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春风盼君归
22167300000055

第55章 死人事件

翌日便是回程的日子,玉氏在温泉庄子里住着比在京城强多了,况且她想守着曲元晋治病。

曲清歌自然巴不得她留在庄子上,她自己一个人在宛平城里,无所牵挂就无所畏惧。

此次行程之中,除了曲清歌和阮修述落水,其他人倒是都玩得尽兴,刚回到京城,便传来了好几桩订亲的喜事。

刚进大门,夏草就被夏铁突然出现地叫到一边小声耳语几句。

曲清歌皱紧眉头,刚刚进院门时,那些丫环小厮们看着她的眼神虽然带着敬意,可总有一种让她不舒服之感。

“小姐出大事了,顾大娘被人诬陷……现正在滴翠院里行刑。”夏草已经回来。

曲清歌心底的猜测被坐实,确实是她的人出事了她的心揪得越发紧了:“咱们赶紧过去。”

此事刻不容缓,上次她母亲的嫁妆之事,顾大娘已是将滴翠院的人得罪了精光,以刘姨娘的手段去晚了顾大娘怕是……

“打,这死老婆子嘴还忒硬,你们给我使劲打打到她认为止。”

院门洞开,院中宽阔地带横立一条长凳,顾大娘被人反剪双手趴伏上面,高高拱起的臀部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可手掌宽的板子却还在毫不留情的一下一下击打在她的身上。

青石板铺就的地板染上滩滩血迹,腥红刺目。

“住手。”曲清歌几步上前出口阻止。

行刑的粗使婆子们乍然看到小姐来了,一个个吓得缩手缩脚。

“动手,你们别忘了你们是谁的人,得了谁的命令,这做了腌臜事的脏婆子按照家规就是该乱棍打死。”刘姨娘身边的刘婆子声音洪亮,气势十足。

几个婆子看一眼院中大开的房门形容萧索,身子瑟索着颤抖,看得出对那里面的人很是畏惧,一面对着曲清歌赔着笑脸一面还是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板子,再次落到顾婆子身上。

“啊……啊……”一声声惨叫声发出,活像经历的地狱之行。

这样的声音让曲清歌毫无意外的想到了她重生前当游魂的那段日子,那时她怨气太重,死时魂魄不消投胎不得,虽能窥探人间之事却夜夜都得受着死前的那些折磨,她痛苦不堪,怨气越发重了。

“给我住手,没听到吗?”她耸然挺立,身形陡然间高大起来,声音如同从地底之下爬出的幽灵发出来的那般冰寒、凌厉。

这样的气息顿时震住了众婆子。

连着刘婆子也低着头,怂着肩心生恐惧:“二小姐,不是奴婢说您,你可知道这婆子做下了怎么样的丑事?”

“我不管她做下了什么丑事,这个人我都保定了。”曲清歌声若清吟坚韧,手一抬,夏草与冬虫便在她的眼神威压下去扶起顾大娘。

“不许。”苍老的声音自院外响起,声落老刘氏那张带着年岁与皱纹的脸出现。

她穿着一身紫青色团福纹长锦衫,头上戴着墨青色抹额,似是刚换好衣裳就过来了,走得气喘吁吁的。

“祖母,顾大娘是我母亲的人,她就算做了天大的错事也由得我母亲处治。”

“你别忘了,你母亲在外头,谁不唤一声曲夫人,连她都是我曲家人,她的一个奴婢我还处理不得了?”老刘氏生气的瞪她。

拿玉氏压她,她这好孙女可真真是能耐呀。

“孙女不敢,只不知顾大娘到底何错之有,竟然被拖到滴翠院里行刑。”

夏铁是外男,只知顾大娘被打却不知真实原因。

而最知道原因的刘姨娘却耍起了小聪明,自从她踏进滴翠院,她便一直不曾出过房门。

“她……她,哼,你好好一个大姑娘,有些事情不是你能听的。”老刘氏显见已经知道了,黄褐色的脸上涨得通红。

那样的事情是个人都得回避,就算她心里眼里没有曲清歌这个孙女,可也不能由着她干涉这些事情败坏曲家的名声。

“既然祖母说孙女不能听,那孙女便不打听,只是顾大娘的卖身契并不在我母亲手中。”

顾大娘是玉国公府的陪房,因为玉氏曾经许过她年老后放她自由身,因此并当时并没有把她的卖身契转入曲府。

老刘氏心神一滞,脸顿时僵住了。

以顾大娘犯下的错,怎么处置她都不成问题,可人若是玉国公府的,打可以打,却不能发卖了更不能杀了。老刘氏布满沟壑的脸上显出几分犹豫。

曲清歌一见抬出玉国公府有用,便接着拿玉国公府说事,几番劝说才最终说服老刘氏把顾大娘弄回院子。

同时被差遣打听消息的冬虫也回来了。

“小姐,奴婢打听到顾大娘着实是犯了大错。”冬虫因为近些日子被曲清歌多番提防,本想主动揽事让她重新得回信任,这才应下打听顾大娘被打的原由。

原以为是个轻省的活计,却没想到……

冬虫起先不肯说,一直说说出来会污了曲清歌的耳朵,经不住夏草瞪她,她才缓缓道出:原来顾大娘是因为偷汉子,被人抓奸在床……

“顾大娘不可能这样做。”曲清歌狠狠一拳捶在桌沿,浑身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暴戾。

“顾大娘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一定是她们对上次夫人嫁妆的事怀恨在心,故意趁夫人小姐不在府中报复她。”冬虫讨好的笑。

曲清歌睇她,虽然冬虫为人不怎么样,但分析的话却在理。

她紧抿双唇,双手交握分派任务:“这是一百两银子,我知道你平日里跟滴翠院里的人关系好,你拿去好生打听打听事情真相到底如何?”

冬虫看着夏草捧出来的银子,眼圈都亮了。

自从她不受信任以后,她在曲清歌这里便再也没有得过多余的赏钱,如今乍然看到这么多银子,不激动都难。

“半夏你去看着大夫替顾大娘诊治,无论需要什么好药都不要心疼银子。”

前世今生顾大娘都是玉氏最好的管理嫁妆的人选,她为她们母女付出良多。此番却因为她的原因被栽赃陷害,泼下一身脏水。

夏草替曲清歌收拾着被摸乱的紫檀木匣子,有些不解:“小姐,她都掉钱眼里了,你怎地还给她那么多?”

“你莫心疼银子,我与她早就没有了主仆情分,从今往后就只看她跑腿的功夫便可。”跑完了腿,到那件事情完了之后,她定要好生料理她。

打听消息的事情还是只有交给冬虫来做,她平日里没事就喜欢在她屋里拿些吃的糕点点心往各个院子里去蹿,这事让她打听再合适不过。

“小姐就不怕她打听到了消息不往咱们院子里说,反而先给滴翠院说?”夏草生怕主子受骗。

“苍枝跟着她了。”她手底下的半夏和苍枝以前都是被刘姨娘从粗使丫环里随便安排的陪嫁丫环,为人处事还算稳妥,最重要的是在她的认知里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她觉得也许可以试着信任她们,毕竟身边只有夏草一个人,有时候还真有些力有不殆。

冬虫把银子花了一半回来,却只打听到被诬陷与顾大娘有奸情的那个汉子叫老癞头,据说是从外面来的,以前在云府花园帮工过一段时间,事败时他翻墙根溜了没有被抓住,冬虫打听出了他的住所回来邀功。

“再多的你也打听不出来了,余下的银子你只管拿去与妈妈、姐妹们吃酒作耍罢。”

打发走了冬虫,曲清歌转头便带着夏草出门了。

“小姐,咱们不多带点人吗?”夏草清秀的小圆脸上尽是担忧。

“我们去听文轩多带人干嘛?”曲清歌好笑的刮她眉头。

夏草一窒,她以为主子是听从了冬虫的话去找那老癞头,她唯恐那样的人对主子不利所以才提醒她,可哪知……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总觉得她好像有些笨,每回主子说什么做什么她总猜不到……

“那个地方冬虫都能打听得到,你以为他还会住在那里等着我们去抓?”做了亏心事的人最是敏感,不说被她的人找上门了,恐怕事发当时就已经跑了。

看夏草情绪依旧低落,曲清歌人精似的哪会看不出她介意什么,拍拍她的肩摇头失笑:“别拿自己跟她比,她及不上你一分。”她自己聪明就够了,身边的人只要听话就足够。

……

听文轩里有她专门的雅间,她会不定期过来,名为看书实为看账本。

这是玉氏临出京时,交到她手里的秘密产业。

她原本想在此好生泡壶茶水好好坐一坐静静心,可还没等把墨磨开,就见梁玦推门而入。

“本想给你递帖子,却在这里看见你。”

见是熟人又是恩人,曲清歌尽管心情不好也还是客气请他进屋,只之前两人有过那番莫名的悸动,让她现在有些无所适从。

“清歌你老实说是不是知道小木的身份?”小木近日一直跟在他的身边,他虽是瞎子,可耳朵清明心眼好使,通过没由的讲述,早就看出些许不对。

曲清歌心神一滞,心里蓦地一松,幸好不是来说感情之事的。

只是此事她现在并不想马上告诉梁玦,因为他们两个人总会让她有一种莫名的错觉——有朝一日会成为敌人。

“身份,小木有什么身份?我不知道,只知他是北边来的灾民,许是哪个败落的大家公子。”

小木那一身贵族气势梁玦虽看不见,可他自身也是与生俱来的贵气,他根本不用看也能感知得到,所以这一点骗不了他。

“你不信我?”梁玦手指握紧磨平的盲杖,手掌心冷汗流淌,心底如同被收紧的蛛网将他的心肺紧紧缠绕——没有什么比自己动过心的女子却压根不信他更让他难过了。

他以为他们之间有过那样特别而又温馨的时刻,她待他理应是不同的,可惜他好像想多了。他心里一阵压抑,微微仰头露出那张精致到绝美的脸庞:“如果站在你面前的是阮世子,你是不是会坦白?在你眼里我终究比不上他对吗?”他扬唇轻笑,可那笑牵扯着两颊,苦涩不已。

曲清歌脑中蓦地一热,梁玦的脸一半隐在阴影之下,露出立体的明暗两色,让她有一种幻觉,仿佛他在质问她。

她不悦的皱眉刚想解释一句,便见夏铁急急赶来:“不好了小姐,顾大娘……她……她去了。”

曲清歌指间上好的苏州狼毫“啪”的掉落,抬眼随意地道:“随便你怎么想,我现在有要事要回府。”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去,只留下门框与门槛被风吹着相撞发出的清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