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玦手臂上青筋根根暴露,看得出来,他使了十分的力气。
于容淇的神情以最快的速度萎顿下去,他呼吸渐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曲清歌惊醒过来,连忙用力扳梁玦的手。
“住手,梁玦你干什么?”激动之下,她直呼他的名字。
梁玦猛地清醒,看着面前的清歌。
她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衫,头发微微挽着,额前碎发阵阵,脸庞苍白,神情疲累,显出十分的憔悴。
“清歌!”他的脑海里有些混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于容淇居然拿清歌的血救人,他虽然救了人,可他却是在伤害清歌,所以他要杀了他,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伤害清歌的人。
“你……咳咳……你干什么,你……他,刚刚好用力,我……我都快死了!”于容淇捂着喉咙,连连咳嗽,苦着脸指控梁玦。
梁玦冷哼一声不理他,他伤害清歌,刚刚那样已经是轻的了。
“清歌的血能够救人,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一来就杀我!”
“嘘,不要再说下去了!”南宫灵轩在一阵开心过后,被梁玦那样一闹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奶奶的,这要是大家都知道清歌的血能够治病救人,那还得了得,她不就成了药,变成人人抢夺的对象了吗?
于容淇还愣愣地沉浸在他把一个濒临着死亡的人救活的喜悦中,完全没有意识到梁玦和南宫灵轩的担忧。
南宫灵轩干脆拍他一巴掌,用最粗糙的话把事情说清楚:“你个傻小子,你知不知道清歌的血是有限的,你这样一嚷嚷,皇宫里的那些贵人主子们要是有个好歹,清歌是放血救人,还是不放血?”
“啊……我……那……现在该怎么办?”于容淇不傻,他只是呆。
此时反应过来,心头也是一虚。
他的确是救了人,可是却是拿的清歌的血救下的,他救一人,清歌就要失去血。
不对……
他一拍脑袋:“这血并不是能救所有的病,只有这种毒才行!”
梁玦也反应过来,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急剧的流淌着,他看着于容淇,好似突然明白了什么。
只是他现在还有一事不明白,急需要关钥来解惑。
他握紧曲清歌的手,吩咐没由:“快去请关大人前来!”
众人皆不解,梁玦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曲清歌的手腕发呆。
“既然这么心疼,早干嘛去呢?”南宫灵轩翻着白眼,白白的眼珠镶在他小麦的脸上,好似一颗珍珠嵌在上面,模样极具搞笑。
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笑他的心情,大家的心里都沉甸甸的。
关钥来得很快,他身上穿着正二品的官袍,可见是直接从皇宫里出来后就来了。
见过礼后,他一眼看到了于容淇,张口就问:“我夫人可好?”
“她挺好!”在被梁玦和南宫灵轩用一文一武的方式收拾过后,于容淇的情绪平和了许多,好消息总会一直在那里,他要慢慢说来。
关钥稍稍放下心,眼神紧张地看向梁玦,又要问候他的身体。
他今天上朝的时候听说襄阳王爷告假了,只说了身子不适,却没有说清楚,现在一看他躺在榻上,身边又有大夫,大约是真的病了。
“无需多礼,本王请关大人前来,只问一事,那素心可找到了。”
“对了,王爷问中了,我就是前来告知王爷此事的,那素心我已经审出来了,她……她……她竟然是东越派来潜伏在我府里的奸细,我夫人……我夫人如今那样也全是她的罪过……”
说到此,关钥的情绪激动起来。
好不容易将其安抚下来问清楚了才知道。
关夫人中毒,竟然真是素心的原因。
“你的夫人会没事的,于大夫已经找到根治的办法!”曲清歌突然开口。
关钥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又看向于容淇。
前两日于神医不还在说,他没有办法治吗?
“哦,对了,多亏清歌给我的一味灵药,才能让关夫人有治愈的可能!”蠢够了的于容淇终于灵活了一回。
曲清歌没说话,只把一双眼睛看向梁玦。
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她起身:“王爷既然伤着,先歇着,我们去去就回!”曲清歌说着,根本不等梁玦反应,转身离开。
“清歌……”梁玦心头一沉,他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就觉得清歌看着他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可一直没等到她发招,还以为她没事,可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等着他。
当然他更加不知道的是,这不过是刚刚开始罢了。
花厅里,关钥知道他夫人有救,而且还是曲清歌的功劳,连忙感恩戴德,说了一大筐的好话。
曲清歌淡定的受了,招呼他用茶。
“关大人对你夫人情深意重,这是连老天爷也看在眼里的,所以他也不忍让你夫人离去,故而我才会碰上!”
她虽然受了他感激的话,却不欲居功。
“我算是碰上的,可主要得益于于大夫术业有专攻,医术好!”
关钥一一应了,这话怎么听都没毛病,也充分显示出来了曲清歌身为亲王王妃的气度与雍容。
“可是本王妃有一事不知,这东越的奸细在关大人府里可是只有素心一人?”
关钥可是大梁朝中正二品大官,是内阁学士,东越不可能不重视。
关钥听她问得这么细,心下一惊,脸上便带了一些出来:“王妃娘娘怎么知道?”
他在查出素心之后,得到她的情报,便顺藤摸瓜,在自家府里搜出了五个东越奸细。
曲清歌听他报出真实的人数,俏脸微扬,笑容溢出:“不瞒关大人,我们襄阳王府上次才抓出十数人,眼下看来还没有抓够!”
“真是可恶!”关钥抬手想拍桌,可一想到面前之人是王妃,还是他夫人的救命恩人,又立刻缩了回去,但起伏的胸膛还有紧皱的眉头可看出他的生气。
“东越人太过大胆,一边交换质子与我大梁言和,一边却又处处布满奸细探我大梁百官之秘,此事我必要上达天听,将此事查出个结果!”
关钥实在气不过,他为官多年,一向官途坦荡,却并不是每次都能顺顺利利,他之所以会过得顺风顺水,不过是他本事大罢了,在一切事情变坏之前就先行解决,如此,便是坎坷变通途。
曲清歌心里早就暗赞一声:关钥聪明!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不用多做解释,就明白她为什么在他面前提到东越奸细之事。
但她又不得不提醒他一句:“关大人辛苦,此事若无明确证明,只怕皇上未必肯信!况且,东越奸细人数不计其数,若是打草惊蛇恐怕不美!”
“证据……”关钥并不为难,但是王妃所说有道理。
“怕就怕在打草惊蛇!”他撸着长须不停点头。
心里已经有了算计,一切不如就在暗地里进行。
曲清歌睇他,关钥心有所感,一下子意会过来,面前的襄阳王妃并非普通女子,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襄阳王爷与他谈,可王爷却放心让她前来,这说明,王爷信任她,他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他当即娓娓道来:“在下为官向来讲究与人和睦,故而朝中与我交好者不计其数,或许先从相近的人家入手!”
先让他关系最近的人一起抓出其府中的东越奸细,尔后,再一人牵一人,如此下去,各自抓各自的,既能达到清理东越奸细的目的,又不至于太过大张旗鼓,引得东越中人的提前预防。
“妙!”曲清歌最后还是忍不住赞了一声。
关钥走后,曲清歌把所有人叫出去,只让夏草守着门,单独见了一人。
“王妃娘娘!”
曲清歌淡淡点头,只把手中的玉玦翻给他看了一眼。
那人心神一紧,立刻跪下行礼:“在下给王妃娘娘请安。”
“免礼!”曲清歌也不多说话,只把手中先前写好的书信交给他。
“诸事已有交托,尔等可自行查看,万勿出纰漏!”江算子连连点头,那双精精明的眸子在灯光下看着曲清歌无比忠诚。
终于把事情安排妥当,曲清歌才觉得有些累了,回了正院。
梁玦靠在迎枕上小憩,一看她进去,立刻跳下榻,连搂带抱把她扯了过去。
曲清歌柳眉一皱,微微挣扎:“放开我!”
“清歌……”她身上有一种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厉感,梁玦心里一沉再沉,他有一种不好的直觉。
“夏草摆饭!”曲清歌扬声唤了一声。
夏草立刻引着小丫环把晚膳端了上来,上面的菜食竟无一样是梁玦喜欢的。
曲清歌推开他,径直点着喜欢的吃了。
梁玦还靠在迎枕上看她。
她不招呼他,他也不过来。
两个人就那样僵持着。
梁玦以为清歌大概很快就来请他了,于是就稳着,可曲清歌吃完后,就直接让小丫头把饭食收走了。
梁玦这下才知道,他的清歌是真的生气了。
他心下微滞,有些苦恼,他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因为她生气不像别的女子,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是直接不说话,也不理睬他。
就像一扇关起来的门,他看不见她,也摸不着她,求教无门,想哄她更是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