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春风盼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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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更进一步

绾姨娘此人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敌人,只是现在的她未免太嫩,她却也不能随便朝她下手,毕竟还需要用她来对付死而不僵的刘姨娘。

“只可惜,老夫人的下手下得太快,把刘婆子卖了,让她逃过一劫。”曲清歌话中不无遗憾。

“小姐放心,她那样的恶人一定不会有好报。”夏草咬牙切齿。

顾大娘那是多好的人,怎么招她们惹她们了,被活活打成重伤不说,竟然还被她投毒害死。

“我相信因果报应,只是有可能没有报在这一世。”想到自己的遭遇,曲清歌心有凄凄焉。

发泄感慨过一回,她再次挥笔默写了一遍《清心咒》方解心中大恨。

“对了小姐,采买的人买回来一些鲜嫩的桃回来,据说是外面桃庄里种出来的,个大味美。”半夏提着一筐桃子进来,一边笑着一边使劲咽口水。

“你这贼猴子,自己个嘴馋还尽捣鼓小姐跟你似的。”夏草长指戳着她的肩膀,半夏一边假装撒娇一边往旁边躲去。

两人一番嘻笑怒骂,好不热闹。

鲜桃端上来,果真是名副其实的大水蜜桃,一个个皮薄亮白,皮上细密的绒毛已经被洗掉了,此时沾着几分水珠,让人一看的确食指大动。

夏草见她有了几分食欲,连忙拿刀子削了一个,切成小块用银钎子插着给她吃。

“味儿不错,你们一并尝尝吧。”曲清歌吃了几块便放下了,双眼被竹篮底下的油纸包吸引了。

拿过来一看,竟是一张纸条,只有简单的五个字:“速来老地方”

看着像是没头没脑的。

“小姐?”夏草是长期跟在她身边的人,也算是最得她信任的,却愣是看了半晌也没看明白。

“这卖桃的才好笑,买个水果还附赠墨宝吗?”半夏凑上来看字条,字迹凌厉大气,笔锋自然勾起,端的初见锋芒。

字写得这般好的确堪称墨宝,而且这两字似有一种越看越熟悉之感。

曲清歌心里陡然看明白了几分,不由暗自心惊那人的手段,看似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有,可说渗透就渗透到曲府里来了,再想想他在大皇子府安插的人手,这整个宛平城怕是没有他的人进不去的地方了?

细思极恐,她随手将字条收拾起来,便命人套车出门了。

老刘氏不喜欢她,曲远桥不大搭理她,刘姨娘母女巴不得她出门在外好有个意外,让她们捡便宜,自然也不会管她。

因而她的好处便是可以在白日里随便出门。

此时正值申时,大多数人午歇过后,总会想要出来走走,听文轩里正是人最多的时候。

她径直走进她专有的雅间,毫无意外里面已经有人了。

“是你找我?”看着面前人一身雪白的身影,长身玉立窗前,青丝束起一绺,其余皆披在肩头,对应着窗外早开的芙蓉花,似有遗世独立之感,绕走侧面,看着他精致立体的容颜,曲清歌有一种他比花儿更美的错觉。

他这般的仙姿玉容若不是瞎子,大概会是整个宛平城里长得好看,最招人喜欢的人。

“姑娘何时学得这般看人?”梁玦只听到开门的动静,并没有听到她上前的声音,以为她一直没有走过去,却不想她脚步轻盈,早已在他三步之外。

夏风送爽,带来她身上的茉莉馨香,他才反应过来,缓缓转身,纤长手指朝着她的方向一伸,便准备的触到了她的肩头。

曲清歌被他的触碰弄得一愣,顿时忘了避开,她粉唇微动:“殿下找我来做什么?”

在她记忆中,他们才见过面不久,而且还稍微闹了一点点不愉快,她不善于忘记,尤其是对不愉快的记忆,一直很深刻。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梁玦眼眸盖下,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翅一般将整个眼睛尽数盖住,原本就瞎的眼睛,这般看去越发看得不分明,隐隐带着几分朦胧的神秘感。

“我不追究小木的身份了。我只问你,有朝一日他是否会伤害你。”梁玦看出上次曲清歌对于小木的身份讳莫如深,知道若是再纠结于此,只怕这次又要不欢而散,径直点明。

“不会,你放心,他不会伤害我,更不会伤害你,若是……我不会允许。”小木的敌人有很多,他们两个虽然不会有多好,却不会成为死敌。

闻言梁玦放心不少,眉眼间松快起来:“那是极好的,我知道你错过了一个人,此番替你带来了。”

说话间,没由手中押着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那人被五花大绑,身形矮小肥胖,从光线明亮处走来,曲清歌一眼就看清楚了。

“刘婆子?”

“小姐救命啊,这些人……他们是坏人,他们要杀了奴婢,求小姐救奴婢,奴婢以后做牛做马一定报答你的恩德。”

“救你?原来狠心如你,也这么傻气吗?”

“小姐,奴婢错了,不是奴婢想要杀顾大娘,是刘姨娘命奴婢做下的,奴婢是个下人,主子有令,奴婢不敢不从呀。”刘婆子哭得脸上花了一圈,肥胖的身子因为挣扎被勒得越发的紧了。

“主子有令你不敢不从,那好我这里有一瓶你喂给顾大娘喝的药,我现在命令你立马喝下去。”曲清歌面容娇俏笑容温和,可说出的话听在刘婆子耳朵里,便跟腊月的天气一般冰冷。

她跪倒在地,不停的在磕头认错,发誓赌咒再也不敢了。

“晚了,夏草你可敢喂她喝下去。”曲清歌将瓷瓶递给静立一旁的夏草。

“奴婢……奴婢敢。”夏草犹豫片刻自行接过,她要替顾大娘报仇,像小姐和她之前说的这样的恶人是不会有好报的,既然上天给她机会惩罚她,她没有什么不敢的。

看着夏草和没由合作将药喂到她嘴里,眼睁睁看着她奋力挣扎,看着她口吐鲜血,看着她不断挣扎的身子陡然落下,僵硬当场……

“拖下去。”梁玦把人带出来之后自始至终一句话未说,他只是侧耳听着曲清歌的所有动静,一点一滴,一分一毫,就连她的呼吸声都不曾错过。

他听得出来她的狠心,她的无奈……

夏草看着没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人从后面拖走,她背过身去,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虽然听话灌了药,可到底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表面上装作不怕,心里却难掩恐惧。

曲清歌眼眸暗了暗,夏草难过她也不好受,可她不后悔,她的敌人还很强大,她身边的人若是如她从前那般胆小怯懦,事事忍让,只怕又要再一次被人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此时她没有时间安抚她,只拍拍她让她下去歇息。

“杀伐果断的竟会是一个女子。”梁玦缓缓抬手拍了两下。

他一举一动缓慢而有节奏,那一身的动作在他做来却是那般从容优雅。

“你不用激我,你故意将人带到我面前来,不就是想看我杀了她吗?”曲清歌侧眸靠在窗棱上,歪着头盯着他脸上的神色,看他从明亮到幽暗再到沉寂。

他扬唇突然喟然长叹:“这并非我的本意,我早已叮嘱没由,你不想动手他便可代劳,我只是以为你情绪低落或许需要发泄,你说过的你想要快意恩仇,无需计较太多。”

曲清歌缓缓摇头,眸色沉寂下来:“你没错,我只是……第一次干这事,有些不习惯。”

“人总有第一次。”梁玦说着身子突然靠近,猿臂一伸,他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将她禁锢在窗棱与他的身躯之间。

曲清歌顿时觉得空间狭隘起来,呼吸间皆是他的气息,她有些不习惯地偏过头去。

“怎么办,原本你的拒绝让我想对你放手,可这里……一见到你就忍不住……”梁玦声音低沉,好似喃喃自语。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男子的声音好像莹鸟的羽毛,缓缓搔在她的心间,扰得她的心跳“扑通扑通”渐渐加快。

“没有天生的不可能,这样的你,没有人比我更适合。”

他用的是适合,听在曲清歌耳朵里便有了另一种解释。

她应该早就看出来的:梁玦虽是瞎子,可他心神太精灵,头脑也太过清醒,瞎眼不应该成为他错过继承大统的原因。

他一直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或许上辈子他的死,就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瞎子却光芒太盛的缘故。

“怎么适合?除了报仇你还能给我什么?”助她报仇是他们合作的前提,若是他想要更多,便要付出更多。

“你啊你,非要这么直接吗?我是真心心悦你,你却像个商人一般拿着算盘来测量我的心,真真好无情。”梁玦摸索着触到她鼻尖,满满宠溺。

“多情自古无情扰。”曲清歌心头“咯噔”一跳,她不否认她对梁玦心存好感。

试想一个长得这般英气俊朗的男子日日在她面前晃悠,还时不时出言***她,是个人都会忍不住心动吧?但她早已经不是真正的芳龄少女,相比心动和感情她更看重实惠。

听到她加快的心跳声缓缓归于平静,梁玦眉眼先是一暗接着又是一亮,露出底牌:“其一,若你与我再更进一步,像这种小事自然不必再劳烦你亲自出手。其二,还记得我送了你几幅文渊先生的画作吗?那是福利,其三你曾经说得对,我身在皇室便不可能真正做到心如止水,我若登顶,你……”

还未说完,便被曲清歌捂住了嘴。

“别说出来,我都明白。不过我需要考虑。”

扔下一句话,捂着慌乱的心,她溃败而回。

回去后的曲清歌一直在走神,更没空理会一直神思不属的夏草。

直到夜里半夏悄悄来找她告诉她夏草一直在哭,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曲清歌才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她想得太简单,当即起身去了夏草的房间。

“害怕了还是后悔了?”若是她还是那般不改变的话,或许她就得另觅她人了。

夏草红着眼睛抬眸使劲摇头:“奴婢不害怕也不后悔,奴婢只是……只是还没有习惯。”

小姐这一路来走的路何其艰辛她历历在目,况且刘婆子作恶多端本就死有余辜。

曲清歌失笑,这丫头竟与她的反应是一样的,看她抽抽噎噎半晌好心告诉她实情:“她没死,那药不过是碗普通的苦药。”

“她杀人害命,我们要反抗却也不必脏了自己的手,那样的人自会有人收拾她。”

如曲清歌所言,刘婆子喝下的根本不是毒药,只是因为没由的渲染和她自己心里害怕导致她变成那样。

不过她也并没有活下去,曲清歌只派人放出她正在到处找她的消息,刚刚得了自由的刘婆子便瞬间被不知名的人抓走了,很快就横尸乱葬岗,这样的事情在宛平城的街头就好像一片花叶飘下,半点也惊不起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