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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心隐随口点评着眼前这秀美山川,四人一路赏花戏水,闲情风月,倒也玩得是不亦乐乎。
路转丛林,柳暗花明。
桃夭跑得快,自告奋勇,临时充作一个小小斥候,在前方不停游走,为他们探着前路,寻找着好玩有趣的游乐场所。
而在又转过一片丛林之时,只见她从前方匆匆奔了回来,还未停稳,就急不可耐地汇报起她所探路时所见到的新鲜事物:
“前面有一个坐在地上的老伯哩。”
“有老伯?”
陈心隐心中起疑,这深山老林中哪来的老伯?还是坐着的?敢莫是哪个无良贼子又设下什么计谋要来陷害过路行人的吧?
昔日在渭城之外所遭遇的那起“青枣酸梅汤事件”,以及接踵而来的“盗路虎事件”,却是依然历历在目的……
他急忙眼神示意,拦住其余三人,自己则是拿手捉住剑柄,放缓了步伐,一马当先,朝着桃夭所指之去路行去……
他且要睁眼瞧瞧,究竟是何方人氏,敢在此装神弄鬼。
“少年人,且听老汉一言,不可再往里走,还要速速离开此地才好。”
谁知那老伯先前早已看到了蹦蹦跳跳着跑来跑去的桃夭,见陈心隐又警惕走来,焦急地低声呼唤起来。
“嗯?老伯你这又是何意?还望告知详细。”
见他神情紧张,不似作伪,少年松开虚按着的剑柄,疾走几步迎了上去。
他从来都不愿以恶意去揣摩其他人,此前的小心翼翼,也只不过是对于未知的一种本能提防而已。
“唉,少年人你不晓得,老汉我本是进山打猎的猎户,不想这边山里恰巧在闹妖怪,我不幸撞着,惊吓过度,到现在手脚还是软的,想跑也跑不动……”
这老伯,不用说也是之前的那位曹猎人了,只见他借着陈心隐伸出的援手,勉力站了起来,双目来回四下张望。
虽说有四个同类在前,足可慰藉担心一二,他却依然只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唉,用了几十年的弓也丢了……所幸的是能够逃得性命,不过那三只妖怪也着实奇怪,净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什么黑洞,喵星,汪星……呵,简直莫名其妙……”
曹猎人絮絮叨叨,也不知是否由于胸中憋闷,亟需倾吐苦水,丝毫不理会眼前四人真的愿意倾耳听他的古怪遭遇与否,就将他的一系列见闻尽数说与了几人知悉。
陈心隐听完曹猎人所述,沉吟半晌,忽而展颜一笑,朗声说道:
“哈,老伯,其实据小子所知,这世上哪有什么妖怪呢?皆是世人捏造的罢了……你恐怕只是在山中捕猎时走得累了,躺在这边地上歇息之时,做了一个怪梦而已。”
“做梦?难道老汉我所见的那妖怪都是假的?这世上原本就没有妖怪?”
曹猎人一愣,探手挠挠头皮,一副迷惘之态。他原本自可十足确认眼见为实,可在清朗少年的言之凿凿之下,他也开始有些捉摸不定起来。
“正是如此,自古以来,就有黄粱一梦之说。说的就是一介书生在梦中享尽了荣华富贵,历经了悲欢离合,最终醒来之时,才发现就是一碗黄粱米饭,也还未蒸熟哩……”
陈心隐侃侃而谈,那副满有把握的神情,令曹猎人躁动的心绪也变得安宁了不少,
“他梦中所见,亦全是栩栩如生的情境,就与你方才所述别无二致……如此说来,此梦事古来有之……哈哈,说来惭愧,就是小子,也曾做过几个真真假假的‘黄粱美梦’哩。”
少年半真半假,只顾信口雌黄地与被他唬得愣住的曹猎人周旋说着。
“哦,读书人果然见识不凡,由小哥如此一说,老汉总算是恍然大悟……想老汉闲时也喜欢去梨园听几段小曲儿,小哥你说的那黄粱一梦,还真是听过……哈,原来如此,却是虚惊一场,既如此,那老汉这就先行告辞,在此别过!”
陈心隐的胸有成竹,确实感染了忐忑不安的曹猎人,他这一下悟透了之后,腰不酸腿不软,走路也有劲儿,与几人道过别之后,提一口气就奔出去了好远……
“不想这老伯也是一位雅人……嗯,咱们也走吧。”
陈心隐叫上三人,继续往前禊赏游玩。
“哎,心隐,你方才为何要欺骗那老伯,对他说这世上并没有妖怪呢?”
白芜冰之前任由陈心隐说话,并未发表看法,此时见那曹猎户走远,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
“哈,冰冰你有所不知,不管那曹老伯是否真见到了妖怪,我给他说没有妖怪,其实正是要安他的心,消除他内心的畏惧,否则我只怕他根本就提不起力气出山。”
陈心隐摘下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递到桃夭手中给她当玩具。
“哦,这便是那所谓的‘善意谎言’吧……”
少女瞄他一眼,会心一笑,暗道还是他更机灵。
……
“既然那小哥说只是黄粱一梦,想来也有道理,那我的弓箭为何也会没了呢?”
刚走出去几里开外的曹猎人,只觉得自己的手里边空空落落,仿佛缺了什么,几番摸索,才知道自己赖以谋生的弓箭已丢,猛地停下了脚步,呆站在原地冥思苦想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朝着四下仔细勘去,寻找着地上所残留下来的行走痕迹。
……
“只是,那老伯说的话中,还有许多疑点,不知冰冰你可有留意?”
陈心隐皱眉思索,心不在焉地陪着拿一根狗尾巴草挥舞的桃夭游玩。
“嗯?你说来听听。”
白芜冰接过桃夭采来的一朵小白花儿,小心地帮着她别到了发丝之中,桃红花白,煞是好看。
“老伯说,那三只妖怪,坚称他们自己不是妖怪,而是从星空中来的高级人种,这……”
“呀!”
白芜冰不知想到了什么,不禁掩口惊呼。
“你想起了什么?”
陈心隐心中一紧,目光一凝,他向来都认为白芜冰比自己还要见多识广,而自己只初入江湖不久,便是许多再为寻常不过的常识,也有许多是一无所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