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车上，手机扔在不住地震动。
林若安靠在车后座上闭目养神，密闭的空间里，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格外清晰。
前排的司机好奇地看了眼后视镜，正好对上林若安睁开的眼睛，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那司机是常年跟在顾行祈身边的，如今才被分到林若安这儿没多久，也算是个人精，知道这种豪门之中有许多秘辛，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司机默念着这几条行业守则，默默地拿起耳机塞进了耳朵里。
还算识趣。
林若安发现自己待在顾行祈身边久了，竟然有些动作眼神与习惯，会意外地和他相似。
比如从前，她一向待人宽厚热情，倒不至于这样一个眼神便能吓退身边人。
林若安从包里拿出手机，看着不死心闪着的那串号码，伸出手指，点了接听键，又快速按下录音键。
“喂。”
“林若安，你终于肯接电话了？”赵欣桐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听筒那头传来。
“什么事？”
“林若安，我求求你，你让他们把我妈妈放出来好不好？我离开顾行祈，我现在就离开顾行祈，你让他们放了我妈妈好不好？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磨的！”
“你什么意思？”
赵欣桐的声音不似往常的意气风发，如今听来，倒像是崩溃了。
“林若安，你大人有大量，我求你了，之前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去家宴，害你没了孩子，我不要脸，但是有什么错你都冲我来好不好？不要对我妈妈动手！林若安，我——”
电话那头忽然陷入沉默，接着是嘈杂的脚步声和哭喊声，还有一个男人粗犷的嗓音，“欣桐！你这么低声下气地求她干嘛？那种恶毒的人，我们不要求她！”
“赵欣桐？赵欣桐？”林若安皱眉。
下一秒，对方的手机似被那个男人掌握了，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顾太太，我警告你，欺负欣桐就是欺负我陈岩东，你最好现在就收手放了欣桐的妈妈，否则，这个账，我陈岩东一定和你清算到底！”
电话被挂断，林若安听着那头的忙音，眉心愈深。
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忽然又亮起，接着一条信息闯入手机里。
“现在就来盘水库285号后面的二楼机械仓库内，带上欣桐的妈妈。你的父亲还在监狱里吧？我正好认识几个监狱里的兄弟，你父亲在监狱里的日子好不好过全看你了，你该明白怎么做。下午三点前你要是没到，我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情。”
发件人是赵欣桐的那个手机号码。
想到父亲还在监狱里，又想到一些坊间关于监狱里的灰色新闻，林若安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快速打开通讯录，找到顾行祈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冰冷机械的女音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林若安一遍一遍地拨打号码，直至手机电量过低而自动关机。
林若安快速翻动手提包，找出里面的充电宝，手微微颤抖着，插了好几次接线口都没插进去。
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深呼几口气，才找回镇静。
终于接好充电器，林若安快速地理了理思绪。
车内的液晶显示屏上，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一点。
还有两个小时。
林若安思忖一会儿，拨通了通讯录的最后一个电话。
自林家破产父亲入狱后，林若安身边的朋友散得差不多了，身世普通的陶雪自然帮不上忙，如今帮得上忙的，只有杨晋原了。
长久的忙音过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喂，嫂子，怎么啦？”清朗的男声自电话那头传来。
“晋原，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帮我个忙？”
“什么忙？”
“我现在，我现在可能在电话里和你说不清楚。但是很急，晋原。”
“嫂子，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扬中路这儿。”林若安看一眼车窗外快速飞过的路牌道，“我现在正在回家。”
“这样，嫂子，我现在正在家，不过还有些公务，没法及时脱身，你让司机改道来我家，我们当面说。你先别慌。”
“好。”
林若安挂断电话，示意前排的司机取下耳机，吩咐道，“不要回宅子了，去杨家。”
司机一愣，旋即调转车头道，“好。”
*
杨家书房内，林若安坐在沙发上，神色不安。
杨晋原拿着手机从阳台走进来，“放心吧嫂子，我已经和城郊监狱那边的人知会过了，伯父不会有什么事，再说了，顾行祈早前托人给伯父弄的单间监狱，不会发生你说的什么灰色新闻。”
“谢谢你，晋原。”
林若安松懈下来，躺在沙发靠背上，脸埋在略微潮湿的掌心里，深吐一口气。
她今日确实多虑失态了，仔细思考，那赵欣桐和她的朋友再有多大能耐，手也不可能伸到监狱去，那么庄严的地方，不是她能说的算的。
不过是一句随口的可笑的威胁罢了，因牵扯到父亲，她不得不多心。
父亲已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嫂子，你和我之前还客气些什么？”杨晋原有些好笑地从书房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放在林若安面前，“喝点水吧，我这儿就只有这个了，平时工作忙也没时间出去买，别嫌弃。”
“谢谢。”林若安接过水，握在手里，思索一会儿才说，“赵欣桐的事情，要不要报警？”
杨晋原摇摇头，“或许这就是那个女人的一个恶作剧罢了。何必为了她浪费警力资源。”
“不过我很疑惑，为什么她宁愿歇斯底里地求我，也不愿意报警。”林若安皱眉。
按理说，这样恶性的绑架事件，第一反应，应该是报警。
可是原本在她面前心高气傲的赵欣桐，却不选择报警，而是选择向她低头。
“赵欣桐为什么不愿意报警？”杨晋原冷哼一声，轻蔑地摇摇头，眼底全是厌恶，“嫂子，你有没有调查过这个赵欣桐的身世背景？”
“我让我的私家侦探去查了。还没有拿到结果。”林若安道。
“不用查了，我这儿就有现成的。”杨晋原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林若安，“这个赵欣桐的身世背景复杂得很，她不愿意报警，大概是因为她那好赌的妈妈又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被警方通缉，不敢露脸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