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氏掀开车帘,赵厚朴看到马车外瘦弱无依的姑娘,再看看丰腴的赵雅乐,反手就是一巴掌:“小小年纪还学会诬陷人是吗?”
“老爷,先回府再说。”谭氏的心一痛,赶紧出来调和,目光示意一下周围。
暮光四合,大街上还有不少行色匆匆之人来往。
而他们的后面,还跟着两架马车,都是才从王府参宴回来的,在外面教训孩子,只会让人看笑话。
“伊心,上马车,回去再说!”赵厚朴吩咐,然后谭氏就放下了车帘。
伊心便又折回到前面的马车。赵厚朴不信赵雅乐,这就够了。
赵雅乐在谭氏的怒目下,先认了错:“爹爹,对不起,女儿刚才不懂事,差点让外人看笑话了。”
赵厚朴冷哼一声。
赵雅乐还抱着手腕,想哭又不敢哭的,委委屈屈的解释,“爹爹,我不是有意冤枉伊心姐姐的,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疼得很奇怪。刚才伊心还笑话我,我便想告恶状,让爹爹罚她。”
到底是亲生女儿,认了错,赵厚朴便不能再板着脸,就势抓过赵雅乐的手腕:“哪里疼?”
赵雅乐指了一下疼痛处。
赵厚朴哪里会看!他幼年被赵祖父逼着学过两年医术,苦于没有天赋,又懒怠,赵祖父干脆另外收徒,传承医术。
他连脉都不会号,还是仗着赵祖父的名声,回到老家,在药藏局领了个方丞的职务,平时只与按药方打交道,并不会看病治病。
他仔细察看过赵雅乐的手腕,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谭氏在一旁道:“老爷,雅乐是不说谎的孩子,她说痛就一定是痛。回家的路上,我们不是会经过鲁师兄的医馆吗?我们过去,让他给雅乐看看吧。”
赵厚朴点头,让车夫跟前面的车夫打声招呼,选送伊心和赵雅静回去,他们绕去鲁家医馆。
天色已晚,鲁家医馆都已经关起大门,回后院吃晚饭了。
赵厚朴便让车夫直接把马车赶到侧门。
是鲁愈来应的门,看到赵厚朴夫妻,微怔,然后侧过身,将人迎了进来,又高声叫父亲出来。
一身灰袍的鲁大夫走出来,淡声道:“赵师弟和赵太太怎么来了?”
相互间见了礼,赵厚朴便开门见山道:“雅乐说她的手,突然间一用力就疼,请师兄帮忙看一下。”
赵雅乐扭扭捏捏地上前行礼,“麻烦鲁师伯了。”她有点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师伯。
鲁大夫点头。
布衣钗裙的荆氏双手油腻腻地从厨房出来,“赵老爷和赵太太来了?还没吃晚饭吧?我们今日得了一只羊腿,正炖着,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谭氏赶紧笑着婉拒:“谢谢鲁嫂子了,嫂子总是这般客气,叫我弟妹就行了。我们吃过晚饭了,今日王府举宴,我们刚从王府出来。”
“哦,王府的宴会,肯定会丰盛。那你们稍坐,我就不陪了。”荆氏说完,又退回到厨房里。
鲁大夫就在堂屋里坐下,示意赵雅乐过来,把右手伸出来。
鲁大夫诊了脉,又摸了骨。目光中微微疑惑,抬头在赵厚朴、谭氏与赵雅乐的脸上扫了一眼,收回手,道:“雅乐小姐今天做了什么?”
“鲁师兄可诊出原因了?雅乐的手到底怎么了?”谭氏在一旁插嘴问道。
赵雅乐道:“我们今日去王府参加宴会,什么都没做啊。所以疼起来才觉得奇怪。”
“哪里疼?你再动一下。”
赵雅乐疑惑的按鲁大夫说的,抬手、下压,脸色不敢置信,又用力甩了几下手腕——不疼了?
“你的手没事!”鲁大夫说出了他的结论。
“这怎么可能?!”谭氏、赵雅乐同时惊呼。
“刚才明明就疼得很奇怪。”赵雅乐补充,她觉得太怪异了。
鲁大夫道:“是没有任何问题。脉象和骨头都好好的。”
“师兄,女孩子的手可是很重要的,会不会这一会没事,晚点又疼起来了?”谭氏紧张的道。
而赵厚朴脸色阴沉,他觉得赵雅乐是装的,就为想陷害伊心。小小年纪不学好!
鲁大夫只道:“若不信我的诊断,你们可以另请高明。”
“我们不是不信鲁师兄,是希望鲁师兄再诊仔细点。”谭氏干巴巴的解释。
鲁愈从厨房过来,在鲁大夫耳边低语两声。
鲁大夫眉心一皱,又道:“我不敢保证以后,至少这一两天之内,雅乐小姐不故意去自残的话,她的手肯定不会疼。刚刚疼得很奇怪,也有可能性是你的手空闲太久,你突然剧烈运动,扯到筋脉了,因此才疼。”
赵雅乐又做了几个动作,手都正常无碍,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看向谭氏和赵厚朴。赵厚朴的脸色很不高兴,她只能无奈承认:“应该是扯到筋脉,我大惊小怪了,谢谢鲁师伯。”
谭氏心虚,在心里大骂赵雅乐,蠢货!既然要装就装到底啊!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戳穿了?
赵厚朴强忍着怒气对鲁大夫道:“有劳师兄了,天色渐晚,我们就不打扰了。”
“等等,我前日去麻油铺的周大家看诊,听说赵家回来了一位二小姐,是伊心吗?”
“对,伊心回来了。”赵厚朴有些愧疚的回答。
伊心姐妹当年深受赵祖父的喜爱,连同他这个鲁师兄也爱屋及乌。当年他和谭氏把伊心姐妹送走后,鲁师兄曾过来大骂他们一顿,说虎毒尚不食子,他那样做跟杀了那对孩子有什么区别。
后来等慧心回来后,鲁师兄夫妻也对她多有照顾。无奈慧心的性子,冷冷清清的,跟谁都不亲,他们自己也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后来就慢慢淡了下来。
“有空让伊心过来认认门。”这是荆氏要求的,想问问伊心回赵家后,日子过得好不好。
赵厚朴点头,“应该的,过两日我让人送她来。”
鲁大夫颔首,对谭氏道:“赵太太近日肝火上行,多喝些菊花或莲心泻火吧。”
赵厚朴扫了一眼谭氏,转身走了。
谭氏心一惊,恨死了鲁大夫,你才上火,你全家都上火!可现在她顾不上其他的,急忙去追赵厚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