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微笑着,也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只不过在陈心隐小人之心的推测之中,那魔主看到自己当众出了个大丑,心中正不知如何乐开了花儿……
且不提魔主究竟是否真如陈心隐所料想的那般故作矜持,其实在心中暗暗乐开了花儿,单说那陈心隐,他自觉颜面受损,恼羞成怒之下,索性也就不待隐锋剑,让桃夭代替自己扶住她白姐姐,退到后方去,而后水世界一经运转,从他的背后凭空生出了八条栩栩如生的水龙,龙头咆哮,在空中翻腾飞舞,朝着魔主猛扑而去……
“姐姐,你看,八爪鱼,哥哥变成八爪鱼了……桃夭也要学……”
桃夭被陈心隐留在了身后,那朵白云已经散去,她搀着白姐姐躲在后方,此时正拍着手,欢天喜地,发出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泠泠淙淙的流水声充斥于天地之间,魔主丝毫不敢大意,这几天以来,他始终居于后方观战,对于他的水世界毕竟也有了自己的一些心得,知晓其中的一些特性。
大戟舞动,带起一阵狂风,吹得方圆百丈距离之内再也立不得人,而事实上,他的身边,早也没人敢于接近。
自从冰弓雪箭之后……
陈心隐的水龙当空乱舞,死死地盯住了地面上相比之下极为渺小的那道身影,空气之中的水汽变得重了,天上漂浮的云层也变得厚了,低了。
水性至柔,随物赋形,水龙的攻击,变化无穷。
时而如同狂风骤雨,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时而又如同绵绵春雨,润物而细无声;时而如同一根撑天金柱发出万道金光,遮天蔽日地砸下,时而又如同千丝万缕,缠缠绵绵,只待魔主迷失在这无边的雪白温暖之中……
魔主当然没有迷失其中,他也并非一个省油的灯。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一招一式地拆解着。
如龙缠绕,他身怀屠龙之技;如丝轻扬,他有慧眼灵明。
时不时,他还要自顾自与白芜冰说上几句闲话,显得颇有余力。
两人越战越激烈,魔主洞烛先机,抓准稍纵即逝的破绽,化被动为主动,大戟划破重重水幕,直朝着陈心隐扑来。
“砰……”
一声闷响,然后就是陈心隐的惨叫声响起,在魔主扑来之时,排山倒海一般的压力,虽然已非初出茅庐,可勉强称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少年还是不禁慌了手脚,胡乱挡过几下,胸口重重地挨了一记窝心脚。
魔主下脚不轻,一口气闷,少年嘴里便喷出了一大口鲜血,一时间体内白流道力运行不畅,晶莹的水世界消散,原本威风凛凛的水龙自也隐没无踪。
少年就好像是那墨家火炮中打出的钢球一般,平平地飞向后方,后背重重地在金砖砌成的城墙之上砸开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烟尘弥漫。
所有看到这一幕情景的,无论敌友,都发自内心地暗道一声好惨,接着就是应该开心的开心,应该失望的失望,应该惊讶的惊讶,应该惊恐的惊恐,应该关心的关心,应该藏在后方的……
跑到前头去了!
“小姑娘,你让开,我向来不欺负小孩儿,快让我来接走你身边的那位漂亮姐姐。”
魔主收了大戟,单手拄在了地上,现在陈心隐已被打倒,白芜冰也已用尽了全力,放眼这座青州城内外,还有谁能够阻止他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不要,你欺负了我姐姐,又来欺负我哥哥。”
桃夭带着哭腔,频频回头,看向城墙上的那处深洞,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呵,我和一个小女孩儿说那么多做什么?”
自嘲一声,魔主上前几步,想要绕过桃夭,强行带走白芜冰。
在他看来,这个古怪的小女孩儿,也只不过有着几分本领而已,在失去了两大靠山之后,早已如拔了爪牙的小老虎,对于他再无任何威胁可言。
“桃夭,你快跑。”
白芜冰方才用尽气力之后虽然无比衰弱,此时却也恢复了三两分气力,料想桃夭不是魔主对手,心中无法,只好先思量着虚与委蛇,随他而去,而后待得气力完全恢复,再做另外打算。
“我不要。”
桃夭固执地嚷道,向两边撑开手臂,欲拦住越来越近的魔主。
“呵,真是麻烦啊,看来我不喜欢小孩子果然是有些道理的……”
魔主伸手便欲拨拉开桃夭。
“咦?人呢?”
却不想这十拿九稳的一拨,竟是拨了个空,只从他面具眼洞中透射出来的惊讶目光,便足以说明他此时的心情。
“莫不是这小囡身子太轻,只因挥手带起的掌风就将她给吹走了?”
哈哈,想通了其中关键的魔主,重新安下心来。
“大坏蛋,你走开!”
桃夭稚嫩清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吸引了众多目光齐刷刷循着来源处看去。
“啊……”
霎那之后,齐刷刷又是一通惊呼声连绵不绝。
原来桃夭并非遭风吹去,而是跳到了魔主的头上趴着,此时正气鼓鼓地鼓着脸颊,一对小手在他头上乱抓乱打,众人看着便是一阵感同身受的牙疼。
而他那无风而动,潇洒飘逸的一头长发,很快就被她整理成为了一只懒散鸟窝造型……
桃夭不依不饶地大肆破坏,可当真是惹恼了“向来不欺负小孩儿”的魔主,他怒吼一声,近在眼前的白芜冰也只好暂且不顾,两只大手举起,向内一合,就要逮住正于自己头顶作怪得不亦乐乎的小姑娘。
“呱唧!”
一声清脆的合掌声响起,双手落了个空,不消说,自是未曾拿到我们神出鬼没的小桃夭了。
再看桃夭,她微一躲闪,两手吊在魔主合起的臂桥之下,兀自优哉游哉荡着秋千,嘴里一张一合,还在兴奋地哼着不知从哪儿学来的歌儿:
“……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儿停在上面……”
三番五次被桃夭戏耍,就连向来时而温文尔雅,云淡风轻,时而霸道无双,唯我独尊的魔主也不禁乱了分寸,变得疑神疑鬼起来。
一时间,却只晓得在自己身上茫无目标地乱打乱抓,就好像一只多毛狗儿在龇牙咬着身上的跳蚤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