一次进城哩……哇,好大,好大……”

望着这梦中才见的雄伟城邦,来自于深山之中的熊娃何曾见过如此壮丽景象,自然是发自肺腑地感叹起来。

只可惜词汇贫乏的他,除了几个“好大”、“好宽”、“好多”等朴素的形容词之外,哪里能像那曾多少读过些诗书的刘荡仁一样,出口成章……

“井蛙何曾识大海,蟪蛄哪得辨春秋……”

刘荡仁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颇有些心灰意冷。

“啊,刘大哥你说井、蛙、大海的,我都还没见过海子哩,海是什么样的?有山里这么好吗……”

熊娃一知半解地回过头来,开口询问道。

“哦,没什么……”

刘荡仁漠然回道。

熊娃不知哪儿又惹了刘大哥不高兴,想起族长在临行之前再三嘱咐他要恭敬以对,于是缩了缩脑袋,不敢多言。

“好香的城……哦,不不,好壮观的羊……”

两个小胖子痴痴地眺望城池,嘴角的津液一滴滴淌下也不自知。

“前方就是部落首领所居的临阳城,老夫就送你们二人到此处,后边的路你们自己过去吧。”

白刃停下脚步,示意巨辇上的二人二熊落下地来。

两小胖甫一落地,便欢呼着就地一打滚,化作原身出现在人前。这一大二小三只熊妖,背对临阳城,与刘荡仁二人道别。

“熊娃,你已知我们的弱点,以后见到我们貔貅族人,可不许猎杀。”

两只小熊妖并无太多的心机,在白刃背上与熊娃同游半晌,已然由红眼相向的生死之敌,成了如今无话不谈的知己友人。

“哈哈,知道知道,以后我看到身上黑白的,都不猎。”

熊娃面色微红,这才意识到自己本能地留意貔貅要害的举动,已被天生知觉敏锐的二熊察觉,当即颇为难为情地连连摆手,指天划地地做着承诺。

“多谢白前辈千里送行,他日有缘再……”

刘荡仁口中的最后一个“会”字还不曾吐出,就见那三只熊妖奋开四足,一路绝尘而去,甚至比来时还要快上三分,就好像是身后有天敌追击,或是……

刘荡仁皱眉思索片刻,才想出来一个不很恰当的比喻,就如一个欠了赌债的赌徒,遭到了债主的衔尾追踪,抱头鼠窜。

且不论白刃领着两个后辈子弟如何离去,就说刘荡仁二人在看不见他们的尾迹之后,方才转过身来,面对着临阳城的方向,才惊讶地发现前方烟尘滚滚,人吼马嘶,似有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地奔杀过来。

“熊娃,快跑!”

刘荡仁不知何故,不过秉持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他决定暂避其锋,不与强争。

“刘大哥不用惊慌,这些人都是城中居民,不会伤害我们的。”

熊娃扯住刘荡仁,点着头,满有把握地说道。

“此言当真?”

刘荡仁将信将疑地停在原地,心想索性就留下来,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来意,先不提他能不能从这么多人手中逃脱,就说只为了他的尊严,也不允许他望风而逃。

临到近前,待烟尘落定,刘荡仁这才能够对来人做一番粗略的估计,这批人估摸有近千人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那服装料质与山中不同,以葛布麻布居多,只是观其形制,倒显得极为杂乱无章,似乎并非是军队中人……

再观其手中武器,青铜材质的耒耜斧锄等各色农具、山中随手劈来的竹竿木棒、乃至于一块青石、一捧果核,都不乏有人携带而来,简直就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喂,那小孩,老娘问你,刚才那三只貔貅呢?跑哪去了?”

一个体型壮硕的妇人将锄头荷在肩头,指着刘荡仁的鼻子,粗声粗气地质问道。

“哼,无礼,本宫为何要搭理你?”

刘荡仁将头一瞥,没好气地说道。

他向来都是既不吃软,也不吃硬,那妇人如此粗鲁,自然便惹得他心中极为不喜,这一怒之下,哪里还会有好脸子看。

“呦嘿,小孩还挺倔强,很合老娘的意。”

妇人微微一愣,复又开怀笑出声来,倒是真的合了她这副女中豪杰的形象。

“孩子他娘,你和一个少年为难做什么,他又不是貔貅……”

那妇人身后的人群中又钻出一名男子,将大呼小叫不休地妇人给强行拽回了后方去。

“哼,算那黑白笨熊跑得快,要是抓住了必定有他们的好果子吃。”

一名壮汉示威性地挥了挥手中硬木长弓,看来他应是一名不差的猎人。

哦,原来这些人是来捉拿白刃他们三个的,只是不知为何他们会惹得如此天怒人怨……

刘荡仁低头沉思片刻,依然不得其解,只好厚着脸皮问道:

“请问诸位,为何要非要捉拿黑白熊不可?”

“那些山熊,平日里可没少趁着夜里偷来城里摸鸡摸羊摸山药,那可都是我们族人辛苦得来的,那些贼熊却想要不劳而获,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一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义愤填膺地解释道。

嗯,原来如此……

刘荡仁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只是对于这两方之间的争执,他不知该如何调解,只能听之任之了。

“不过,你们两人看着面生得紧,快老实交代究竟是谁!”

那名猎人生性警惕,左手不轻不重地将弓握住,右手则轻捏箭尾,时刻准备着一言不合便瞬间出箭制敌。

“我是神山脚下守山村的熊娃……”

熊娃指着自己的鼻子自我介绍道,随即他一指刘荡仁,想要将他的山神身份和盘托出,也好少些误解,却不料人群之后陡然传来一阵熙熙攘攘,接着就见原本拥挤的人群如潮水般朝着两旁屏退而去,让出一条通道,通道中有人走来,并伴有一道迎客之声:

“哈哈哈,山神大驾光临,恕罪恕罪。”

山神?谁是山神?

这道声音不甚洪亮,却能够轻易地传递到每一个人的耳中,前方不知情的人群顿时轰然,目光不住地在刘荡仁与熊娃二人之间跃动,相互之间议论纷纷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