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恋上你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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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气?

严均天虽然只是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目光也不见得如何凌厉,纪亚言手臂上的皮肤却起了细细的疙瘩。

“我今天忽然发现,我的助理原来真的是一个人类。”

会生气、会犯错,会晕倒,会因为一碗白粥而幸福的眯起眼……真是奇妙阿。

纪亚言面皮抽动了一下,挤出一个训练有素的笑容,“我可以把这个当赞美吗?”

微微一笑,“你会喝酒吗?”

“会。”上个礼拜的晚宴还是我帮你当掉了一大半酒勒!在心底无奈的翻个白眼,他已经确定他的上司今天已经彻底神经错乱了。

“好。”

严均天的答复简短有力,纪亚言却仿佛看到了命运的拐点。

雨一直下,猛烈的、缠绵的、淅沥的,整整下了三个月……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神色狼狈,繁茂了一夏的梧桐叶不知不觉中竟已转黄,飘落了一地,厚厚的堆了一层,用枯黄的颜色深深的掩埋了底下的暗黑。

纪亚言疲惫的靠在自家的门口,钥匙在手心,却不想开门。开门做什么呢?没有灯光、没有人声的屋子,不过是间死屋子,不是家。反而象这样,在黑暗中静静的靠着墙壁,闭上眼睛,还能依稀听见屋里残余的欢笑与……温暖……

三个月了,这粘腻的潮湿似乎从来没有停止过……怎么会有雨能下整整三个月?

“小言?小言?”

被迫从记忆深处的温暖中拽起,纪亚言茫然的抬起眼睛。面前是邻家阿姨带着分关切的询问。

“怎么冷的天,怎么待在门外不回去?”

“张阿姨,买菜回来拉。我没事,就是想等身上的水滴干一点再进去,省得拖地板了么。”

“呵,你这个小孩怎么长大了倒偷起懒了,小时候还老勤快的帮你妈倒垃圾呐。”话一出口,妇人立刻觉悟到自己说错了话,“你看我这记性,家里排骨汤还在火上我倒在这里说闲话了。”

纪亚言不以为意的露出一个笑容,难听一百倍的他都听过,只不过是无心之过何必放心上?

“张阿姨走好。”

“艾。”张家阿姨走了几步,又不忍心的回过头来,“小言呐,外面冷,你快点进去吧……晚上就我和老头子两个人,他们小的都不回来,你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点?”

纪亚言微笑着婉拒了妇人的好意,目送她消失在楼梯口,才开了门进屋。

打开灯,满屋的家具看得出精心保养却依然掩饰不住岁月痕迹,静静的陈列在哪里,仿佛无言的碑书,世间能读懂他们的人只剩下了一个。那个贝壳饰品是姐姐亲手做的,藤椅是父亲当年从南方带回来的,小几上的那个凹痕是有一天母亲失手打翻了锅子……

明明天天住在这里,却依旧空旷的仿佛鬼屋。

纪亚言干涩的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什么东西卡在胸口,压的人喘不过气。

他最讨厌的东西,是黄昏。

因为黄昏,要回家。

而他,没家可回。

打开冰箱,里面仅余了几个鸡蛋和一小把葱,可米饭正好吃完了,又懒得做新的。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泡面箱子,仔细的挑了一个还不那么烦腻的口味,凑合吧。

反正就一个人,有什么凑合不了的呢?不期然,想起那一天生日,冷掉的菜堆了整整一满桌……其实,那个女子对自己真的挺好……

正在火上煮开水,突然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里再三强调,请他务必尽快来一次,一定要尽快。

大概母亲又开始闹了吧……

厨房昏暗的灯光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人,不能犯错。

那个男人是这般教导他的……

可,为什么……

不,何必问为什么。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是可以把人逼疯的,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各答”一声,关上火,纪亚言随便抓了包饼干塞进包里,想了想又抽了一件衬衫。

灯,暗了。

门,轻轻的合上,屋子里终于失去了最后一缕光线。

窗外,雨依旧下,可天气预报明明说今晚会停,又或许因为,窗外的阳光永远都驱不散屋里永恒的阴霾……

第二天一早,纪亚言就从疗养院直接赶到办公室。他出门够早,一路上顺风顺水,比打卡时间足足早了半个钟头。一边庆幸自己英明的带了替换衣服,一边又在那里不无自嘲,他现在一个总务处的办事员,又有谁会注意他的衣服换了没有呢?

他来的确实太早了,走进底楼大厅的时候,人潮还未汹涌,也因此很不幸的被迫听到了几句诸如:

“啊,原来他就是那个只在总裁室待了两个礼拜就被踢到总务处的纪亚言啊!”

之类的。

纪亚言神色自若的路过,甚至自然的给了一个笑容做招呼,仿佛压根没听见那个实在不能算小声的耳语。

生气?生什么气?

别人说的句句属实,他生什么气?

他,纪亚言,前前任人事部部长,前任总裁助理,现任职总务处,到职时间:三个月。

用地下室隔出来的办公间里亮白惨惨的节能灯晃得人眼花,头顶的通风口“呼呼”的努力工作,可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其实整幢大厦早因为使用中央空调而全封闭了,无论是哪一层,通风效果都应该是一样,虽然心理上明白这个道理,可胸口却总是象压了块石头一样无法呼吸,可能是没有窗户的缘故吧。纪亚言自我安慰。

整洁的近乎一丝不染的桌面,纪亚言掏出一本记事本,翻到最新一页:“星期三,下午三点半送复印资料到研发部。”黑色的笔尖在纸面轻轻划过,划去了本子上唯一剩下的一项。今天的工作便完成了。瞄一眼墙上的大钟,才不过下午两点,还有漫长的三个小时要打发。

调来总务处也已经快三个月了,身边的新同事也从一开始的刻意讨好变得如今的视而不见,他昨天走过茶水间的时候还听到了猜测他什么时候会被迫离职的赌局。本来他当时从人事部迁到总裁办公室当助理,公司里的猜测便是对半开,一半赌他是青云直上,一半却赌他是暗降,紧接着在总裁室的凳子还没有坐热,就又被不明不白的调到了总务处。现在也不用再猜什么暗降了,他已经被明降降到了底,再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了。不过离职,他倒不会,并不是他硬气,只是他人虽然调到了总务处,月底打到卡上的薪水却一分不少,甚至还稍稍多了那么几十块钱。天天喝茶看报纸,每天最辛苦的事就是打发时间,却拿着和之前天天加班一样高的薪水,拣到钱包的小市民的心里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便被罪恶感与狐疑充斥。

所幸,他的煎熬只持续了一个月,第二个月便忍不住跑到财务科问个仔细,得到的回答却是,他的人虽然调到了总务室,可是因为没有正式的调令,所以他的关系还是留在了总裁室。

“那……大概要多久会把关系转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