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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小刀这近乎于无赖的答语,张局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他头一次觉得,或许这个将小刀带在身边,而不是直接命人遣送回去的决定,下得着实是有些仓促了。
小刀不为人所查地笑了笑,自己在神州苦苦经营了这么长时间,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张局说带走就带走,摄于权威,他的嘴上虽不敢多说什么,可他的心中,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能够真真切切地了解呢?
斗不过时空管理局的众多黑科技,他好歹认命,可若是能够逮着合适的机会来好生埋汰埋汰这喜欢故作威严的张局一番,他又何乐而不为?
可是很快地,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他只感觉有一股莫名而炽热的气息,无根无源,从肚脐眼之下的位置源源不绝地喷薄而出,顺着他的四肢百骸,充盈了他的周身三百六十度……
这股气息不甘寂寞,就犹如锅炉里滚烫的沸水,所蒸腾出来的巨量水蒸气,正霸道地冲击着顶上的锅盖,而在涌出之后,如同奔驰到了广袤草原之中的野马群,一窝蜂四散而开,如摧枯拉朽一般冲破了重重阻碍。
这一波接着一波的舒畅之感纷至沓来,瞬间便如极寒的冰泉浸透了他的肉体肌肤,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撰紧双拳,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声。
想他那副宅了多年,险些被惰性掏空的身体,在此刻好似重回了十八岁的青春年华,充满了非人的力量,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美妙感受,他的浑身肌骨都如吹气球一般地鼓胀了起来,气血显得无比旺盛。
他只感觉,即便面前跳出来一只爪牙俱全的斑斓猛虎,他也能只凭借着一己之力,赤手空拳将其搏倒杀死。
他的脑筋格外清醒,知觉格外敏锐,众人对习安礼等人拳拳到肉的打击,他仅凭听觉,便能够分辩得一清二楚,那边无论多繁杂的脚步声,他也能够在霎那间心算出具体的数量来。
他的胸中充满了战天的豪气,过往的所有愤懑,所有的屈辱与无力,在这一刻,仿佛已经与他无关,他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新生……
这一刻的他,已不再是前一刻的他……
这不是哲学!
这是生物学!
小刀苦苦煎熬着,他纵然浑身是胆,能够力拔山兮气盖世,只可惜现场并无合适的对手可作宣泄之用。
“习安礼,老子和你拼了。”
人一旦兴奋起来,平日里再沉稳的性格,也会变得冲动。
当然他再如何冲动,犹存一丝理智,不敢对身旁不远处的张局饱以老拳。
只见他抬头一看,正好看到还在人群之中浮沉的习安礼几人,登时就找到了目标,他长啸一声,如饿狼般朝着那一处奔去。
途中遭了一张长桌阻隔,他二话不说,抬脚一踹,就将长桌踢成了齐齐整整的左右两段,颓然倾倒两旁。
这一下爆响,惊醒了前方正打得不亦乐乎的两方人马,他们停下手中活计,愕然转身看着貌似结实了一圈的小刀,和两边破损严重的长桌。
“你们仔细看,这就是我那丹药的药效,这回相信是真的了吧……唉呦!”
习安礼来不及心疼自己苦心收集药材炼制的丹药被人白吃,就摸着满头包,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再看他的脸上,所有愁苦,顷刻间如流云经风吹散,显出了绚烂的青空。
“啊!”
众人咝咝地抽着气,原来那瓶丹药竟是真的,而且药效如此惊人,那个病怏怏的小伙,此刻再看,简直就是一个力可扛鼎的壮士。
“小贼,哪里走!”
小刀大喝一声,戟指向前,虎目圆睁,光芒直射习安礼。
习安礼见势不好,这人贸然服下丹药,恐怕在药效没过去之前,是绝不会消停的,自己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脚底抹油为好。
“大家快跑。”
习安礼慌忙大呼一声,当先冲了出去,连回头再看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骗子,哪里走!”
小刀狂笑三声,脚步大迈,一阵旋风也似的追了出去。
贾尧还算有些底子,在前发足狂奔,那小刀服药前三虚的体质,却能在后急撵,足见药效的不凡。
眼看就要被赶上,贾尧目光横扫,忽见前方有一根手臂般粗细的木棍,心中一喜,使出吃奶之力抢上,一把捞起,使出一招横扫千军,那木棍在空中划过一道半圆轨迹,借着惯性,狠狠地向着小刀方向砸去。
小刀哪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兵来他就将挡,水来他便土掩,那木棍砸来,他躲都懒得去躲,伴随着一声“来得正好”的断喝之声响起,他直接挥舞着血肉之拳往外一锤,正正逆着木棍轨迹,碰在了棍身之上。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棍应声而断,剩余部分反向外荡去。贾尧捉得急,来不及松手,身子被这半截残棍带得滴溜溜转了好几周,脚下还被不知从哪儿旁逸斜出的石子尖一磕,登时便失却了重心,好大一副骨肉,轰然倒地,激扬起了漫天尘埃。
小刀狞笑着弯下腰去,一把揪住了贾尧的胸前衣服,只是一扯,他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飞到了足有三丈开外,摔了个七荤八素,六亲不认。
已经撂倒了一个,小刀又将目光落在了瑟瑟缩缩的习安礼身上,他挥舞着双臂,呼啸着朝前扑去。
习安礼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条腿,这条街道上人来人往,他时时要注意闪避身前出现的障碍,哪里能够逃得快呢?
小刀在经过一张拉面摊子时,粗暴地抄起了一张板凳,许是现世来的报应,此时习安礼一个不查,竟被一只出来觅食的流浪狗所绊倒,面朝下摔了个头破血流,浑身酸软。
他认命似的瘫坐而下,对眼看着就要落到自己脑袋上的板凳视而不见,他已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来反抗了……
紧闭着双目,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板凳落在自己脑袋上的山崩巨响,和烈火焚烧般的疼痛感。
习安礼觉得甚为不合常理,只好忍着心惊将眼睛睁开了一道缝,目之所及,就见那张板凳无奈地散在了一旁,而凶神恶煞的小刀,则如一只破布袋似的仰面倒在了地上,人事不知,至于那个与他狼狈为奸的老头子,则端端正正地站立在他的面前,满脸严肃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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