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一说，杨明尧顿时就明白了，心里的困惑也消失了。
原本他就觉得很奇怪，毕竟赵煦的面皮是被袖烟生剥的，可袖烟死的时候也换了一张脸，这怎么都说不通。
想来应该是袖烟撕下了自己的假面皮，然后激怒了赵煦，最后干脆把赵煦的面上也给撕了。
不过赵煦的那张面皮，却是真的罢了。
“左右如今赵煦也死了，对我们来说轻松不少。”不管是谁动的手，对于他们都是有利无害的。
杨明尧目光渐渐变得温柔，看着她的时候更是，像是要把人沉溺一般。
赵淑懿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目光，很是淡定地道，“这倒是，那人也算是替你我除了一害。”
就是有些可惜了，赵煦没能死在她手里，不过也不重要了。
前世的仇人，如今只剩下了赵晔一个。
“要动赵晔并不容易，更何况如今才死了一个赵煦。”见她眸子一动，杨明尧便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不管宣平帝是否属意赵晔，在这样的关键时刻，都不能轻举妄动。
赵淑懿薄唇紧抿，道理她是懂的，可就是等的时候太难熬了。
“阿淑，咱们总还有时间慢慢来的，不要着急。”她不吭声，杨明尧便只好抓着她的双肩劝道。
他的眸光温柔且坚定，又像是富有感染力一般，赵淑懿不觉就妥协了。
她点了点头，说了句“好”，然后就一个人发愣了。
回想起这一世她所经历的，再想起前世的她，便只觉得傻得不行。
分明可以让自己很好地避开的，可她却一点一点地落入圈套里，直到死的那一刻才幡然醒悟。
好在上天垂怜，让她带着前世记忆回来了，才能除去那些人。
……
赵煦毕竟曾为皇子，骤然被人射杀，且死状凄惨，一时传遍了整个邺都。
有了赵煦这样的事，那天在宣武门外发生的事，便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冯凌扫了眼底下跪着的甘蓝，眼眸里全是冷意，淡淡地道，“此次便就算你运气好，出了大皇子这样的事，也就没人会再关注你了。”
原本她的打算是，对外宣称她父亲认了甘蓝为义女，那样那天发生的事一传出，她完全可以把甘蓝推出去，就说是为了甘蓝。
甘蓝不过是个婢女出身的，纵然成了冯家姑娘，做个平妻也还是抬举了她。
那般便就能将她从中彻底摘除，不过如今倒是不必了。
大皇子才死，皇上也不会同意让二皇子在这个时候娶妻。
“姑娘，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姑娘放过奴婢吧！”甘蓝不停地朝她磕头，脸上全是泪水。
她并不想成为冯家姑娘，一个上赶着给人做平妻的姑娘，被人拒绝之后，要么是出家，要么就只有以死明志。
她既不想出家，也不想以死明志，她是真的怕了。
“怕了？”冯凌微微挑眉，面容淡淡的，见她点头，便道，“只是可惜，从前你是如何对我的，往后我便就如何对你，难道你觉得不公平吗？”
身为她的贴身丫鬟，却总是把她的消息告诉她父亲。
这便就是吃里扒外，背主了。
冯凌微微弯下腰，指尖挑起她的下颌，勾唇冷笑，“甘蓝，你能有今天还是应该多谢我的，毕竟如今你也是冯家的姑娘，再不是任人欺凌的婢女了。”
可甘蓝却并不想要这样的身份，拼命地摇头，“奴婢还是姑娘的婢女，奴婢不想做什么冯家姑娘，求姑娘开恩，收回成命吧！”
说完便就又朝她磕起头来，额头上都磕得红肿了。
冯凌并不想理她，朝左右吩咐道，“二姑娘额头都肿了，还不快扶二姑娘起来，替她用膏药好好擦擦。”
边上站着的丫鬟赶紧应是，便要去扶甘蓝起来，却被甘蓝一把推开了。
“走开！不要拉我！”甘蓝哪里肯起来，像疯了似的吼道，“姑娘，奴婢从来没有对不住姑娘，姑娘又何苦这般对奴婢？！”
她虽说总是传消息给老爷，可老爷毕竟是姑娘的生父，难道老爷还能害了姑娘不成？
她做那些，也都是为了姑娘好，偏偏姑娘却不领情！
“何苦？”听到这个词，冯凌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笑了下，忽然变得狠辣起来，“甘蓝，你可知道这些年，我过得有多苦吗？”
见甘蓝愣了愣，冯凌也不指望她能回答自己，自顾自地道，“我娘从生下我之后就死了，父亲虽说一直都没有续弦，可身边的小妾却从没有断过。”
“我虽是冯家嫡女，可冯家的庶子庶女却不停地生下来，”冯凌像是陷入了回忆里，淡淡地说着，“你知道吗？父亲的小妾处处陷害我，就因为我占了嫡女的名头！”
冯凌越说，面容就越扭曲，愤恨地道，“她们想要害我，所以我就必须强大起来！她们想要杀了我，所以我就先杀了她们！”
说完，冯凌的面容渐渐变得平静下来，可她的声音还在回荡着。
不知是因为从未见过这样的姑娘，甘蓝和那个丫鬟都被吓到了。
扫了眼丫鬟面上的惊恐，冯凌反倒笑了，颇为不屑地道，“是她们的手段太低了，所以她们该死，和我可没有关系！”
她能把那些人都杀了，却还是得不到心上人，所以她恨啊！
可如今她却必须先保住自己的名声，至少不能被人毁了。
“甘蓝，哦不，应该是二妹妹，”冯凌坐在贵妃椅上，轻轻地说道，“虽说你倾慕于景安侯，妄想成为景安侯的平妻，可你也是我冯家的姑娘，这段日子便就待在院子里，不要出去了吧。”
她语气听着颇为温和，可甘蓝却越听越怕，她是真没想到，姑娘竟然杀过这么多人！
这些年来，冯家生下来的庶子庶女不下五个，更别说那些没生下来的。
姑娘怎么可以这般残忍？
“雪盏，还不快扶二姑娘回房休息！”冯凌淡淡地扫了眼甘蓝，见她面露惊恐之色，便轻轻笑了笑。
被称作“雪盏”的丫鬟，连忙应下，便要去扶甘蓝起来。
“姑娘，是你逼死的奴婢！”甘蓝双眼满是悲愤，说完这一句，便朝边上的柱子撞了过去。
可冯凌面上却半点惊慌也没有，只淡淡地说了句，“雪盏，还不拦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