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旧爱来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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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对不起,云起

夏家不算是大富大贵的家庭,尤其是在云开出事以后,家里的佣人基本上已经遣散了,只剩下一个司机小王,是平时管接送夏母和夏末上幼儿园的。

既然已经打算离开,给夏末转学,他也应该辞退了。

一大早的,外公拿出一笔钱来给他,“小王,这些年来你一直在夏家,也做了不少事。而且你家的家境也不是很好,你爸爸爱赌博,你妻子没有工作,你上有老母,下有孩子,也很不容易。这些钱你拿着,算是外公的一点心意,再去给自己另外找份工作吧,我们家现在准备离开,也不再需要司机了。”

小王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看到外公拿着厚厚的一个牛皮信封给他,少说也有万把块钱。他连忙摆手拒绝,“不行不行,这些年大家对我也都很照顾,薪水也不少,我不能再拿你们的钱了。”

“拿着吧!”阿梓说。

“外公给你,你就拿着吧!”云开也说。

小王的眼神有些闪烁,不敢去面对大家善良关心的脸庞,咬一咬牙,最后还是接下来,并且说:“既然大家要走,我也不能再说什么。今天云开要去接夫人,山路也不好走,云开也好几个月没有开过车了,就让我再为大家出一次力吧。等到夫人回来了,我就走。”

外公点点头,“这样也好,你们去吧!”

接下来,大家各忙各的的事。

计划的是三天以后出发,夏末的转学手术两天就可以办下来。所以阿梓也订好了前往英国的机票,是大后天的。这是大家一致的决定,要走就走得远一些,永远都不打算回来了。

只有云开和夏母,这天并没有回来。

晚上,云起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飘起的雪花,眉头微皱着。白天还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怎么到了晚上就下起雪来了呢?云开和妈妈还没有回来,刚给云开打电话说是下午准备回来的时候,小王突然肚子疼,开不了车了,所以大家耽误了一点时间,打算明天回来。

山路本来就不好走,现在又下起了雪,如果下上一整晚,明天不是更不好走了吗?

桑榆敲敲门进来,“姐,你在为二哥和阿姨担心吗?”

云起点点头。

“没事,不用担心,外公说山路不好走就过几天再回来,机票可以改签的,没问题。”桑榆没想那么多。

云起纠结的眉头却始终无法舒展。她无法不去担心,几个月前的一场大雨把他们困在了乡下,结果叶沐阳出事,云开入狱,她也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这次这场大雪又将带来什么呢?她心头一直有一种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担心极了。

“好了姐,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桑榆拉上了窗帘,把她拉回了床边,“赶紧睡吧,我也回房间去睡觉了。”

云起点点头。

桑榆是个没心眼的女孩子,云起不想让她也过于担心。

房门静静的被关上了。

云起没有关灯,望着女儿天真的睡颜,夏末,但愿妈妈能够保护你!

如果这个家里还有谁不懂得忧愁,那就只有夏末了。

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她就吵着要去幼儿园。

因为她的退学手续要到明天才能办好,而且启程的机票也在后天,所以她要去幼儿园,云起便和桑榆一起把她送到了幼儿园。

小小年纪的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家这几天都很忙碌,而且听到大家说要给她转学,她不知道什么是转学,只懵懵懂懂的懂得,自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认识的小朋友了。

她没有什么忧伤,只想再见她的‘爸爸’一面。

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有妈妈,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会在放学以后一起来接他们回家,周六周末的时候还会一家人去游乐园玩。而她的爸爸妈妈却从来不会一起出现,要不就是妈妈一个人,要不就是爸爸一个人,她从来不会像别的小朋友一样,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

然而,就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来到了幼儿园。

是叶初晴。

她在夏末下课前的一个小时来到了这里,因为这个时间,正是以往沈时墨来这里看夏末的时间。

幼儿园里的老师见到陌生的家长是不会把孩子交给他们的。叶初晴不慌不忙,在夏末面前蹲下身来,很友善的摸摸她的小脸,笑着说:“夏末,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是你爸爸叫我来接你的,阿姨带你去找爸爸,好吗?”

夏末不知道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傻傻的看着叶初晴。

“你上次不是跟你爸爸说你要吃汉堡包吗?你爸爸现在正在给你买,排队的人好多哦,你爸爸怕时间来不及,就让我先来接你。”

“叶小姐,我看我还是给夏末妈妈打个电话,询问一下吧?”老师说。

“你可以打,不过夏末的妈妈现在不会说话,你打电话不是也白打吗?”叶初晴笑道。

老师经她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云起现在真的没办法说话,于是便问夏末,“夏末,你认识这个阿姨吗?”

叶初晴不等夏末开口便又说:“夏末,你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放学了哦,你妈妈来了你就见不到爸爸了。”然后她佯装惋惜的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准备,“你要不去找爸爸,阿姨就先走了哦,以后阿姨会再来看你的。”

“阿姨——”夏末见她要走,急忙抓住她的衣袖,恳求的说:“我要爸爸。”

“夏末,你真的认识这个阿姨吗?”老师还是有点不放心。

夏末却用力的点了点头,“恩,我要爸爸,爸爸在等夏末。”

“那好吧!”老师只好将夏末交给了叶初晴。

叶初晴牵着她走出了幼儿园。

沈时墨这时候正在麦当劳,他不时的看看手表。平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在幼儿园了,因为上次夏末说想吃汉堡包,他记住了,谁知道排队的人这么多,他都等了十分钟了。

旁边的座位上面对面坐着一对情侣,男孩把一根薯条沾了酱给女孩,女孩把可乐的吸管递到男孩嘴里,看起来很甜蜜的样子。

他忽然想起好几年前,他和云起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他抛下一切离家出走,没动用家里的一分钱,哪怕那些钱是他赚来的。他以一个穷小子的面目出现在云起面前,为她打工,陪她乘坐地铁,听她弹琴,常常共喝一杯可乐,共吃一个汉堡,体验一种他从没过过的‘平民生活’。也从来没有想过,在那样平凡的生活里,她带走了他所有的忧伤。

“先生?先生?”面前的服务生连喊了好几声。

“喔,给我来一份儿童套餐。”沈时墨这才反应过来,把钱递给了服务生。

临走之前,他又看了一眼坐在那一桌的情侣。

然后,他拎着手提袋走出了麦当劳。

夏末的学校就在这附近,他干脆不开车了,看看旁边的十字路口,正是红灯,而且还要五十多秒。他又看了看手表,准备从公路上穿过去。就在这时,他听到一声“爸爸”的喊声,他循声望去,竟然看到了夏末,她小小的身子正在朝对面这边跑来,一边跑还喊着爸爸。

他顿时心惊肉跳,急忙大喊:“夏末,不要过来!”

然而,阻止不了夏末,她根本什么都不懂,脸上还带着见到他时的喜悦。

他怕她出事,也顾不了来往的车辆了。宽阔的公路上也因为这一大一小的身影突然冲出来而乱了秩序,一时之间喇叭声刹车声都凌乱的响起。

他根本来不及上前抱住她,一辆车疾驶过来,来不及刹车,一下子撞上夏末。

“夏末——”

沈时墨发出一声嘶吼,只看到夏末小小的身子被抛向了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又迅速的落地。就在刹那之间,他仿佛停止了心跳,立刻上前抱起她,“夏末,夏末!”

“爸爸——”她虚弱的喊了一声,细细软软的手臂坠落了下去。

“夏末,你撑着,爸爸现在送你去医院,你撑着,你不能有事。”他从来没像这一刻这么恐惧过。

夏末的呼吸似乎越来越微弱,送往医院的途中,她明显的已经支撑不住了。

沈时墨紧紧的握着她的小手,一遍遍的喊着:“夏末,不要睡,你睁开眼睛看着爸爸,爸爸在你身边,你不要睡,听话,乖。”

“爸爸,夏末想爸爸,夏末要妈妈……”

“好,爸爸带你去找妈妈,夏末,你答应爸爸,撑下去!”他说着,眼眶都红了。

“爸爸……妈妈……”

年仅三岁的小女孩,留在世上的,是这两声最后的呼唤。

送到了医院,却已经晚了……

云起和桑榆正准备去幼儿园接她,忽然接到了外公的电话,她们急忙赶到医院,发现在抢救室门口围了一堆人,有医生有护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看到她们出现,大家不自觉的让开一条道。云起走过去时,双腿都在颤抖。

桑梓急忙迎了上来,握住她的手臂,一脸歉然:“对不起,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