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春风盼君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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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前世今生

野风苍茫,山野萋萋,在一片广袤的山野之中,有一群少年,像追风似的在漫山遍野里奔跑。

初始看去还以为他们是在互相追打玩闹,可再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哪里是在玩闹,分明是手拿利器互相在追杀。

那锋利的银光在耀眼的阳光下如一道银线一样在空中忽地闪过,一点一点地沾染上红色的血丝。

“你……啊!”一声声响亮的嚎叫声传来。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少年眼眸犀利,踏着树尖而去。

对付这群追杀他的人,他很有一套办法,他能够躲在树上,就绝不会跑到树下。

毕竟有轻功,而且还能追上他的人并不多。

可对方人多,他只有一人之力,就必须得想些办法赢了他们——这是一场只能赢不能输的战争。

一输就代表着死亡,而在这一场战争中,他曾经输得很惨,只剩下了半条命。

但是上天怜悯,他居然还能重来一次,这一次,他会杀光他们!

他黝黑幽深的眼眸像一道道释放出冷光的野兽的目光,眸子里所凝结着的都是对猎物的捕捉的冷光。

抱着捕猎的心态,他对着那群被释放出来的同龄人步步逼近一个一个地分散他们一个个地杀光了他们。

“不错,心够狠!”一个全身裹在黑袍之中的女人突然出现在杀掉最后一个人的少年面前。

“明夫人!”少年膝盖一僵,在对上黑衣女人那冷得凌迟人的眸时,缓缓下跪。

这人便是梁玦,出生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出生在何地,也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似乎自生来就是个不讨喜的存在。

这个女人是他懂事后见到的第一女人,她让他唤她明夫人,她说她来带他走,会对他好——他信了,信了她的邪!

她的确带走了他,不因他的想法而转移,尽管看到她瘦弱而枯黄的面颊时,根本不想跟她走,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拒绝的余地。

明夫人并没有久留,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扔下他走了。

在她眼里没有亲情,也没有仁义,只有谁比谁更厉害,谁比谁更有利用价值……

“小子,轮到你了!”他在经历过一番杀同类的训练之后,他被赶进了为兽笼之中。

在他们眼里,人不如野兽凶猛,而他们想要培养出比野兽还要厉害的杀手。

于是梁玦那一日便正式被锁在了兽笼之中,从杀恶狼开始,到后来的恶虎,再到后面同时两只老虎的进攻……

重重的挑战与训练之下,他曾经沸腾过的心渐渐地趋向于冷淡。

他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不近人情。直到他学成的那一瞬间他连呼吸都带上了死亡的冰冷气息。

在他终于杀遍杀手营之后,那天明夫人又再次突然出现带走了他,这意味着他终于能够暂时摆脱这一切的阴影。

他被扔到了大梁,在这里有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大梁皇子死了。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这里的花儿果然美!”前世那年他被明夫人释放出来,游走到大梁千佛寺。在后院之中桃花树下,他偶遇了那个有着清雅面容,娇羞笑容的少女。

他恍然被她对着桃树笑着的笑容震惊了。

在他有限的生命中,除了训练,除了杀人,除了死亡,他从来都没有见过什么叫笑。

唯二见过的两个女人,其一的明夫人,她脸上就像终年降下的阴霾,她从来不当着她要训练的猎物笑,她看不起,这是他亲耳听到她说过的:“他们这群没有人教养的野种他们都不值得我对他们笑!”

后来他成了最强大的那一个人,明夫人在他临行前到底还是对着他扬了扬唇角,可在他看来,那笑比哭还要难看,阴森扭曲。

其二的那个是早早被恶狼咬死的廖隐姑——这个后来才知道名字的女子,她整日里只会抱着自己的双臂,看到危险,就只知道大肆狂呼,她亦不懂笑。

可眼前这个明媚阳光的少女对着一树桃花居然在笑,笑得人比花娇!

梁玦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这样一句诗——在训练的时候因为任务的需要,他们是被允许念书的,说起来文武兼修也真是讽刺了。

他看得大概太认真了,一不小心把手头的剑拨动了,那把杀人无数的剑立刻被拨出了响声。

他一惊,谁知那赏花的女子更是被吓得不行,连连后退,竟未曾注意到她的脚下,那里乱石成堆,又刚刚下了一场雨,下面长着湿滑的苔藓,她要是这么一下磕下去,只怕受伤不轻。

他几乎连思索都没有,下意识伸手护住了她。

“小心,姑娘!”他的声音低沉而醇厚,轻轻挽住她的腰,将她推向桃树,而他自己则因为脚下打滑,一不小心摔了下去。

“嘶!”有点痛,但是还好,毕竟这种程度上的痛感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他稳了稳身形便在湿绿的苔藓上站稳了身子。

“啊,你还好吗?”身旁是那个当即盈润清越的声音,跟她的笑一样甜。

梁玦蓦地笑了,那个女子却好像被吓了一跳,立刻捂住了脸。他心头一惊,意识到自己也许吓到她了,转身便想离去,却被那少女扯住了衣袖。

“大哥哥,你的手……受伤了,对不起,都是为了救我,我替你包扎!”她小心翼翼地拉过他的手臂,动作生疏却又认真地替他包了起来。

梁玦心头蓦地一暖,情不自禁地道:“我还以为是我的笑吓到你了!”

那少女像听了一个笑话似的,突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怎么会,大哥哥长得这般好看,清歌喜欢还来不及了!”

“喜欢,你喜欢我吗?”梁玦心底那些异样的情绪像突然经受了春雨过后的竹笋,一下子破土而出,然后疯狂地生长起来。

“当然,大哥哥笑起来可好看了!”曲清歌稚嫩的脸庞上全是认真。

“那好,我也喜欢你!”梁玦一字一顿,像是宣告着什么,又像在许诺着什么。

只是并没有等两人多聊几句,便有丫环闯了进来,打断了两人的聊天,牵着娇羞而清雅的小姑娘离去。

看着她素雅长裙的身影离去,梁玦握住了替他包扎伤口的锦帕,上面绣着一个歌字。

歌,真好!

只可惜,那时候的他却身怀着明夫人布置下的重要任务,他能够抽得出来的时间也只有那么多罢了。

况且以他的身份是不能够随意跟外人交流的,这一次也是运气好,那些人不敢随便进寺庙,不然,那个少女恐怕就要被……

因着想要保护她的原因,他再也没有主动去找她,见她,只是暗暗地打听着她的存在,想着有朝一日,待他成事,他就回去娶她——她想她应该是愿意的吧,毕竟她可是说了她喜欢他的!

然而最后他是事成了,可她却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在了难产之上。

他在攻进大梁宛平城之后,对着那地动之下残余的人恨恨地发泄着他积在心里近十年的怨怒。

他要杀光他们,虽然他们也许没有伤害过她,可只有这样他才能释怀那段还没有来得及长叶开花结果的感情……

杀了太多人,经历过血流成河之后,他在突然一觉睡醒之后,变成了那个才十来岁的瞎皇子。

他的今生是他前世死后回到了这个瞎子皇子身上。

也是巧了,他被派到大梁之时,也正是他的前身重生到大梁瞎子皇子身上之际,他本就一直没有过正式的名字,恰好趁着这一次,他叫梁玦。

他成功替代了不知因何种原因早逝的瞎子,虽然他从一个强势的战士变成了一个没有办法睁开眼睛看一看世界的人,但是他却慢慢地找到了一丝平衡,那是来自于他前世的最深沉的牵挂。

在贴身侍卫没由的讲述下,他知道了他原来来到了大梁,还回到了十数年前。

他心里当时什么都没有想,唯一的想法就是,他想要握住曾经被他错过的那个女子。

从此他汲汲营营地活着,一点一点的重拾着他前世在荒野之中得来的一身本事。

当他终于有了自保之力,也差不多掌握了治眼睛的方法之后,他用自己的另一个名号文渊先生的画作得以成功拜到曲远桥的门下,成为他的学生——只为更近一步更快地靠近那个女子!

他做到了,可在靠近她的过程中,却一不小心获知了她跟玉国公府以及百年玉牌的事情,在靠近她的中途,他顺便搜罗了一把玉牌的事情——他挺后悔的,要不是他忍不住出了手,也不会有后来对清歌的愧疚,他虽然没有实际上伤害过她,却终究还是让她置身于危险之际。后来看到清歌被梁璜抓去时他心里曾经有过那么一刻想要放手。

也许他原本就如明夫人前世所说,他天生就是一个不祥之人,天煞孤星的命,靠着谁,谁倒霉。

原本清歌一个多么无忧无虑的女子,可就因为他,却被不断地连累……

他放手了,拒绝了清歌的主动靠近,可等他从漕帮回来时听说了她要嫁给阮修远的事时,他当场疯了,记忆里全是她的巧笑倩兮的笑容,还有那弯一笑就能弯成新月的眉宇。

他的脑海里全是她,一想到如果她要是被别人占为己有了,他就想杀死那个人。终于还没能忍住他做出了一个当时让他为难却受益了终生的决定——抢亲。

在新房里看到一身嫁衣的清歌,他心里唯一的那一点愧疚和担忧都消去了,被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代替了。

他想她在婚姻大事上辜负了她一次,以后她总会补回来的,他用两世的感情,对她好,一心一意!

只是后面的侧妃之说,却让他死了心,有些东西还是该自己争取。

这便有了南诏之行,也正好借着这次行程,他用了一招苦肉计,虽说南宫灵珊的那味毒药把他折腾得够呛,可在那一路上,他却实实在在地看到了清歌对他的情意。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单相思,他的清歌其实心里也是有他的,只是他占有她的方式也许太过惊涛骇浪了一些,让当时的她无法接受罢了。

可是感情是真挚的,心意也是真实的,他们总会好起来——当然要是能够忽略他接下来对她的欺骗与算计的话。

该瞒的终究还是瞒不住,尤其是跟南宫灵珊那种恶毒的女人一齐谋划。

虽然经过重重困难,他最终还是勉强获得了清歌的原谅,可之前南下之行里,她对他的那份发自内心的爱意似乎不见了。

他们再次成为了不咸不炎的所在,就算他用那些军功替她挣到了正妃之位,可她那弯清亮的眉眼里却再也找不到当初的情意。他知道有些东西似乎就这样不声不响的失去了!

可他不甘心,纵横两世,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认命会甘心的人。

但心是能争取他一定要争取,没想到他的坚持终究还是得到了清歌的认可,那个时候他的心都在飞扬,可是……明夫人来京城了!

她居然还做鞋给他,想到前世两个人生硬的关系……

没想到他换了一个身份之后还是没能摆脱掉她,他甚至不用多加解释他的身份,他只暗示了一句他跟梁玦长得很像,明夫人就自己脑补了他到达大梁之后,偶遇了那个瞎子皇子,然后弄死了他,自己替代了他的位置。

明夫人当时听到他让雷音转达给他的这些事情时,很高兴他竟然如此聪明,如此有办法,办法他当然不少,毕竟活了两辈子,可是这今生的他不同于前世的他。

那个时候他只不过一个身手厉害,思绪却异常浑沌的人,心里眼里也就只有看到当年千佛寺桃花树下那个少女时,才生出了一分不一样的情愫,直到他死,那些情愫越堆积越多,再到他重生过来,心里对于那个少女的追捧便成了执念——除了他要摆脱明夫人以外最大的念想。

但是这个被他一直暗中提防着的老女人却让人暗示他说要让她娶个侧妃?娶的还是刘国公府的嫡女?

“好啊!”他同意了——表面上同意了,私底下便立刻命人查了那个女子,真好,她大概是《西厢记》看多了,傍上了她自己的张生,一个残花败柳,还想着另嫁他人……然后他只抖抖手让人把这事散布出去,然后他便什么都不用干了,十分干脆利落地毁掉了这门亲事。

他终于可以毫无愧疚地到清歌的房里道歉了,那一夜他还没有吐露实话就被清歌一眼看穿。

从那一刻他才知道,清歌比他想象中的更加聪明,她那双清亮纯净的眼眸里装着让人意料不到的沧桑,但是这样的她,却跟当年桃花树下嫣然一笑的她完美的重合了,那一夜两颗孤独于世的心紧紧地抵·死缠·绵。

在他们彼此深深的交融中,他想要一个孩子,于是一次又一次的挥洒着他的汗水。

之所以想生出用孩子来绑住清歌的原因,在于他总觉得他的行事不能很好的讨她欢喜,又因为她大概实在是太聪明了,能从旁枝末节就看出所有的事,甚至连他的下一步她都能敏感的预测得到。

故而,清歌对他一直若即若离,让他觉得很不保险,也许用一个孩子能绑住她!

可是当他得知她有孩子的时候,却是她被人推倒在地流产之时!

是谁,他要将他碎尸万段!手指紧握成拳,手指骨节不停的“咯咯咯”作响。

最后虽然将那动手推人者弄死了,可始作俑者却被清歌自己轻轻放过了。

不为放过,只为让他们生不如死。所以便有了阮修述夫妇俩被流放三千里的事情。

只是越调查却发现,在这一切的背后一直有一个幕后推手——明夫人。

她依然像前世那样,嘴里说着为他好,又送鞋垫,又提供人力物力的,可是她那张变了质的嘴脸,和枯瘦如柴的身材下却掩藏着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灵魂,那是一种只要轻轻一触就能让他恶心翻滚的心。

可他不得不忍受着她,她在大梁经营了二十多年,所拥有的一切不是他能比拟的,不过好歹他也重生一回了,前世能熬死她,今生又有何不可,只是没想到他一个执念却真正的害了清歌。

他从来都不知道,在清歌那娇弱的身躯之下居然掩藏着那样一个事实,她是灵药,又是明夫人前世没有寻找到的那味药,要不是因为他,明夫人又怎么会注意到她。

可偏偏……

一个是他想要对付却暂时没有办法对付的老女人,一个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护着可在老女人派来的无数的监视者之下无法不照着她的命令行事的事实。

那些日子他无疑是煎熬的,直到清歌终于还是发现了他有意无意隐藏住的事实,如果可以他也不想说出来,可是在明夫人面前他发现他竟然毫无隐私。

就连那个从小把瞎子梁玦带大的奶娘秦氏居然都是她的人,虽然奶娘最后因着对梁玦的那点可悲又卑微的母爱转换了阵营,一度明夫人的很多消息都背着她出卖给了自己,让他顺利地拿到了雷音的那段经历从而成功的收服了他!

后来为了帮她们彻底摆脱明夫人,他直接把奶娘秦氏和她的女儿秦可云安排去了南诏。

纵观四国,那里恐怕是唯一的净土。

当然他还是小看了明宁雅对待一些事情上的执着和狂热,她多番打听最后还是追到了南诏,逃过了南宫灵轩布下的侍卫,杀掉了奶娘母女。

自此他的人生中少了两个曾经的老熟人,他相信在他与她的战争正式掀起来的时候,他们之间的老熟人会越来越少。

可无论他们的战争如何,他从来都不希望这一切牵扯到清歌身上,可是老女人却像是已经抓住了他的把柄,她深刻地了解了他的软肋,他的禁裔,所以她一次又一次毫不手软地利用着。

在他弄掉了一个侧妃之后,她立刻又把不好对付的刘诗雅推到了台前。

他收拾过明宁雅准备的那么多的侧妃,调查刘诗雅的时候才知道,以前那些都是障眼法,这一个才是真的她想要扶持的人,也是她觉得能够利用来拿捏住他的人!

他已经备好了计划要对付她,但是这个时候,清歌的表现却令她十分惊喜,不知道明宁雅在哪件事上触怒了她,她竟然联合关钥,打掉了她安在大梁数十位大臣府中的暗探。

这一手玩儿得太漂亮了,他几乎都震惊了。

回府后看到一脸淡然娇弱的清歌的时候,他真想知道她到底还隐藏多少让他不知道的实力。

可不管他怎么样,自从明宁雅和刘诗雅出现后,清歌似乎就再也没有怎么给过他好脸色看。

虽然有时候他凭着脸皮厚这项技能,趁着半夜三更撩·搔,用他强大的男·性荷·尔·蒙还能占到一些不可言说的便宜,可这个时候的清歌却似乎一下子开了窍,她居然能够分清楚在床上和床下的区别。

她可以刚享受完他的伺候,可一转身也能立马跟他翻脸——他的清歌变了,都是明宁雅和刘诗雅那两个死女人·逼的!

他不想再这样一直被明宁雅控制下去了,这样显得他很弱·鸡,况且再这样下去,他怕他的清歌会呈现出更多他曾经连听都没有听过的潜力,万一她太厉害了,学会了把他一脚蹬的技术怎么办?

他可从来没有忘记过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的南诏国主,甚至在后来的北狄可汗居然也想插手,至于那个一直摆了一副忠诚相的阮修远就不说了,跟忠犬差不多。

好像他随时都做好了替换他的准备,这也是够了!

于是在乾元帝身体不适之时,他用一个计谋推动梁璜杀父夺权,然后他自然而然地被明宁雅暂时当成了弃子。

他受伤被扔进护城河里,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可是计划之外的是一直因为明宁雅对清歌的蛊惑让她对他冷冰冰地她居然突然出现了,还为了救他被梁璜抓住了。

那个时候他受伤是真的,不知不觉中被人送回了东越,当他听说清歌被抓之事时,一切已经回不去了。

他有些暗恨自己居然小看了清歌对他的心意。

他以前一直以为他其实一直都是在自作多情,一厢情愿,甚至连清歌动心,也都是他的厚脸皮逼的,可是不知从何时起,清歌居然就开始变得……

怀着对清歌极大的愧疚与恋慕,他只用了半年的时间就肃清了东越所有的敌对势和,就连明宁雅隐藏起来的人也都被他假装不知道的给弄崩塌了。

他做这一切是为了遵循他的原计划以外,还带着对清歌的执着。

他必须要把救回身边——不管她在梁璜那里变成什么亲,只要她还是清歌,还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就一定会把她带到身边。

怀着这样的执念,他悍然发动了攻打大梁的战争,以三座城池换回了与大梁的和亲,然后几经周折,耍尽手段,他终于再次抢回了清歌。

他心底里那块空洞了大半年的地方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可这样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真是可笑,老皇帝居然告诉他,他的生身母亲会是明宁雅,那个他此生最恨没有之一的老女人,父亲是那个老皇帝!

难怪前世的时候他从离开野人山,来到大梁,而到后面统一两国之时,所到之处除了清歌,其他人都在暗地里或者也有当着他的面骂他变·态的。

他还真是个变·态,一个由兄妹乱·轮生出来的野·种,明宁雅曾经在山谷里骂他们的话没话,他就是野·种,一个本应该容于这个世界的人!

报应来得那么快,只是老天爷也太讨厌了,在给了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和孩子之后,居然让他的女人患上了也许不能被治好的怪病。

四味药,颜色各异,分布地甚广,东西南北还每个方位都来了一个,可当时几乎没有别的想法,就算是天上的圣药,他也得弄来,只要清歌用得着!

这般想着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定下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之意。

这个过程不能太久,只能抓紧时间,虽然其中曾经出过好些意外,但幸好他还得及替清歌寻到解药。

他似乎一下子想到了那次在北狄沙漠之时,不知为何,清歌能走出来的沙漠他却不能。

当时不明白,后来才清楚,大约那个所谓死亡之地的沙漠还真的有灵性,它能辨别善恶,能分清正邪。

像他这种重生前是个杀人无数的恶棍,重生后又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阴谋迭出,做出过许多让人无法正确辨识的事情,他认真想来,还是他的清歌福泽深厚绵长,顺带着用她的福气救了她。

或许正如慧圆大师所说,他此生之所以能有重生的机缘,不在于他自己而在于他曾经在千佛寺对那个女孩儿展现出来的善意,他不是为了自己而生,而是为她而生!

“景瑜,你在想什么?”春风拂面,面前的清歌一身素裙,裙身百转,身姿纤细,十年过去,好似时光过去,岁月却对她格外的温柔,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她依然年轻如昔,而他却好似已经长成了一个越发成熟的男人。

他轻轻上前,从后面拥住她,顺便把下巴靠在她的肩上。

“清歌,我是不是老了?”不然怎么会经常想到从前那些事?

“是啊,你老了!”曲清歌抬手抚上他紧皱的眉宇,那印堂之上正拧着一个川字,着实有些沧桑之意。

“清歌,就算我老了,你也不能离开我!”说着梁玦便动了心。

“父皇依儿臣看其实女子一般比男子更应该才得快才是,可你跟母后这样大概是你太过操心了!”一旁的梁泽突然出现,一本正经地拱手,眼神认真地看着两个当着他的面还腻在一起的父母。

“是吗,那好,太子既然深知朕之疲累,从今往后准许你上朝议政!”

梁泽无数次怀疑过自己不是面前这个无良父皇亲生的。

毕竟只要一到他母后面前,他们的父皇就像一个从未有过孩子的愣头青似的,巴不得掏心掏肺的把自己掏空了。

有时候傻到头了,做尽了一切却只为了获得她的一个笑容。

所以对于他这般反应快的卖儿子的行径,他除了当众吐槽了一番之后,很快就压了下去——认命了!

“景瑜,你干什么?”不过很明显母后是亲生的,在父皇那里吃过的苦头,母后从来都会替他们找回来。

“泽儿还这么小,你就让他……你看看他都被你弄得这么小小年纪就一片老成,他还是个孩子呀!”

“清歌,什么孩子,朕小的时候,比这年纪还要小就已经……”他就已经在山里追杀着同类人儿玩儿了,再大一点的时候就已经在兽笼里一些有可能根本打不过的野兽搏斗。

曲清歌突然黯然无语了,梁玦得意地鬼泣神撑了撑眼皮。

他就知道他一说那些过往,十分护短的清歌就没了话说,她还是心疼他的!

“再说朕也累了,这天下既然迟早都是他的,就让他自己收拾吧!”梁玦不仅不松手,反而还在清歌肩上轻轻蹭了下:“你刚刚不是还说朕老了吗,既然老了也是时候退位了!”

曲清歌无奈,她就知道她平日里根本不能胡乱说话,不然迟早要被他拿捏住,现在就因为她一句话就把她的宝贝长子推到了那个位置,只能上不能下!

想着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梁泽。

他才十岁的年纪,抛却那不要脸,而且经历完全逆天的梁玦,她那么大的时候还窝在闺房里绣花,偶尔想会想着朝玉氏撒个娇。

再想到她那早早傻掉的大哥,十岁的时候,智商宛若三岁稚子,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天天在花园里不是捉蛐蛐就是追着老祖母养下的那只波斯猫团团转。

越想曲清歌越觉得她的长子真可怜,便忍不住想要安慰他一番:“泽儿!”

“母后!”梁泽虽然才十岁,可是个子已经快要直逼曲清歌肩头了,目测再长两年,大约就能赶上曲清歌了。

他模样生得清俊可人,承继了曲清歌和梁玦所有的优点:大大的眼睛,幽深一片,似澄寂的夜空中那些最闪光的星辰一般。鼻梁高挺,轻轻呼吸时,好似浑身释放着一种名为灵动的感觉。

他异常沉着冷静地看着曲清歌,恭敬的弯腰:“母后有何吩咐!”

“你父皇刚刚被我打发出去了泡茶了,他现在不在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假装了!”

梁泽幽黑的眼睛轻轻眨了眨,眼神一下子变得了跳脱而调皮,他上前一把攥住曲清歌的衣袖:“母后!”

“你不想参政?”曲清歌虽然对于梁泽这么小小年纪就要上朝听那些留着一把胡子,说话之乎者也的官员周旋,她想想就头疼,毕竟当初梁玦北上时,那样的感受她也体会过。

“不是,儿臣只是……其实儿臣愿意,因为我知道父皇是想好好带着母后过清闲的日子,儿臣更知道母后曾经受过太多的苦,你也该好好享享清福了。”

曲清歌这一生的事情,她自己不说,但是架不住有个炫妻狂魔梁玦本玦,也架不住有个一直神出鬼没的南宫灵轩,还有没由和夏草两个忠心不二,一天忍住不说些她以往的光辉事迹就会shi的忠仆。

所以小太子梁泽多的是渠道了解他母亲怀上他们,生下他们,一路上走过的艰辛。

当时母后明知道生下他们她有可能会死,可是她却义无反顾,他问过外祖母,可玉氏并没有明确给他们答案,只说这样的情感只有他们以后做了父母才会明白。

可他现在就好像已经明白了,他虽然不愿意小小年纪就这么辛苦,可是想到父皇和母后这一路上经历过的辛苦,经受过的磨难,他们却一直不离不弃,尤其是母后,抱着必死之死生下他们,这是血脉相连的爱,他们既然是父皇母后血脉的继承,他又有什么理由放弃父皇和母后喜爱的这一片天地呢?

所以,纵然他的性子再跳脱,却也能够在关键时刻恢复到他冷静自持,温文淡然的模样——这是父皇想要看到的模样,也是朝臣想要看到的,亦是他想要真正修炼成的模样!

这些年来,他潜心政务,一心一意跟着雷叔叔和阮叔叔学习文武经伦,治国方略,他就想着父皇母后累了大半辈子,也该轮到他这个做儿子的做些什么了!

曲清歌退后一步,看着面前这个没有她高,却站得笔挺如松的少年,他乌黑的发披散开来,笔直而柔顺地靠着肩膀披下,他笔挺的鼻梁里满满透着一股坚定而勇敢的气息。

有时候如果不看他的身形,只看他那双长得跟她很像,眼神却又与梁玦如出一辙的眸光的时候,她经常会有一种错觉:站在她面前的他不像是孩子,像个喜欢管着分了的小大人。

他惯常他一口一个“母后,您喝茶,母后,您吃糕点,母后,您哪里不舒服,母后您……”

他们活脱脱地把母子关系给弄得对调了。

有时候曲清歌觉得他这样管得她太宽了,让他不要这样,可梁泽小大人的看他一眼,轻轻抚平被她拍皱的肩膀,一本正经:“父皇就是这样干的!有道是父子齐心,其力断金!”

“喂,你小子,朕有这样说过吗!”梁玦手上端着一个装着此砂壶的托盘,旁边还摆着两样糕点,一个是板栗糕,一个是云片糕,鉴定完毕,都是母后爱吃的。

“父皇当然没有说过,父皇做过!”梁泽指着红漆描金漆纹的托盘淡淡地笑。

梁玦挑眉,他就是把他的女人看得比什么都重,那又怎么样,他喜欢他高兴!

“你小子学着点,日后若了心仪之人,万不可辜负!”梁玦难得说了一句正经的话,却还被曲清歌伸手一把掐在他的腰际。

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轻轻一笑把脸捧上去:“来,掐这儿,那儿的肉最近运动过量有些硬……”

这话就……含义颇为不同了。

两个人一路夫妻,以前的标准生活都得抽着时间来,得看看清歌是不是又生他的气了,他得费尽心思哄一哄才能捞到点肉汤喝。

而现在就不同了,国泰民安,两人除了处理政务和宫中事务,招呼亲朋好友以外,似乎比从前闲太多了,这不,多出来的时候,某人就有些饱暖思**的意思,一到夜里就缠着要个没完。

腰部运动最近的确是多了许多,一身的肌肉线条硬实着了。

曲清歌的脸一下子红了,立刻抬手推他,刚想说一句孩子还在,可殿内风一吹,大门恰好被关上,那小子早就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