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素素跟纪昊天一起去吃饭，地点是纪昊天选的，本来肖素素以为，像纪昊天这样的人，肯定会选那种大饭店，没想到倒是带着她去了一家私房饭馆。
这家饭馆叫庭院深深，开在商业圈后面的高档住宅里，如果不是纪昊天带她来，她从来不知道这里居然还有私房菜馆。
说是私房菜馆，其实面积也挺大，老板将三个房子打通了，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包间，每个包间风格都不一样，每个风格的包间又只有一间。
像今天纪昊天定的这一间就是以梵高的画，向日葵为主题的。
一走进来，肖素素就深深地看了纪昊天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梵高的？”
纪昊天熟稔地从包间的桌子里找出菜单，递到了肖素素面前：“因为你横穿喷泉的那天，我看到了你落下来的画册，里面都是梵高的话。”
肖素素一脸敬佩：“不愧是当警察的，果然观察入微！”顿了顿，她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纪昊天既然被夸了观察入微，那自然是要做到名副其实的，便笑着问道：“怎么了？想问我什么？放心的问，我们警察对群众都是很宽容的。”
“那我真的问了！”肖素素鼓足勇气：“那你们做警察这么厉害，是不是你们老婆、女朋友出轨了，你们是不是也特别容易发现啊？”
纪昊天挑了眉头：“……你，你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他们警察的女朋友怎么就非得要出轨？
肖素素摸了摸鼻子，她总是会好奇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我，我就是随便问问嘛。”
纪昊天想了想，还是回答了她的问题：“会！”
肖素素微微一怔，就听纪昊天继续道：“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不过做我们这行的，尤其是重案组的刑警，每天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已经是习惯了，哪怕面对自己的亲人、爱人，这是本能，没办法的。”
肖素素闻言心里微微有些别扭，即使是她先问的这个，心里不由得暗道，那做警察的女朋友不是很惨么？还好，唐远不是警察。
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的肖素素，脸色顿时涨红。
纪昊天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很热么？”
肖素素坚定地摇头：“没，我什么都没想！”
纪昊天：“……”
肖素素：“……”
肖素素一脸懊恼，她究竟说了什么？她还能更此地无银一点么？
纪昊天由衷地说了一句：“做你男朋友可能不需要什么洞察力就能看懂你的想法。”
肖素素除了干笑还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纪昊天叫来服务员点菜，肖素素趁着机会打量着这个包房。
“素素，素素？”
肖素素打量的太入神，连纪昊天叫她都没听到，她急忙回过神：“啊？怎么了？”
纪昊天无奈：“想什么呢？我问你还有没有要吃什么的？”
“没有，我不挑食的。”肖素素连连说道。
除了不浪费之外，不挑食也是唐远给她的影响，尤其是她后来跟唐远赌气出国的那几年，她吃不惯国外的食物，疯狂的想着家乡的麻辣火锅，却还是吃面包吃了那么多年，不曾回来过一次。
所以对于食物，她也就淡了。
“刚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纪昊天并没有忘记刚才肖素素若有所思的表情，心里想道，难道是在想那个放她鸽子的人？
肖素素冲他轻轻地笑了笑，“其实喜欢梵高的并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那本画册，本来也是我带给她的。”
“那你朋友还挺多的。”纪昊天说着就拧起了眉头：“不过像这样喜欢梵高的朋友多交一些没什么，跟百乐城有关的朋友还是少来往的好，”顿了顿，见她露出笑意，不由得有些急了：“这可是身为警察给你的建议，你不要不当回事。”
肖素素急忙收敛了表情，连连点头，可是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说的对，但是怎么办，这个喜欢梵高，和那个跟百乐城有关的朋友是同一个人。”
纪昊天：“……那你这个朋友还挺特别的。”
肖素素的眼神却有些黯淡，情绪低落地道：“是啊，她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从小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当画家，梵高是她的偶像……”
可是肖素素怎么都不会想到，当年那个谈起自己的梦想眼睛会发光的女孩子，现在却化着最浓的妆，在百乐城里当陪酒女。
见到肖素素变了脸色，纪昊天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才不在意她朋友什么的呢，那些都不算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开心快乐就好了。
“别想了，先吃饭吧，一会都凉了。”
肖素素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她今天真的是太倒霉了，以至于不想再想那些烦心的事。
说真的，这是纪昊天跟女生吃饭最轻松的一次，尤其是菜上来之后，她每样都要尝试一下，果真如她所说的不挑食，也不怕胖什么的。
纪昊天看着她吃的高兴，比自己吃的时候还要满足，不由得看得有些入神。
“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哎，你一直都是这样随和的么？”
肖素素抬起头，一脸茫然：“什么？”
“我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吧，觉得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这一点在百乐城也证实了，”纪昊天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后来呢，又发现你不是这样，你很聪明，也很敏锐，最重要的……还很善解人意。”
而且可以看出来，肖素素出身很好，良好的教养那是融在骨子里的，纪昊天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一定是被宠爱着长大的女孩儿，所以还可以保持着一份赤诚。
可一般像这样的女孩儿，都有些娇纵，可肖素素没有，她很随和。
所以纪昊天才觉得神奇。
肖素素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满不在意地道：“你还是认识我太短，不太了解我，随和只是我优点中的一个，我最大的优点不是随和。”
“那是什么？”纪昊天好奇地问道。
肖素素便手托香腮，露出一个灿烂迷人的笑容：“当然是美貌啊！”
纪昊天一怔，失笑出声。
肖素素看着他乐不可支的样子，摇了摇头，继续吃菜，定力太差。
“对了，你怎么会在那？”肖素素突然问道。
提到这件事，纪昊天脸上的笑意淡了淡，把马红梅跟丢了，林小慧现在也没个下落，唉，回去肯定又是一顿骂，他虽然不怕挨骂，可是也太丢人了不是？
提到这事，纪昊天就有些有气无力：“是过去找一位嫌疑人的。”
闻言，肖素素一脸恍然大悟，却不再开口问下去了，能陪她在这吃饭，想来是没找到人犯，她还是不要往他伤口上撒盐了。
看来她除了随和、美貌之外，还有善良的优点，为自己点个赞！
“我发现我每次遇见你都是在你出任务的时候，是这个世界太小了，还是我们身边的罪犯太多了？”肖素素不由得问道。
纪昊天听到这话，仔细一想，可不就是么，第一次遇见她是因为抓飞车党，百乐城和今天可不都是在抓罪犯么？
但是对于肖素素的问题，纪昊天还真有些尴尬，说世界太小了？不可能啊，说罪犯太多了，显得他们警察多没用似的。
所以纪昊天一本正经地回答：“是我们太有缘了！”
肖素素笑眯眯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又多了一个优点，善解人意。
两个人吃完饭，肖素素抢着结账了，纪昊天没有跟她抢，虽然他一向没有让女人付款的习惯，不过这次是个例外。
“下次，下次换我请你。”纪昊天理直气壮地说道。
肖素素并没有在意，只以为他是觉得不好意思，便笑着点了点头。
纪昊天很满意。
纪昊天送肖素素回家，又是到了昨天的那个位置就停下，比起懂女人心，纪警官也从来没服过谁。
果然，肖素素对他的贴心很感激。
“下次要抓到罪犯呀！”肖素素下了车，弯下腰看着里面的纪昊天，笑眯眯地叮嘱道：“还有，今天谢谢你。”
“……也谢谢你。”纪昊天由衷地说道：“如果你刚才没说第一句话的话。”
肖素素弯了弯杏眸，这才关上了车门。
这一次，纪昊天还是等她走远了，才开车离开。
肖素素回到家的时候，肖正明就迎了出来：“素素，你去哪里了？手机怎么关机了？”
肖素素看了一眼肖正明，又看了一眼跟在肖正明身后的唐远，抿了抿唇，原本开心的心情就又失落了下去：“哦，我手机没电了。”
因为昨天晚上知道今天要跟唐远出来，她兴奋的不行，所以忘记充电了。
只是肖素素没想到，让她期待无比的出行会这么结束。
就算肖素素再怎么通情达理吧，面对自己喜欢的人，还是会失了平常心。
肖正明像是松了一口气，不过肖素素并没有发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肖正明连声说道，顿了顿，又忍不住道：“以后手机记得充电。”
肖素素觉得肖正明的态度有些奇怪，像是在担心她出什么事一样，不过她又能出什么事？她才刚回国，连人都不怎么认识呢？
不过想到肖正明一向紧张她，便也没多想，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肖素素说完，无视一脸欲言又止殷切地望着她的唐远，她有些厌烦，“爸爸，我累了，先回房了。”
肖素素说完，低着头与唐远擦身而过，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
“我……”唐远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可是转过头看了看肖正明，眼神暗了暗，还是没有说话。
唐远转过头，就看到肖正明眼神幽深地看着他。
“阿远，”肖正明开了口，语气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温和：“别怪我狠心，我不想让素素也碰到这个圈子。”
唐远心头微微有些涩然，沉声道：“我明白。”
肖正明点了点头，抬步往外走，唐远便不缓不急地跟在身后。
“让她跑了？”肖正明语气平淡地问道，可是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唐远低下头：“我今天看到了马红梅，本来想着顺藤摸瓜找到林小慧，没想到警察在跟踪她，我怕打草惊蛇，就先撤了回来。”
在咖啡店的时候，他正是因为看到了马红梅，所以才会扔下了肖素素追了出去，以为能跟着马红梅找到林小慧，可警察在跟着马红梅，如果让警察发现从他也在跟踪马红梅，这事可不好说，肯定会引起警察的注意，所以他才撤了回来。
没想到等他回到咖啡店，肖素素已经走了。
肖正明停住了脚步，眉眼间带着一股浓浓的厌烦：“这些都是些小人物，可往往坏事的就是这些不起眼的小人物！你一定要尽快找到她们，”顿了顿，他一字一顿地道：“斩草除根！”
“是！”
……
警方把林小慧查了个底朝天，事实上证明，林小慧的经济状况非常糟糕，虽然她一直在做陪酒女，收入其实不错，可是她的家庭条件实在是太差了。
父亲重病卧床，一直在住院，又没有医保，光是医药费就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母亲一直照顾父亲，家里完全没有经济收入，她还有一个弟弟，在读大学，也是靠她在供读。
可以说，林小慧一个人支撑着整个家，就在案发前夕，林小慧的弟弟跟人打架，打伤了人，对方伤的很重，索要了一大笔的赔偿金，否则就要告她弟弟。
这几天林小慧一直为了筹钱东拼西借的，可是也没借到多少。
这倒是证明了，那天是林小慧很有可能是第一次接触运毒，否则她的经济状况不可能这么差。
只是现在别说林小慧了，连马红梅都不见人影，陈东本来以为，为了她弟弟，林小慧也会露面，可是他们不可能再这么等下去，他们能等，货主等不了。
“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一直拖下去，这货主早把该处理的都处理掉了，到时候我们可就什么都查不到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换个思路。”
陈东最近为了这件事焦头烂额的，这件涉嫌贩毒，缉毒队一直想要走这个案子，他不愿意给，这样的案子砸哪个警察手里都不愿意放，可是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他就算不想松手，也没有理由啊。
他是组长，压力最大。
此时听到纪昊天的话，急忙问道：“什么思路？”
“我们之前判断过，以林小慧的经济状况，她并不是一直以来的带货人，或者说，她只是个带班的，那么真正的带货人是谁？”纪昊天点了点桌面：“我们如果能找到这个人，林小慧就不重要了。”
陈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不过……“可我们连那个带货人是谁，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去找？这不是大海捞针么？”
纪昊天摇了摇头：“如果这个带货人是找的代替送货的人，那么真正的带货人肯定对林小慧很熟悉，非常了解她的情况，知道她可能为了钱铤而走险。”
陈东闻言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
“而林小慧平时除了上班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交际，能跟她有接触的，只能是在百乐城里上班的人！”纪昊天斩钉截铁地说道。
纪昊天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一拍桌子：“去调查百乐城里的员工，所有人，尤其是那些陪酒女，去查在案发后，除了林小慧之外也失踪的人！一定会有收获！”
这条线索，像是最后的希望，整个重案组的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但是让警方失望的是，查遍了所有百乐城的员工，也没有找到符合条件的人，纪昊天的脸色更难看了，是他提出的这个设想，如今却没有找到人。
“林小慧的通话记录呢？在案发前几天所有的通话对象都找出来！”纪昊天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这个范围也很大，因为当时林小慧的弟弟出事了，她一直在联系人借钱，打了很多东西，一个一个查过去其实很费时间，可是这也没办法，他们已经没有别的线索了。
大部分都是打去借钱的，特别频繁的有三个，一个是马红梅，一个是百乐城的领班郑芳，还有一个叫方蕾。
马红梅自不用多说，她是林小慧最好的朋友，现在跟林小慧一起失踪了。
林小慧联系郑芳也是为了借钱，据郑芳的说法：“也怪可怜的，我跟小慧是老乡，她家出了这样的事，能帮一把算一把吧，我借了她一点钱，不过也不多，后来也打电话问候过几次。”
方蕾的说法和郑芳差不多。
“这个方蕾原来也是百乐城的陪酒小姐，后来听说被一个大老板看上了，一直包着她，所以她出手很大方，很多她们的小姐妹都很羡慕她，林小慧会找她，应该也是为了借钱。”李光介绍说道。
纪昊天若有所思，林小慧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到头来只有两个人愿意帮她，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认为，这两个人其中有一个，就是真正的带货人呢？
不过鉴于上一次的推测失误，这一次纪昊天并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的派人看住了方蕾跟郑芳。
……
肖素素站在高档公寓的楼下，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她知道这个楼盘，她爸爸有这个楼盘的投资，那年是她高考，刚考上大学，肖正明非常高兴，甚至还给这个楼盘定了一个俗不可耐的名字，叫什么高中楼。
当时肖素素觉得这个名字真的是太难听了，冲着这个名字都不带有人买的，还担心了很久会因为这个房子卖不出去。
没想到和肖正明一样，为人父母的对这个名字非常有共鸣，觉得这个名字取得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有一段时间这个楼盘的房价还挺高的。
方蕾就住在这里，看来她在百乐城的收入确实很客观。
肖素素心里有些五味杂陈，还是上了楼。
方蕾是个夜猫子，每天下半夜三四点才睡，然后睡到下午一两点才起，所以肖素素来敲门的时候，她还没睡醒，就顶着凌乱的头发走了开门。
“谁啊？大早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一开门，方蕾就不客气地呛道，还顺便附赠了一句国骂。
肖素素眨眨眼，半天没回过神来，总感觉好像是认识了一个假同学，以前有礼可亲的小同学去哪里了？
“素素？”方蕾微微顿了顿，也清醒了一点，随手地抓了抓头发，“你怎么来了？”
肖素素笑了笑，方蕾这才侧过身，把她让进了屋。
房子的面积挺大，装修也很奢华，只是总觉得是少了一些味道。
肖素素看着真皮的沙发上，扔满了衣服和看了一半的杂志，茶几上都是啤酒罐，烟灰缸里装满了烟蒂和烟灰，有一些还洒到了外面。
方蕾有些尴尬：“家里有些乱。”
她随意地将沙发上堆满的衣服推到了地上，总算空出了一块地方：“随便坐。”她自己慵懒地靠在了沙发里，睡裙微微划落，露出了胸前的风光，肖素素看到了她锁骨下的吻痕。
方蕾没注意到她的目光，随手地捡起一颗烟，叼在了嘴里点燃，熟稔地吞云吐雾了起来。
方蕾刚抽了两口，见肖素素不说话，便向她看去，看到她沉默的眼神，自嘲地笑了笑，“怎么？看不惯？”她有些妥协地点了点头，将烟按在烟灰缸里：“好，我不抽了，总行了吧？大小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素素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些怪怪的。
“我，我去过百乐城了。”肖素素咬了咬唇，说道：“方蕾，你以后不要去那上班了好不好？”
方蕾听到肖素素说她去过百乐城神色微微一变，然后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听说了我的事，瞧不起我了？”
方蕾跟肖素素两人是初中同学，是最好的朋友，当时肖素素是班里的前五名，而方蕾是班里的后五名，因为方蕾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画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