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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公子德艺双馨,不如就在妾身姐妹几个面前展示一番,也是我们仙灵一脉的莫大荣幸了。”
一名堪称国色天香的端庄女子在他的面前款款福了一福,首先请求道,她在陈心隐的面前可是颇为活跃,早已非初次说话。
“呵,岂敢岂敢,在下才疏学浅,何敢在各位大才面前献丑!”
陈心隐颇难为情地连连摆手,极力推辞道。
其实这几名女子不围上来还好,他还在可去可不去之间徘徊,可一旦聚来,陈心隐被迫表态,只好忍痛选择了回绝,否则在面子上实在是难以过去。
“常言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公子的宝琴妙音天下无双,奴家早已仰慕不已,天幸今日有缘相聚于此,难道公子不愿满足奴家这一小小的心愿吗?”
一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言语之间,有条有理,却显得是那样地坚韧不拔。
“这……并非在下小气,姑娘误会,误会……”
陈心隐手忙脚乱,快要招架不住这群莺莺燕燕的围剿了。
“唉……奴家姐妹几个天生乃是命薄之人,本不值得公子垂怜……”
一个空灵寂静的身影,一个清雅而哀婉的面容,一颗黯然而下的泪珠,映入了陈心隐的眼帘之中。
“不不不,姑娘何出此言,简直令人羞煞,在下何德何能,真是才疏学浅,不敢在方家面前卖弄……”
惹得姑娘垂泪,陈心隐简直大急,他也不知为何只是随手弹个琴的小事情,就能够扯上这命薄命厚之事?
“公子偌大男子,何必扭扭捏捏,就当众露上一手,也是无妨的呀,我们姐妹几个别的本事平平,好在舞技还算可以,不如就为公子伴舞如何?。”
一个姿容优美,热情似火的女子,打断了他的话,换个方式说道。
身旁另一名身着大红衣装的女子连忙大点起头,表示无上的赞同。
“伴舞?”
陈心隐忍不住八面连转,上下左右地打量起了围住自己的这几名各具风情的美丽女子,心中禁不住有些蠢蠢欲动起来……
他暗自琢磨道,这几名女子姿容傲世,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不会在芜冰之下,若是真能得她们伴舞,说不得传出去可算是一个佳话,万一以后某天走投无路,需要自己开馆收徒谋生,也是一大便给……
“陈公子。”
此时环绕在侧的,原有六人,这最后一名女子,清新脱俗,出尘离染,她只款款一礼,轻启朱唇,道出来这三字,便安安静静地站在远处,只拿如水的眼眸好奇而温婉地盯着他瞧着,不逼迫,也不压迫。
只是她这不逼迫与不压迫的绥靖之举,竟然暗合了太上道祖“无为而无不为”的训示,不止是平复了陈心隐糟乱的心情,也坚定了他的意。
“承蒙各位姑娘错爱,那在下便弹奏一曲。”
这第五次的围剿,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粉碎了他所有的抗拒之心。
他又朝着其余众人团团做了一揖,朗声道:
“承蒙诸位看得起,在下再来推辞,简直就不当人子了,既然今日是大家的寿辰,一曲《天女散花》,想来应景。”
说着,他重新盘腿坐下,将无名玉琴横搁在了膝上,略一沉吟,便开始了弹奏……
他们这边谈笑风生,却忘了注意在场另一人的脸色,那白芜冰就站在不远开外,眼睁睁地看着那群花痴冲上前去,边说话还要毛手毛脚,使某人欢喜得心花怒放,什么请求都不二话地答应了下来,这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牡丹、幽兰、白梅、月季、芙蕖、杜鹃……哼哼,本姑娘记住你们了,你们这几个花神,小浪蹄子,多少人不去招惹,偏要和苍蝇一样挤去,那舞是我来伴才对的……真是太气人啦。”
白芜冰心中有苦说不出,一双粉拳捏了又捏,一副银牙咬了又咬,一张精致的脸庞,更是白了又红,红了又白,就好像变色龙掉进了染坊。
桃夭极想冲将出去,与几位好看的姐姐一起给哥哥伴舞,只是看姐姐好像不太开心,于是就极体贴地站在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裙角一言不发。
当然,无论白芜冰是否在一旁抱着双臂,生着自己、陈心隐、与众花神的闷气,那从白玉琴之中发出来的琴声,配合着众花神的翩翩之舞,当真是美不胜收。
琴声之意,在于花飘满天,而有了花神们的伴舞,原本只不过是一种若实却虚的意象,转瞬之间,就已成了众人触手可及的真实场景……
花雨满天,白玉说法。
这边花雨满天,自有一番趣味,只见:
“芙蕖不惹尘泥水,空谷深深隐弱兰。
照火花期延月季,金红城里盛牡丹。
凌霜赛雪梅香晓,十里春风尽杜鹃。
……”
白玉说法,又别有乐趣,且听:
“……
白玉温吞颜如雪,神君弄指唤花仙。”
陈心隐沉心弹奏,众花神使着浑身解数,卖力表演,那一道道的音符,穿过漫空飘荡着的美丽花瓣,一潮接着一潮地涌向外围众人,就是再有经验的弄潮儿,也要迷醉于其中……
“陈公子的琴艺,真是能够化腐朽为神奇,一曲天女散花奏来,我真感觉是置身于仙界瑶池王母居所。我的眼前,真好像有许多天女洒下漫天花瓣。”
乾闭目倾听,轻声感叹道。
“哼,那又如何,不借助那张白玉琴的妙用,我看他的琴技只是平平。”
慕冰最见不得有人夸奖自己的仇雠,这天地之间,谁能有他的才华?
“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
卫君子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麻袋权且套上,听见慕冰在旁唧唧歪歪,故意摇头晃脑,大声地吟起了诗来。
“好你个卫君子,你这话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慕冰大怒,这厮简直找死。
“没什么意思,就是兴致来了,想趁着听小曲儿的功夫,温习几首旧日辞章而已,你听到了什么,可不要见怪呦,小爷绝对没有针对你的意思,真的,哈哈……”
卫君子笑罢,吹了下口哨,故意凑近一步,继续尖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吟道,
“蚍蜉它爱撼大树,可笑又不自量……乾,你说这老句子啊,就是解人,说的是一点也不差。”
卫君子摇着头,左右晃悠着身子往远处走去,边走还边扯了几回肩角,自言自语道:
“这麻袋做工真是差,不太合身,挂在肩上老是掉,不过总算还好不会像某些人一样掉节操。”
慕冰紧紧攥着拳头,眼中的厉色,深沉而阴冷,若是此时他的手中还有几根银针,恐怕他会毫不犹豫地一把扔在卫君子的嘴上,看他还敢逞口舌之利不敢……
该死的,只是一个混迹江湖的泥腿子俗人而已,也敢附庸风雅谈诗词?
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