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马车里火热一片,马车外的没由红着脸自觉的把布团塞进了耳朵里,主动把那些随行的侍卫赶得远远的。
“你们在后面跟着,不许跟上来!”
不知不觉,便再次到达了南诏与大梁边境的古坎镇,这里人为散布的毒气已经在解药的施放下消散。
可昔日繁盛的古坎镇却已经再无法恢复到原来的模样。
有些大胆的人已经回到故居,而更多的人却是四散逃开,有的人则扎营在镇外,持观望的态度。
此次送梁玦等人回大梁的乃是新任大将军多泽,他在半道上嫌梁玦等人的速度太慢,便先行率领着军队到了古坎镇带来了南宫灵轩的命令:
“把古坎镇的镇民招回来,古坎的繁荣需要他们!”
有了南诏至高无上的主上的命令和保证,又有此次大梁皇子和大将军带领的五万大军在此暂时停留的消息,之前便先行回来的镇民更加坚定了此地已经没事了,而在镇外观望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回来了。
在梁玦的马车到达古坎镇之时,这里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从前的热闹繁华,好歹也有打尖住宿的客栈了。
一辆辆马车停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里,没由抱着剑双手环肘像尊门神一般守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旁。
“喂,没由,快让咱们殿下和夫人下马车!”雷音骑着高头大马,一头白发甩得飞起,远远朝着他喊。
没由为难的指了指马车里,不是他不想喊呀,是他喊不动呀。
这马车一到客栈,他就已经低声说过了,可里面没有动静。
“我来!”雷音瞪他一眼,嫌弃他胆子小,伸手就要来掀马车车帘。
“喂,别……”没由话还未出口,只见雷音的手刚挨上车帘,肩上就中了一个茶盏,那茶水已经冰凉了,扑了他满头满脸。
雪白的银丝上挂着几缕茶叶渣子,恶心得雷音差点飚脏话。
“我擦……梁玦你够意思啊!”
“别说了,雷公子,你快先上去替殿下开个上房,再把自己收拾一下,这些茶叶黑的跟你的发色很不般配!”没由知道自己没能拦住雷音,虽然主子那碗茶盏没有落到他身上,可是这也预示着他不高兴了。
很不高兴!
所以此时他能做的就是赶紧着上前来打圆场,不然等到完事后,他就惨了!
雷音脸上闪着雷公般的怒意,可他到底还是知道分寸,也对梁玦的为人异常熟悉,那马车里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否则,他不会用这般的雕虫小计。
一定是他想要阻止他,可是他人又动不了,便随手摸了个东西砸出来了,为的就是阻止他继续探询。
哼,他越是不许,他就越是要上前插一脚。
“唉呀,雷公子,你可省点心吧,我可不许你再插手了。
”没由看他眼珠一转,哪里还不明白,连忙伸长手挡在车帘前。
雷音嘿嘿一笑,手中一颗珠射出,直直射向车帘,没由去挡,可雷音另一只手直接把他推向马车车帘,他来势来猛,车帘又是软的,他想要刹车已经是来不及了。
“啊……殿下,雷公子坑我!”没由哭嚎。
“啪!”毫无意外,没由没有跌入马车里,在半道上就被一个茶盏给阻了攻势。
同样的也挨了与雷音一般无二的茶叶渣。
“哈哈……这下公平了!”雷音摸着脸上的茶叶渣,也不觉得难堪了。
“雷公子……你太过分了!”没由跺脚,想追上去,又要守马车,无比抑郁。
“你上去吧,我们来看着。”
还是骑马跟在最后面的江算子、江盘子兄弟识趣。
“不用了,上楼歇息!”梁玦的声音已经冷冷的传出。
他怀中的清歌早就已经被他们这番吵闹声给吵醒了。
“刚才哪儿呢?”刚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人儿,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沙哑,眉眼惺松,嘴唇轻嘟,对于才开过荤不久,却还没吃够的梁玦来说,这就是致使的诱或。
“傻丫头乖,别再点火!”
他们虽刚刚才纠缠了一路,可他憋了太久,一次两次的就只是正餐前的开胃菜,刚刚才吊起了胃口,却又戛然而止了,压根没有消到火,反而让他越发的食髓知味,此时再被她此时沙哑的声音一撩,只怕等会儿又要忍不住下口了。
曲清歌被他低沉的警告声吓得身子一抖,双退现在还在酸着,她的确不敢再随意招惹他了,连忙缩进他怀里。
“这样才乖,别动,我抱你上去!”梁玦轻笑一声,宠溺的拥住她,双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一记。
曲清歌摇头,外面那么多人看着,他还要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在马车上做了荒唐的事吗?
“别挣扎,你自己下车走,你确定你还能站得起来吗?”
他要得不多,可她身子太过娇弱,马车上终究太简陋了,累着了她,此时让她自己走,只怕连楼梯都爬不上去。
“哼……登徒子!”曲清歌把脸藏进他怀里,自觉没脸见人了。
梁玦心里还记挂着有事要办,没再逗她,将她紧紧一抱,把墨蓝孔雀翎披风往她身上一披,便将她抱了出来。
她被遮得十分严实,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就更看不到她。
“啊,我家清歌怎么呢?”守在门口的田采菲看着,不由担忧的道。
“没事,马车坐久了,累了!”梁玦别过她。
“哦!”田采菲听出他的潜意思,就是让她先别去吵她了,她现在需要休息。
路过客栈柜台时,梁玦四下看了看,只有身边的侍卫,而无旁人,便亲自走到柜台处,轻轻扣了扣。
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露出了脸,一脸不解的望着他。
梁玦指了指曲清歌露在外面的紫玉发簪,锐利的眼眸冷光乍泄。
那妇人脸上瞬间变换,张口要叫,梁玦一个冷眼射过去,她立马捂住嘴赶紧闭住了,指着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朝他点头。
梁玦这才抱着曲清歌上楼。
“刚刚怎么呢?”曲清歌什么都看不见,可耳朵却异常好使。
“遇到一个故人!”梁玦低浅的声音自她的头顶响起。
故人?
曲清歌听过便罢,以为又是他布在南诏的耳,并没有往心里去。
此时的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梁玦嘴里所说的故人有朝一日竟会将她逼至绝境!
梁玦发出信息后,便一直在等着,吃饭在等,洗漱也在等,他等得那么明显,曲清歌很快便看出了他的反应。
“你有心事?”
“算是吧,此次咱们离开京城良久,这般回去只怕京城里又是另外一番模样了!”梁玦状似无意的感慨。
“再变也是万变不离其宗!”曲清歌意有所指,轻轻拍着他的手背,柔软的手掌像清风一般拂过,让梁玦心里飘过阵阵暖意,他心头一动反手握住她的手,将其拉到怀里,轻拍香肩:“傻丫头却这么聪慧,可叫为夫怎生是好?”
她生就一双慧眼,又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想要瞒着的她的事,他怕有朝一日真的会瞒不住,若是到了那时候,他该如何处理,而她又该如何自处?
室内两人突然就都没有说话了,双手互相握着,无声的给予对方鼓励。
一室寂静只听得到火烛燃爆后的“噼哩啪啦”声,声声击打在两人的心房,莫名让人涌上一股慌乱。
曲清歌不喜欢这样诡异的沉默,轻呵一声准备打破寂静。
却突然听得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传来有节奏的敲门声。
“殿下,京城来消息了!”是没由收到了京城的飞鸽传书。
梁玦反手捧过曲清歌的脸,对准她的眉心吻了一记:“早点睡,晚点我来陪你!”
曲清歌眨眨眼睛,轻嗯一声。
她有累,此时最需要便是休息。
梁玦出得门外,却并没有去他们收到京城消息的小房间,而是径直下了楼,来到了柜台前。
早先的那个中年妇人已经在等着了,一见到他便激动的弯腰:
“少……”
梁玦浓眉一皱,立即阻止了她:“带我去见她!”
中年妇人看看四周,并没有外人,不由有些不明所以。
“此处人多口杂,少说多做!”梁玦压低声音,既是警告也是解释。
中年妇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附和:“您说得对,是我疏忽了!”
三人一直来到后院里,梁玦示意没由在外面守着,自己独自跟着中年妇人进了里间。
里面点着一支大拇指粗细的白烛,烛灯下坐着一个面色苍白,五官艳丽的妇人,她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脸上还带着年轻时候的俏丽,只不知为何,那头高高挽起的圆髻上,却坠着好几缕白色的银丝,她这是典型的未老先衰。
她穿着一身绛紫色长衫,身上裹着一个半臂的厚马甲,正虚着眼睛在灯下做绣活。
听到脚步声,她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来,而此时,梁玦已经到了她面前,朝她鞠躬弯腰:“灯光这样暗,眼神又不好,怎地还如此劳作?”
“听说你明儿个就要走?紧赶慢赶也只能赶得及替你纳一双鞋垫。”
“我有的是,你何必费心!”梁玦对着她说话时,既恭敬却对于她此举带着一抹不自然的不耐烦。
他不喜欢她替他做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