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允许，菖蒲便转身去请了燕山子进来，领他进来后，菖蒲便转身出去了。
燕山子心里没底，面上笑容讪讪的，见到赵淑懿也在，便道，“师妹，咱们两个能不能单独说会儿话？”
他面上带着几分讨好，哪知老郡王妃丝毫不给他留颜面，冷冷地道，“懿儿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她才不要和燕山子单独说话，一想起师姐和师姐腹中孩儿的死，她就恨不得扒了燕山子的皮！
“祖母，我还是先出去吧，左右杨五哥还在外面等我呢。”见状，想着到底是杨明尧的师父，赵淑懿便主动开口。
孙女都说了，燕山子又巴巴儿地望着她，老郡王妃再不想也没用，只好点了头，放她出去了。
屋里没了第三个人之后，燕山子顿时就不紧张了，说道，“师妹，当时你说有阿鸢的东西给我，我这就过来把它带走。”
要不是因为还有亡妻的遗物没拿，燕山子才不愿过来呢！
他又不傻，师妹这样恨他，万一阴他怎么办？
还以为他来是为了什么，竟是为了这个，老郡王妃气结，冷冷地笑了笑，斜眼看他，“师姐的遗物都在这儿，可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带走它？”
梳妆台上摆着的，便是当初阿鸢留下来的，燕山子忍不住瞄了眼。
“这……师妹又和我说笑呢，”燕山子顿时就尴尬了，赔笑道，“师妹是知道我的，我是对不住阿鸢，可这么多年我便是后悔也没用了的，今日这些遗物便是师妹不肯给我，我也还是要把它带走。”
他就知道，师妹当着众人的面说肯给他，实际上必定是不肯的。
老郡王妃一听，原本火气还没这么大，顿时就恼了，“燕山子，师姐当初嫁给你就是瞎了眼，要不是嫁给了你，以师姐的聪慧和美貌，哪里还愁过不好？！”
她从五岁开始，便被送到山上拜师学艺，直到十一岁被接回邺都。
整整六年时间，别的弟子们都欺负她，唯独师姐一直护着她。
师姐只比她大几岁，却从来都把她照顾得很好，那六年，是她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可是后来，师姐却嫁给了师兄燕山子，燕山子却辜负了师姐，酿成后面的悲剧。
所以，她如何能不恨燕山子，她都恨不得拔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喝他的血！
燕山子顿时就哑巴了，师妹说得没错，要是阿鸢没嫁给他，日子确实要比现在过得好，也不会落得那样的凄惨下场。
“原先我以为你也倾慕师姐，所以师姐要嫁给你，我没有阻拦，可我哪里能想到，你对师姐并没有任何的感情！”老郡王妃想着都觉得难受，指着他说道，“你对师姐没有心，那为何还要娶了师姐、毁了师姐的一生？！”
可怜师姐，是真真正正倾慕燕山子，甚至为了燕山子可以不要性命和名分。
“我……”燕山子更是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他也问过自己，对阿鸢到底有没有感情，可每次都是……
“我没法否认，阿鸢确实很好，可我只把她当成妹妹。”燕山子愧疚地低下了头。
当初阿鸢向他表达情意时，他还分不清自己对阿鸢的心，可又害怕阿鸢被自己打击，便只好说自己对她也是有意的。
也就是这样，才酿造了后来的一切。
老郡王妃听得冷冷发笑，尤其是见到他这副样子更觉恶心，别过脸说道，“师姐遇到你是她最不幸的，若是有来生，我只希望你别再耽误了她。”
语气也淡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针锋相对。
说到底，她并不是师姐，她只是替师姐不平，却没有资格去指责燕山子。
若说有错，那她也有错，年少时的她，也曾屏幕过燕山子。
若非如此，在知道师姐和燕山子郎有情妾有意后，她也不会选择成全。
燕山子没注意到她的转变，仍旧羞愧地低着头，听她淡淡地说道，“你走吧，往后别出现在我眼前。”
她怕她真的会忍不住，忍不住把他杀了。
燕山子微微一愣，之前的担心警惕，此刻都成了个笑话，故而他更加愧疚了。
“师妹，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可我走后，你也该多保重自己的身子。”燕山子轻轻地说道。
老郡王妃淡淡地“嗯”了声，便没再说话，反倒是燕山子瞄了眼梳妆台，不确定地说了句，“阿鸢的遗物，我想带走。”
纵然他对阿鸢没有男女之事，可也曾做过夫妻，他想了想，往后他就用余生来偿还阿鸢。
带着她的遗物回山上，从此再不过问世间事物。
燕山子说完，便满眼期盼地看着老郡王妃，偏偏老郡王妃装作没听到，仍旧一言不发。
“师妹？”燕山子试着说道，见她还是没反应，便道，“那我可就自己过去拿了？”
老郡王妃还是没转过脸来，燕山子眼珠子转了转，干脆走向了梳妆台。
直到他把那堆东西抱到手上了，老郡王妃也还是没吭声，像是默许了一般。
燕山子拿到亡妻遗物之后，便朝老郡王妃鞠了一躬，说道，“师妹，大恩不言谢，今日一别，此生再不必相见。”
说完又等了会儿，却没见她转过头来，燕山子心里莫名有些失落，抱着东西转身走了。
等燕山子出去了，老郡王妃还是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柳嬷嬷和赵淑懿进来。
“我没事，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老郡王妃淡淡地摆手，语气颇有些凄凉。
赵淑懿微微眯着眸子，想起方才见到燕山子抱着一堆东西，顿时就明白了。
她望了眼柳嬷嬷，朝她点了点头，二人便一道走了出去。
外面，燕山子还抱着那堆东西没走，见到她出来，便道，“女娃娃，我这里有一样东西，师妹她……”
说着，燕山子就叹了声气，边从怀里把东西掏出来，边说，“总之，我是没有脸面再进去，还请你替我把这个东西转交给她。”
赵淑懿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是一个小瓷瓶，燕山子见她迟迟没接，便道，“算是我求你了，女娃娃。”
他是真的不敢进去啊！
赵淑懿抿了抿嘴，这才把瓷瓶接了过来，说了句，“我会把它交给祖母的。”
燕山子这才放心，抱着东西转身就走了，茯苓皱了皱眉，想要拦下他。
“不必拦，让他走吧。”赵淑懿望了眼背影落寞的燕山子，淡淡说道。
祖母即便再恨燕山子，最终也没能狠下心来，燕山子救了她的命，那堆东西里头必定有祖母事先放好的酬劳。
不用她们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