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和男人吃醋……实在太无稽了……
轻轻对自己摇了摇头,掏出钱包,放下足够的金额,她起身离去,骄傲的不愿再看下去。她的身后,正有两个身影迅速接近。
“总裁!”费力的挤过人群,纪亚言被迫放声叫人。
平淡无奇的称谓在汹涌的人群中,仿佛石子投入大海,立时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中。前方的背影一旦移动起来,立刻又回复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架势,连走在拥挤的马路上,两边的人群都会被他的气势所压迫,不自觉的让出空隙来。严均天比纪亚言高了大半个头,走的又快,纪亚言只是个普通人,自然没有让人让道的本事,眼见着人越走越远,想放弃又偏偏不甘心,纪亚言只得叫到:“严均天!严均天!”
名字,是世界上最短的咒。
原先在前方大步疾走,仿若陌人的背影,终于停了下来,再次回复到了他所熟悉的严均天。
当纪亚言气喘吁吁地挤到男人沉稳的身形边上,他发誓他见到了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戏虐光芒。
“你是故意的!”
控诉!每一个字都是控诉!
“是。”严均天面部冷硬的线条,难得有融化的迹象,“我不想在下班时间见到下属,但如果是朋友,我可以接受。”
说的倒是很冠冕堂皇……真的不是耍着他玩?
纪亚言忍不住狐疑。
“我该说谢谢吗?”
“我不介意。”
无语了……
早该明白的他的这位上司还是板着总裁脸比较好,否则……
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很好,很正常!现在看他的总裁大人,怎么看怎么正常,和刚刚那个站在路边的失意男人完全是两个人,他果然是多管闲事。
皮笑肉不笑的磨了一磨牙,纪亚言在脑海中快速翻找借口,打算脱身而去。他所余不多的同情心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浪费的太多了点。
“我……”话才刚到嘴边。
“陪我喝酒。”
“…什么?”
“我说,陪我喝酒。”严均天的眼睛里,今天第一次有了笑意。
纪亚言脱口而出,“为什么?”
为什么喝酒?为什么找他?
不过他立刻就后悔了,严均天眼睛里的笑意就像遇到了水的火苗,“扑”一声,立时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纪亚言暗中深吸一口气,手有些不稳,可仍然毫不迟疑的搭上对方的肩,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直看到了深处,开口道,“我说错了,男人喝酒要什么理由?”
严均天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搭在自己肩头的手,修长而有力,多少年了,没有人敢和他有肢体接触?人体久违的体温让他恍惚回到了多年以前,风华正茂、年少青衫,相醉人间老……
良久,他也伸出一只手,握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看着面前的男人,笑道,“对了,男人喝酒需要什么理由?”
男人的友谊,原本就很简单,酒、女人。
他们可以为了其中一个翻脸不认人,也可以因为另外一个惺惺相惜。
“你很行么。”眼看着纪亚言又喝完一杯,严均天的脸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模糊,却还能依稀看出他在笑。
“你也不差。”瞄了一眼对方桌上同样壮观的酒杯,纪亚言挑眉回敬。在酒会上他总是认命的帮这个上司挡酒,一个是职责所在,另外就是他真的以为他这个上司的酒量不行,现在看来他的情报有误——严重有误。
两个本来就没什么私交的人一起喝酒能有什么话题?仅有的几个“天气”之类的安全话题都消耗殆尽之后,两个人只得开始相对无言唯有酒千杯。
严均天从口袋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出半盒烟。
“有火吗?”
“当然……你不是说你现在不抽了么?”
“压力大的时候也抽。”
“我现在让你压力大了?”纪亚言故作惊讶状。
严均天配合的本色演出,表情深邃,“你在的时候压力大,你不在的时候,没想到压力更大。”
“喂喂……”怎么也算是喝了不少杯的人,纪亚言说话开始大胆了起来,“你是老板,你一句话让走人,现在倒成了我害得你压力大?压榨劳工也不是这么压榨的吧!”
“你在的时候总担心工作的不够,没能充分的使用你,压力大;你不在的时候,没有人能接替你的位子,结果工作更多、压力更大。”半真半假,半是说笑,严均天抱怨着,引来纪亚言的瞠目。
“果然是资本家……我真正担任你助理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三个礼拜吧,你这样让我很为以后的前途担忧啊!”纪亚言想起自己这几个月的大起大落还是不免希嘘一下,大路上明摆着的陷阱偏偏由不得你不跳!这种工作实在难做。
严均天笑而不答,豪气的一口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金色酒液,才微眯着眼睛回道,“你看到的才两三个礼拜,哪里知道我中意你可是中意了都快两年了。”
“两年?”
他连个风声都没听到啊?
“要挑个可心的,自然值得费那个功夫……你不会以为真的能只凭我一句话就能把你从人事部长的位子立马换成我的助理吧?”
“难道……不是吗?”
“哈哈!”严均天难得大笑出声,连连摇头,“光是你们的那个李部长就够难对付的了,就算别人都点头了,这个倔老头硬是扛了快一年,直到退休了抗不下去,也坚持要把位子传给你,不肯让我直接把你调过来。说是,就算委屈,也要让全公司的人看见你的委屈。”
纪亚言脑海中立刻浮现起人事部前任部长不苟言笑的清瘦面庞,当时并没有觉得他对自己有特别的青眼相加,连后来指定他为接班人的时候也是惊讶多过於欣喜。
“真是,出人意料。”
“你这个人脾气好、能力也强,况且年纪又轻,公司你也是知道的,蛀虫不少,能干活的可没剩几个。一个个部门抢人抢的都恨不得上我面前拍桌子了。之前市场部看上了你,打着借口想把你调去支援一个大项目,肚子里八成打着等人来了就扣住不放的主意,我给打了回去,他们部长还跑到我这里磨了一个中午,最后我直接开口要人那家伙还不乐意呢。”
“哪有那么好,说的我都快成神仙了。不过是大家抬爱。”其实部门之间互相拆台,小孩子抢东西一样,你看上了,我就偏也要。
话说到这时,酒意也有了三分。
“听别人的话或许能出错,我眼睛看看了整整两年,自然明白。纪亚言,你是真的好,好到我私心的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
纪亚言听得心中“突”的一跳,漏了一拍。
“我都不知道。”
“不知道才对。其实,我也反反复复犹豫过,依你的能力,把人事部交给你,自然妥贴,几个部门之间的协调也能大有益处。可宋春仪一结婚,李汉年就三天两头的催我放人,好在她自己愿意,总算多撑了一段时日。宋春仪是老头留下来的人,突然要走,留下的缺不是普通人能填的。我掂量再三,只有你再合适不过,有了你帮衬,我自然也不用那么累……”严均天说到这里忽然感受到身上异样的眼光,重新叫了一杯酒,轻抿一口,转头笑道,“我也是人,自然也会累,又有什么奇怪的?”
“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
“不说,能解开你的心结吗?”
看着纪亚言还要辩解,严均天伸出一只手阻止了他,“你现在再跟我说什么你其实没有心结,没必要。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那么完美。”
纪亚言嘟哝了一句,“还不都是跟你学。”
有个那么完美主义的上司,做下属的那有可能“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