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就有,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别进来,我们连给大哥买副好棺材的钱都没有,哪里有闲钱去打官司?”
“这位小姐一看就是不知人间疾苦的,找官府,说得容易,等会钱花了,我们什么都没得到。”
“你们都没有去试过就打退堂鼓?古时还有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呢,镇南王掌管一方,贤名在外,赵家跟他无缘无故,与王府交好的人多着呢,没有听说王府为了哪家枉顾王法的,你们怕什么?”伊心道。
下面立即又响起了絮絮叨叨的声音,都在讨论伊心的话。
伊心看到刚才闹得最凶的两个年轻人,此时最急躁,一方面劝着大家不要被伊心的妖言迷惑,一边对伊心道:“既然你是赵家人,就赶紧让赵厚朴出来,否则别怪我们踏平了赵家!”
“我想问一下,是谁让你们来找赵厚朴的?”伊心觉得这伙人,越看越像是来闹事的。
“当然是给我叔看病的大夫,我叔叔的伤势本来就快好了,就是最后去药房抓的药不对,喝下去之后就开始恶化,等再送到医馆,大夫就说已经太迟了,无能为力了。而药房的药就是从赵厚朴手里出来的,我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叔叔被伤痛折磨死啊!”另一个年轻男子哭泣道。
“哪一家医馆,哪一位大夫说的?”伊心追问。
“怎么,你们还打算去寻仇吗?自己医术不精,害死了人,还怕别人说出实情吗?”
伊心基本上已经肯定这伙人是来闹事的。肯定是赵厚朴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别人抓住这个机会来整治赵厚朴。
她又看向家属:“可以让我看一看死者吗?”
几人商量了一下,最后道:“看!让你看,看你能说了什么来!”
伊心走下台阶,人们往两边退开,给她留出一条路。胆大的继续围在尸体旁边,胆小的已经退到外围。
伊心掀开草席,出现的是一张表情扭曲,皮肤暗紫的脸。
这人死了将近有十个时辰了。
死者的伤口在左腿,绑着看不出颜色的布条,能闻到一股怪味。
伊心又摸了摸死者的腹部,腹硬如板,牙关紧咬,皮肤上已经开始出现尸斑。
由外伤引起的风邪侵体,这个病要及早治疗,并且要十分小心,稍有不甚就能让伤口恶化,变成不治之症。
伊心怀疑这位死者的伤口,是大夫没有看好,耽误了之后,再加上赵厚朴抓错药,两方面共同作用下,让伤者死亡的。
可是那个大夫完全推卸了自己的责任,把过错全部算在赵厚朴身上,而赵厚朴胆小怕事又爱惜生命,只以为是大祸临头,不管不顾的就自己先跑了路。
“你们报官吧,我可以保证,如果是赵厚朴的错,你们无论是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们。”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整个赵家似乎被吓得不敢露头,门外的大灯笼没有人出来点。院子里面也黑灯瞎火的,好像所有人都离开了一般。
而这时,巷子口传来整齐划一的步伐声,着暗红色皂衣的捕头带着二十余捕快来到。
在红色的火把光芒照射下,一位年约不惑,身形虽不高大,却一身正气,双目炯炯的男子,来到伊心面前。
伊心看了一眼桓济宽的方向,他已经牵着马儿离开了,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她便知道,捕快们肯定是桓济宽人去请来的。
捕快们分两队,一字排开,正好把那些人围了起来。
众人一下就慌了,使劲的往圈子中间缩。
“卑职洪永亮见过伊心小姐,小姐有礼了。”捕头拱手道。
伊心也福了福身子,“差爷客气了。”
“就是这伙暴徒在赵家门口行凶是吧?”捕头道,目光扫过全场,被扫到的人,不约而同的心一寒。
他们被盯上了!
伊心笑着摇头,“只是一些受了冤屈想要讨回公道的普通群众而已。”
众人的心顿时一暖,这位小姐大度!然而捕头的下一句话,又成功让他们的心悬了起来。
“想要讨回公道,就该走正常程序,去衙门击鼓鸣冤,大人自会为他们做主。持械堵到别人家大门外,这就是逞凶,称他们暴徒并不为过。”
一个年轻人走上前来,扑嗵一声跪拜在地:“求青天大老爷替我们做主!我叔父是被人害死的,求大老爷替我们讨回公道!”
“一码归一码,要鸣冤去衙门,我们现在要处理的是赵小姐报的,有人持械在她家门口行凶的案子。来人,把这些持械的人全给我带回衙门仔细审问,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捕头道。
“是!”捕快们气势十足的应了一声。
立即就从人群里飞出了各种器械,锄头、榔头、棍棒等等。
伊心又为他们求情:“还望差爷网开一面,他们持械前来,是为亲人、朋友枉死来追讨公道,说明他们有情有义,虽然方法没有用对,但并未对我家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请略施小诫即可。”
众人也都伏地求饶:“另多谢赵小姐替我们求情。恳求差爷网开一面,我们知错了,下不为例,请放我们一马。”
捕头凝望着他们,似怀疑他们话里的真实程度。
气氛沉重得有人都想晕过去,好一会之后,才听捕头道歉:“除妇孺之外,所有跟过来参与行凶的人,都打一板子以作惩戒。另,死者家属及至交留下,其他人就可以散了。”
逃过一劫的人们松了一口气,再三叩谢。
自有人在旁边执行。
两个年轻男人吓得脸色都白了,家属们一下子痛哭起来。
一个男人强词夺理:“青天大老爷啊,你怎么不开眼,我们明明是受害者……”
“嚎什么?你们不是要鸣冤吗?我们现在就带你们去衙门,让仵作验尸,看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一步,既不会冤枉了你们,也不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捕头道。
“不,不!我们不报官!只要赵厚朴赔我们一笔钱,我们愿意私了!”
捕头冷笑一声:“现在才说不报官,晚了!来人,全给我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