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某僻静之处,一座守卫森严的牢房之内,一位老者正吹胡子瞪眼,朝着狱卒絮絮叨叨地喊叫着:
“你们快放我出去,我姜老汉可不是一般人,关了我,有什么后果,可没人吃罪得起。”
“省省气力吧,老头儿,没吃多少东西,还能这样中气十足……俺们兄弟几个可是听得烦了啊。”
正围着一张桌子吆五喝六、大快朵颐的几个狱卒没好气的回道,也是晦气,竟然碰到这样奇葩的囚犯,从早到晚嚷嚷个不停,他们现在只希望能够尽快到了换岗的时间。
若不是看他年高,早就被火爆脾气的狱卒们一顿喝饱了水的牛皮鞭抽得满脸开花了。
“老汉我胸藏经天纬地之……”
这姜老头见自己被人轻视,正要出言分辩一二。
“经天纬地之才……我们都明白……只是谁让你胆儿恁的肥了,竟敢无视法度,公然在护城河里钓鱼呢?”
某狱卒懒洋洋地夹了块肥美的水煮牛肉丢入口中,微微一嚼,就是满口的馨香滋味,转而辣出满头汗来。
“老汉已经解释得足够清楚,那不是钓鱼……直钩哪里钓得来鱼?呵,说来惭愧,老汉这正是要效法先贤,来个直钩钓鱼,以待愿者上钩是也!”
说着,姜老汉手捋长须,摇头晃脑地说道,若是平日,他可没空与这些大头兵透露出自己内心深藏的理想,只是如今天不遂人愿,茫然身陷囹圄,而从这些狱卒平日里喝酒谈天时泄露出来的一星半点的话语信息,他敏锐地察觉到青州城有变……
嘿,这可不正是我老姜出人头地的绝好机会吗?
若是不狠劲儿抓紧,上天也会看不过去的。
“闲话少说,老头儿,在护城河偷钓鱼,也是得亏了你啥也没钓着,若是当真不幸让你钓着了……嘿嘿,到时就不是在这牢中住一个月这么简单了,嘿嘿……”
“嘿,老头,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那河中……嘿嘿,可是养着鳄鱼的呦……说来你真是命大。”
“唉,只可惜如今那些鳄鱼全没了,那些该死的鬼怪……”
“我听说……”
鳄鱼!姜老头愣神半晌,惊出了一身冷汗,敢情自己曾经在鬼门关外晃悠了一圈回来,想到自己壮志未酬,竟险些英年早逝,他不住地念叨着感谢老天爷的爱护之情。
既然上天庇护,那自己就更加不能辜负上天的期望,非得在这红尘之中做出一番大事业出来……
鬼怪?难道是……他摸了摸总是藏在袖中的几张符纸。
姜老汉的眉头紧紧皱起,暂时也失了兴致再与狱卒斗嘴。
“咔咔咔……轰隆……”
从监牢外头传来一阵奇异的声响,惊醒了已经喝得微醺的牢头狱卒们,他们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抄起兵器,警惕地朝着外头缓缓走去。
“快放老汉出去。”
姜老汉跳将起来,锲而不舍地叫喊着,可惜此时并无人来搭理于他。
一阵难受的沉默,所有的兵丁们都一齐出去探查,牢里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空空荡荡,紧张地气氛在牢中肆意蔓延着。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突然传进来一声声惊恐的呼喊声,打骂声,然后就是各种兵器的碰撞声,骨碎筋折声,再然后几声惨叫……
“唉,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姜老汉低声叹着气。
杂乱纷纭的脚步声从外头传来,据此判断,得知来人正往牢里来,越跑越深入。
果然,不出片刻,就见四五个狼狈不堪的狱卒拖着兵器向内狂奔,仿佛背后追着什么吃人的鬼怪似的……
哦,当真是鬼怪,吃人的!
待得追兵终于现出真容之时,姜老汉尚不昏花的老眼就着牢中还算清明的火光,将他的身形看了个透彻,来人脸色青绿,皮肤干瘪,动作僵硬,指爪极长,定眼一看,就知道不似活人模样,若是陈心隐在此,当能轻易认出来者的身份。
原来竟是当日从金光寺逃离的阴山大雄王手下的几个之一。
你道为何只见喽啰而不见大雄王,那自然是因为大雄王自忖是极有身份的高级僵尸,自然要居中指挥策应,若是事事亲历亲为,岂不就为人所看轻?
也罢,闲话少说,眼看着已经到了牢笼的最里头,此番逃跑,不想却跑错了方向,成了作茧自缚的典型……
退无可退,只看那些狱卒战战兢兢地反身面对着追来的僵尸,朴刀前举,哆哆嗦嗦,几乎就要拿捏不住,那往日里欺负囚犯的英勇气概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快将我放出去,我老汉自有法子对付这僵尸。”
一连叫了三声,声音虽然浑浊枯燥,在此刻无异于仙音,如那救命的稻草伸出,。
此时几乎吓破了胆的狱卒才总算有人反应过来,权将死马当活马医,扔下朴刀,就往腰间摸着钥匙,无奈摸了半晌,一根毛儿也没得摸出,那串救命的钥匙,早已不知掉落到了哪个爪哇国去了……
那狱卒几乎就要哭了出来,这该死的僵尸到底是从哪儿来的,还有那钥匙究竟掉哪里去了……
无奈,就连懊恼的时间也已所剩无多,那僵尸睁着油绿的眼珠子,任由身上绿液滴下,面无表情地将这整座牢笼尽数打量了个遍。
待得发现尽是一些喽罗渣滓,不值当多费功夫,十指一张,凄厉地吼叫一声,向着仍然存活着的狱卒们扑了过去,眼看着就要大开杀戒。
“蠢才,用刀砍。”
姜老汉恨铁不成钢地怒喝一声,他气得鼻子都要歪了,这帮看着也不像是新丁,敲诈勒索、坑蒙拐骗比谁都精,怎的危机时刻只是开不得窍。
“对,用刀砍。”
正在没命地四处躲闪的几个狱卒们,操起手中家伙,疯了一般地朝着僵尸身上砍去……
“叮,叮……”
金铁交鸣声响起,那朴刀砍在僵尸身上,就仿若是砍在了钢铁上边,不止是手腕震得生疼,就连沾染了些许绿液的刀刃,也出现了腐蚀的迹象。
“没用啊……”
此刻狱卒的叫喊之中,已经明显带上了哭音。
那遭了刀砍的僵尸,根本就不屑于躲闪,依然朝着既定的目标扑了过去,两爪一探,就将那位倒霉的猎物擒了过来,三下两下解决干净……
“蠢才,我老汉说的是砍牢门的锁链,你们砍他做什么……也罢,看来指望不上你们,便只好自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