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罩下面露出的赫然就是跟在清歌身边已经伺候了三年的九儿。
“她做了什么?”看到她的瞬间,曲清歌有一丝丝的疑惑,不过,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奸细,只是一直没有明确那人是谁,而如今那个人是九儿的话,所有的事情便都能对上号了。
“竟然是你!”曲清歌面无表情,双眸中凝聚着强大的冷意,直看得九儿低下头去,半晌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声音。
“我……”
“啪……大胆!”夏草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在主子面前还敢自称我?”
九儿被吓蒙了,她从来到曲清歌身边之后,就再也没有受过委屈,在曲文伯府时,凭借着她祖母的香火情,清歌待她还算好,到了王府之后,她虽然没能升到王妃房里的丫头,可人家看中她是王妃陪嫁的人,分配她在外面做的活计也都是轻省的,她没有受过累,更没有挨过打。
此时她吓得双膝一软跪下就磕头:“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王妃娘娘饶命。”
曲清歌皱着眉头看着她:她这么胆小,怎么会做那么危险的事。
心里的想法顿时有了一点改变,她招手唤她起来:“跪着做什么,既然背叛我,就说明你并没有把我当做主子待,样子也不用装了!”
跪她的人多了去了,并不少她一个。
“王妃娘娘……奴婢错了!”九儿顺从的站直身子,偷偷抬眼看了看四周。
只见房里无关的人都已经清走了,只剩下两个主子,还有一个夏草,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再度跪下,这次她竟然没有哭:“求王妃娘娘救命!奴婢……奴婢其实早就不想干了,可奴婢……奴婢摆脱不了!”
曲清歌凝紧眼眸,身子往后一仰,梁玦连忙在后面扶住她。
曲清歌下意识看了他一眼,梁玦指了指九儿,鼓励地看她。
这意思就是要全权交给她自己来办了。
曲清歌稍稍有些蒙。
她会收买人心,也会对背叛她的人下杀手,可还从没有处理过这种背叛过她后,却反过来让她救命的。
“你的意思是你受不了你的幕后指使者,所以你故意露出破绽让夏草抓住你?”曲清歌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可九儿却还确认了:“王妃娘娘明察,奴婢的确已经不想再为他们办事,可是奴婢拒绝不了,也不敢拒绝,他们会杀了……杀了奴婢的弟弟!”
原来是这样。
她冷声道:“别的事我不确定是不是你干的,可我的账册定是你翻的!”
九儿慌乱的点头:“是,是,奴婢想做点什么引起王妃娘娘的注意,于是就借着送水偷偷潜进来……”
“消息你可送出去了?”曲清歌瞅她。
“没,没,奴婢不识字,看不懂账册。”九儿捂着胸口,吓得够呛。
此时看到的主子才是主子真的面貌,平日里她笑意从容,不过是欺骗人的。
曲清歌在夏草那里验证了一下她不识字的真相,脸上表情柔和了一些。
“夏草,跟着她去,好好找找她的弟弟,小心一些!”
“主子,小心有诈!”夏草瞪着九儿。
主子为什么要信她,万一她只是个骗子,一心想着脱身呢?
曲清歌摇头失笑:“九儿你真的觉得,你通过欺骗还能苟活着?”
九儿连连摇头,眼泪鼻涕一径儿往外流。
夏草不情不愿的领着五花大绑地她出去了。
“你心太软!”梁玦抚着曲清歌的头发盯着烛火感叹。
“何以见得?”曲清歌可从来没觉得她对待九儿心软。
“她的确有一个弟弟,早在她祖母出事时,我就查过,不过才十岁的年纪,长得虎头虎脑的!”
米婆子当年出事的时候,曲清歌就把娇儿的祖宗十八代都翻了个遍。
“人都不想被威胁,虽然靠这种强硬的办法,能够让人迅速效忠,可时效却也很有限,尤其是有些人,天生反骨,越是被逼迫得紧,就越是想反抗。”
梁玦看着清歌脸上的淡然,还在眉眼那抹自信不由笑了,圈住她吻了一记,径直压-倒在床。
“看来玩儿心眼本王不如王妃多矣,不过力气活总还能做些!”
说着,整个身体一沉,曲清歌只觉得身上无比重,无奈不已。
床帘放下,只见帐幔挥动,人影摇曳。
“啊,不要,好冷!”
“一会儿就暖了!”梁玦低声哄着。
一曲冬夜不眠曲,曲声悠悠直到夜深方尽。
只是经此一番折腾,曲清歌把想说的话,竟然全忘记了!
冬至日,天气冷到极致,自此过后,便要开始数九。
曲清歌今年格外有兴致,早早的拉着休沐的梁玦,说要画一幅《九九消寒图》。
大梁人多喜欢画梅花,一幅完整的《九九消寒图》里一枝头上九朵梅花,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有九九八十一个花瓣,每天挥毫泼墨涂一瓣。待到所有的花瓣都涂完,数九寒天也就过了,春天便来了。
“画这个颇为吃力,夫人是不是要给为夫一些甜头,不然为夫可没力气画!”梁玦搂着她撒科打诨。
“你确定没有力气,那以后夜里……”
“有,有力气,来,为夫抱着夫人!”梁玦连忙抬手,将人揽在怀里,一手抓住清歌的手垫在宣纸上,一手包住清歌握笔的手。
两人四手一支笔,便在纸上画起来。
梅花算是两人在一起画得最多的花,可每次画完的时候,曲清歌都有一种看着这花异常熟悉之感。
梁玦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画完搁笔,曲清歌若有所思:“你的梅花画得很像一个人,你知道吗?”
“是谁?”梁玦心里一跳,面上只含了温柔的笑。
“算了,其实不光是你,就连我自己看多了他的作品,也不知不觉的模仿起他的风格来!”曲清歌上看下看,正看侧看失笑着。
“你昨日手脚动得那么大,只怕今日她都知道了!”梁玦牵着她出门,既然他现在已经决定要压下那事儿,还是让她少纠结为妙,毕竟她那双眼睛有时候尖得可怕,她要是当起真来,任何事情在她面前都无所遁形。
曲清歌不以为然:“她一个东越人在我们王府里安插那么多眼线,还不让我抓出来吗?”
说着,曲清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呃,我不是在说你!”
她怎么说着说着光为了尽兴,就把梁玦也是东越人的事情的忘记了。
“无妨,我虽是东越人,可还有一半的血脉属于大梁,再说,梁玦可是实实在在的大梁人!”
曲清歌点头,心里似乎有些莫名的惊慌,她按下心中无意打开的思绪,随处找着自己的想法。
……
梁玦在陪她用过早膳后,便出了门。
刚出王府大门,便被雷音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走吧!”
如他所说,清歌动了襄阳王府里的东越奸细,明夫人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过去少不得又要听她说些有的没的。
“你的翅膀还真是硬了!”明宁雅一身黑袍,头上戴着黑纱遮面。
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冷意。
可不管她说什么,梁玦都一言不发,下达什么命令就接着,态度并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明宁雅突然觉得有些没有意思,索性让人招过刘诗雅。
在她还未到之时,她突然道:“你回国后,大梁的身份和女人都不能带回去!”
梁玦心头一沉:“身份我不稀罕,人我是一定要带的!”
“放肆!你刚刚的听话顺从劲儿哪儿去了?还是说,你想看到我死在你面前?”
梁玦一惊,眼中划过一抹疑惑。
“你不用着急,而且也不用费功夫了,传说中的神医季不明已经到了大梁都城,只是我们跟着他的人,暂时失去了他的踪影,待寻找到他,那个女人你必须得交出来,否则当初那些东西我是怎么给你的,就要怎么样一件一件的剥去!”
明宁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阴鸷低沉,整个黑色的身影浑身透出一股子邪恶之感。
梁玦心头一窒,心里压抑到无法呼吸。
可他却还不能说什么。
吃一堑长一智,南宫灵轩说得对,想要护着清歌,不能跟这个女人明着抬杠,她心性坚硬,软硬不吃,她总得想个办法才能对付她。
明宁雅看着梁玦,见他神思虽然有些不属,可毕竟没有再如之前那样顶撞,心里放松了一些。
她就知道她培养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对权势没有兴趣?
也许他是喜欢那个女人,可是在东越国权力掌控的诱惑下,他一定是选择权力的!
当年,她不就是看到他外露的阴冷和狠毒才会最终选择他吗?
他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女人在他眼里,可能连衣服都不如。
明宁雅握紧双手,率先走出去。
外面又有太阳了,可昨日才下了一场大雪积雪还在慢慢的融化着。
“明夫人!”梁玦看看天色,今天是冬至,他必须得赶回去陪清歌吃饺子。
“陪她做什么,反正不过是个药人!”明宁雅冷冷一笑,站在门口朝走过来的刘诗雅招手:“好好陪着王爷说说话,有什么拿手的技艺,也不要让藏拙,总得让王爷知道你的本事!”
明宁雅一向擅长拉住人心。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也不行就上各种各样的计,美人计,权力计,金钱计。
她知道有些人这招不吃,总会吃那招,但凡是人,就必有弱点,尤其是梁玦。
像他这种表面上看着厉害的人,其实私下里,弱点就更加致命。
“王爷!”刘诗雅进来后,把门带上,看着梁玦一脸的冷若冰雪,她却丝毫不在意。
这个男人格外有型,比在定州那些一看到她过去,就双眼发光的男人们强多了。
要长相有长相,要能力有能力,要身份有身份。
这么完美的男人,也只有她这样独特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曲清歌,她一介古人,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