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华深说是帮忙,但这男人很冷漠,也很傲娇,从头到尾只是动动嘴皮子,让他的侍从帮忙。
当然,这也省去苏乐不少麻烦,毕竟她也不能让犹怜她们三个姑娘家给一个男人宽衣药浴。
所以在那侍从帮忙把苗仁弄进浴盆里,苏乐才走进房间给他针炙,以打通他那堵塞的经脉。
苏乐这一忙活就忙了一个多时辰,待她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细汗淋漓。
“姑娘,您还好吧?”犹怜上前递上巾绢。
苏乐接过抹了把脸,然后才淡淡道:“没事,不过苗仁病情有些严重,暂时也只能舒缓一下。”
“难治吗?”
“难,不过经过这一个多时辰,堵塞的地方已经有些松动,配上药浴再针炙一两个月应该也差不多了。”
“那就好,只要苗仁能清醒过来,他们苗家的血案也可以伸张了。”犹怜点了点头。
“对了,尘儿呢?”
这时,苏乐才发现苏尘并不在屋外,当然,闭月与沉鱼也不见踪影,肯定也跟着苏尘不知去哪了。
“小公子可能少出门,见什么都好奇,所以到村子里玩耍了。”犹怜想起苏尘那可爱的模样,亦是微微一笑,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对了,那位颜公子还没走呢!他说好奇这小村庄的民风,所以出去走走了。”
闻言,苏乐微微皱起了眉头。
对于这个自称颜华深的男人,苏乐很疑惑,照理说苗家村只是一个小村庄,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可是这个男人却来到这里,也不紧着离开,似乎有什么目的似的。
此时,苗家村的某处小土坡上,颜华深慢悠的行走着。
身旁,他那侍从毕恭毕敬的道:“少主,看来探子传来的消息属实,以目前看来,她的确已经大变样,只是她待您就像个陌生人,难道她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了?”
颜华深勾起唇,目光淡漠:“这不是挺有意思的,而且正合老头子的意,所以不管她是真忘记了,还是假装忘记,这一点倒是可以好好利用。”
“那咱们要不要……”
“不急,老头子还有两个月才回来,或许……”颜华深回头看了苗仁家的方向一眼:“安果,给她增加一点难题,我倒要看看,老头子看中的地方是不是值得在意。”
“是!”
之后,颜华深主仆没有回到苗仁家中,离开前也没有跟苏乐打招呼,就如来时,突然来了,又莫名走了。
“姑娘,这两人怎么奇奇怪怪的?来的时候想让他走他不走,现在嘛,说好只是到苗家村走走,结果这一走直接没影了,真是不懂礼数。”
“行了,只是一个陌生人,咱们何必与其计较,也许颜公子只是刚好有事急着离开。”苏乐微微一笑,虽然那么说着,但心里,其实她也奇怪不已。
不过虽然好奇,但在苏乐眼里,颜华深就是一个过客,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但她却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颜华深在她的生命里却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两三天没有去衙门,苏乐这天起了个大早,本想去衙门转一圈,但不想,她还没有出门,衙门就来人了。
“大姑娘,出命案了。”
“事发地点在哪里?”苏乐问道。
“衙门!”
“什么?”苏乐一愣:“衙门?”
“是的,就在衙门的大门前,今日一早,衙门打扫的大爷开门的时候就发现一具女尸死在门前。”
皖城衙门前,此时,百姓们围了一圈,看着那具女尸指指点点。
“这女子怎么会死在衙门前啊?不会是来伸冤,还没到就被灭口了吧?”
“肯定是,不然怎么会那么巧死在这里。”
“这女子也是可怜了,就差那么几步都没有走到衙门,哎,命该如此啊!”
冷君愖侧头,问道:“大姑娘还没有来吗?”
“已经去请了,应该……已经到了。”最后的话,天卓看向某方。
冷君愖顺着天卓的目光看去,果然见苏乐已经向他们走来。
“什么情况?死者是什么人?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苏乐问道。
“情况暂且不明,衙门大爷开门的时候尸首就在这里了,身份已经查明,普通老百姓,玲珑坊的奴婢,名叫秋儿,家中父母建在,还有一个弟弟。”
“背景单纯,有仇家吗?又或者在玲玲坊有没有与死者发生过争议的人?”苏乐又问,然后一边查看着尸体。
“在玲玲坊的话并没有,不过死者有一个相好,有人说看见死者昨个儿与她的相好争吵过,本王已经命人把人带回衙门了,而且这个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苏乐懒懒的挑了挑眉:“不会又是吴世子吧?”
在这个世界,她认识的人可没有几个,特别是男的,毕竟死者是女子,她的相好几本已经可以肯定是个男人。
“他应该还没有那么倒霉吧!”冷君愖嗤笑一声:“是令弟,苏文华。”
苏乐眉头一皱,走进衙门。
此时,衙门内,除了一对四十多岁的中年夫妻,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华服少年没个正形的坐在一旁。
而这个人苏乐就是不用问也知道,他肯定就是自己名义上的弟弟苏文华了。
果然,一见苏乐,苏文华也开了口:“苏云乐,你个大傻子来干嘛?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的。”
闻言,不等苏乐开口,冷君愖已经冷冷一句:“向她道歉。”
苏文华一愣,回神就撇了撇嘴:“凭什么?”
“就凭这里是衙门不是苏府,而你一句傻子辱骂的是衙门仵作。”
“仵作?”
苏文华肆意的大笑了起来:“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你说她是仵作?她一个傻子,你请她当仵作她能看出什么啊?还有,你一个小小的县令,你到底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啊?竟然敢叫本公子道歉?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苏文华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平日不着家,不认识冷君愖,也不知道近来府里发生的事,所以一开口就嚣张跋扈的,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因为在他的眼里,苏家就是王族后裔,天大的事有苏老太这个和琳公主顶着,他怕什么?
“苏文华,你无知可以,但不能愚蠢,因为你的愚蠢会害了苏家,你眼前这位虽然是县令,但他还有另一层身份,冷王府,冷王爷。”苏乐淡淡的说道。
“你以为我会相……”
苏文华根本就不相信,可是苏乐一个凌厉的眼神扫射而来,他竟然不自觉的闭上了嘴巴。
那种眼神是他从来没有在苏乐身上看到过的,带着无限的警告。
“大人,升堂吧!”苏乐说着就那么无视苏文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随着冷君愖惊堂木一拍,一声升堂,秋儿的案子开审,而被审的人便是苏文华,因为目前为止,他是唯一一个与秋儿有过争执的。
“苏文华,秋儿是你什么人?”
“红颜知己。”
“昨日有人看见你们起了争执,何因?”
“大人,这是本公子与秋儿的私事,与本案没有关系吧?”
“回答问题。”冷君愖淡淡的道。
苏文华翻了个白眼,说道:“那个女人是玲玲坊的侍婢,平日挺乖巧的,可是昨日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竟然突然向本公子索要万两,试问,本公子与她就是露水夫妻,凭什么给她这么多银子?所以就争执了几句,但也仅是如此而已。”
闻言,冷君愖看向苏乐,似乎在问,尸体有什么发现。
苏乐站了起来,走到苏文华跟前:“据查,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在丑时三刻,到寅时一刻,那时候你在哪里?可有人为你作证?”
“苏云乐,你是傻子啊?那个时候三更半夜的,恐怕连蚊子都睡了,我上哪找证人?”
“苏文华,我现在叫苏乐,还有,日前为此,你是最值得怀疑的人,所以你最好给我老实回答,否则谁也救不了你。”苏乐冷下目光,对于苏文华一而再再三的辱骂自己,她很不高兴。
苏文华瞪着她,死劲的瞪着她,好半响,他负气的哼了声,把头一撇:“没有,我自己一个人。”
苏乐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走到一旁拿起口供放在苏文华的面前:“这是今天的口供,没问题的话签个字。”
苏文华大概看了眼,没察觉到什么不妥,所以拿起笔准备画押,而这时,苏乐竟然说道:“可以了,凶手不是他。”
“啥??”
苏文华惊愣的抬头,就连冷君愖也疑惑的看着她,似乎在问,以什么证明他无辜?
“大人,我们来做个测试。”苏乐说着。
“什么测试?”
苏乐没有回答,而是对一旁的衙役吩咐道:“你们去取些长条的木炭来。”
衙役不明,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不一会,那衙役拿来一根长条的木炭,苏乐递给冷君愖:“我们需要做一个案情重演,你拿着这个当凶器,假设我是死者,而你是凶手,你现在要杀我,该怎么做?”
“死者是被利器抹了脖子。”
苏乐点了点头:“你站我背后,然后把凶器架在我的脖子上,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
苏乐一边说着,一边把他的左手拉到自己的脖子处,可是她却没有发现,她这个动作会让他们俩人特别贴近,姿势也暧昧异常。
冷君愖微愣,心跳莫名加速,向来淡漠的脸上竟然出现可疑的红润。
“你愣着干嘛?”发现身后的人没有动作,苏乐催促道:“快点啊!按照你平时的习性,假如你是凶手,你现在要杀我……”
“本王不会杀你的。”
苏乐嘴角抽搐,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假如,又没叫你杀我,我也还不想死啊!”
闻言,冷君愖一囧,羞涩的清了清嗓音,“知,知道了。”
冷君愖做完演示之后,苏乐让苏文华也做了一个,直到两人都做完之后,苏乐说道:“大人发现什么没有?”
冷君愖盯着她那纤细的脖子,蓦然惊异:“两个人用了不同的手,所割出来的伤痕也不同。”
“没错,正是如此,你看看苏文华的痕迹,他的深浅是从这边开始的,如果他是凶手,杀人之时应该会下意识的用右手,因为这是习惯问题,可是你看死者的伤口,这是显然是左手造成的,故而这个凶手肯定不是苏文华。”
“难怪你刚刚直接拉本王左手,你是想造成对比。”
冷君愖想明白了一个问题,他也是惯用右手的人,如果让他自己动手,他肯定也是拿右手去做演示。
苏乐微微一笑:“没错,刚刚我让苏文华签字画押其实也不是真的要他签字,我就是想确认一下苏文华惯用哪个手,现在结果出来的,凶手绝对是个左撇子,但苏文华不是。”
还好苏文华不是,不然他就死定了。
“再有,苏文华说了,他说昨个儿秋儿突然问他要银子,试问,她为什么一下子要这么多银子?我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可以从这方面查起,或许会有什么线索。”苏乐又道。
闻言,冷君愖立即让人去查看,并且询问了秋儿父母。
从秋儿父母嘴里,冷君愖并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因为自从秋儿去玲玲坊当侍婢,他们就很少联络了,所以他们也不知道秋儿为什么突然需要那么多的钱。
案情暂告一段落,苏乐带着苏文华回府。
路上,苏文华一直瞪着苏乐,而苏乐侧看着马车外的风景,完全忽视身旁的视线。
“我告诉你,今天的事不许跟老祖宗他们说,否则我要你好看。”苏文华威胁道。
苏乐冷冷一笑,回头看着他,讽嘲的勾唇:“就你这败家儿,整天到处惹是生非,你的小报告还需要我来说吗?没准这会老祖宗他们已经在大堂等着了。”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我问你,你出事后,你身边的侍卫呢?他们在哪?”苏乐问道。
“他们……是啊,千山与复水上哪了?”苏文华一愣。
苏乐翻了个白眼:“还用问吗?肯定是回府报信了,你说你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以为他们两个兜得住吗?既然他们没有办法解决,那也只能回家求救,所以啊!你就等着挨骂吧!”
“你……”
苏文华咬牙切齿,回头,他又狐疑的道:“你怎么不傻了?还当了衙门的仵作?”
苏乐直接闭上眼睛,懒得跟他多语,一个长年不着家的败家子,她跟他还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为此,苏文华又狠狠的瞪了苏乐一眼:“你就狂吧!再狂你也是家里的累赘,若不是你不知检点,未婚就有了儿,咱们苏府能被人说闲话吗?”
苏文华看不起苏乐,尽管今天被苏乐所‘救’,但他就是看不起苏乐,小时候因为她是傻子,他没少被同伴们取笑,说他是傻子弟弟。
后来,苏乐未婚生育,那更是让他在同伴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苏文华打心里瞧不上苏乐,更以这样的姐姐为耻。
回到苏府,一切正如苏乐所言,老祖宗与苏家上下已经准备三堂审会,一个个都已经等候在厅堂里。
见苏文华回来,老祖宗首先喝道:“文华,你是长能耐了,天天在外头鬼混就算了,竟然还闹出这种丑事,你是想气死老身吗?”
“老祖宗,我也是无辜的,我哪知道那女人会死啊!”苏文华嘟着唇,很是委屈。
“你还顶嘴是不是?要不是你在外鬼混,人家死不死会关你的事吗?你若不是与那女人有什么纠葛,人家能请你到衙门吗?今天要不是有你大姐,你就等着在衙门里关着吧!”
“老祖宗,既然你们都知道孙儿在衙门,你们为什么不去救我?”苏文华突然想到这茬。
听苏老太语气,似乎经过他们都知道了,既然如此,为何不直接救自己回来?
凭他们苏府的地位,就算杀了人,放不放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哪需要那么麻烦,还让人审来审去的。
“你这孩子,有你大姐在衙门还需要我们去吗?你大姐是破案天才,如果你大姐都帮不了你,我们也帮不了你。”这时,苏文华的生母蓉姨娘走了过来,看了苏文华一会,见他没少胳膊缺腿的,这才放下心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平日里或者还好,可是如今冷王爷在衙门当家,若是苏府徇私枉法,你以为冷王爷会不会在圣上面前参苏家一本?所以你这次真的得好好谢谢你大姐,不然这事就麻烦大了。”蓉姨娘又道,说着还不着痕迹的给了个眼神,示意他赶紧给苏乐道谢。
见状,苏文华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道:“谢谢大姐了。”
苏文华整天在外不着家,又惹出这事,苏老太肯定要惩罚一番,所以命他到祠堂里跪了一夜,第二天才被扶回房。
“华儿,以后你就跟着你父亲学商吧,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不着家了,否则以后可怎么办?这个家,你还想不想要了?”蓉姨娘叹气不已。
对于这个儿子,她也是无奈之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整天就喜欢在外游荡,就连她都找不到人。
就像这两天,因为那支金步摇的事,她还想着通知苏文华回来,结果人都没找到,今天回来,还是因为惹了事被苏乐带回来的。
“娘,我行商有必要吗?苏家有两个儿子,不是大哥就是我,而大哥是长子,长幼有序,有大哥在也轮不到我,所以我又何必去费那个心呢?”
见自己儿子一点上进心都没有,蓉姨娘生气的瞪着眼:“你这孩子怎么就不长点心呢?就是因为苏家只有你们兄弟俩,你才要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大哥没经商的天赋,你若是做得比他好,你父亲肯定把外头的事都交给你,那我们娘俩以后何愁啊?”
“而且我告诉你,持家的事老祖宗似乎已经有打算了,是你大姐。”蓉姨娘又道。
“苏云乐?”
“她现在叫苏乐。”
“她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凭什么啊?”苏文华甚是不服。
如果是大哥苏厉阳就算了,毕竟是长子,可是苏乐一个只会败坏他们苏家门风的女人,她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
“就凭老祖宗把那支金步摇送给她了。”说到这,蓉姨娘语气都变得酸溜溜的。
那支金步摇在苏家代表什么,她岂会不知道,可是也正是因为知道,她心里才不舒坦。
要知道,这些年不管是她还是林婵,又或者是骊姨娘,她们哪个对苏家不是尽心尽力的?
可是最终,苏老太没有把金步摇送到她们手中,却送给了苏乐,蓉姨娘心里能好受吗?
之后,蓉姨娘与苏文华说了这阵子府里发生的事,说完之后,她又道:“所以说你要努力一些,就算当不了家,外头的产业也得掌握在咱们手里,否则苏乐一旦当家,谁知道她会不会苛待我们?你要知道,以前我们可没少欺负她。”
蓉姨娘现在就担心苏乐当家,以后会‘报复’他们。
此时,蓉姨娘为了苏乐犯愁,而有人也为了苏乐犯‘相思’。
“爷,你这一整天的,盯着自己的手干嘛?”天卓狐疑的看着冷君愖,不知道他在发什么呆。
“天卓,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噗~”
天卓刚进嘴的茶喷了出来:“爷,您没事吧?”今天竟然会问他这么八卦的问题?
“本王问你,你就回答,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冷君愖没好气的道。
“没有!”
“没有就算了。”说罢,冷君愖转身就离开,可是转眼,他又走了回来:“对了,一个人突然心跳加速,总想着某件事,这是怎么回事?”
天卓一愣:“生病了吧!”
“你才病了!”冷君愖瞥了他一眼,嘴角勾勒着鄙夷的弧度,貌似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
身后,天卓瞪着冷君愖渐渐走远的背影,脑海中有些茫然与凌乱:“这是什么跟什么啊?我招谁惹谁了?真是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