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听得背脊发凉,总有一种她面前的人是赵蓁的错觉。
从她嫁入安国公府,最怕的并非是婆婆,更应该是赵蓁。
虽说赵蓁不得自己夫君和婆婆喜欢,但赵蓁贵为长公主,整个人安国公府见到她,也得低头。
这些年来,哪怕赵蓁只有逢年过节回来一趟,也不住下,可谢氏还是觉得如坐针毡。
此刻又遇到个和赵蓁一般无二的,谢氏的气焰也就消了。
“好了,敬茶吧。”杨彦之扫了眼谢氏的脸色,开口说道。
赵淑懿便侧头看了眼杨明尧,见他脸色依旧冰冷,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婆婆和公爹不住在一处,她这敬茶也很为难,毕竟哪儿有分开敬茶的道理。
好在这时,丫鬟才端过来茶水,赵淑懿还没接过,外边赵蓁就走了进来。
“本公主这个婆婆都还没到呢,驸马怎能单独受儿媳敬茶?”
丫鬟想拦着赵蓁进来,却被赵蓁身边的易烟一脚踢开,喝道,“凭你也敢拦长公主!”
丫鬟被踢得生疼,再不敢造次,可这儿是安国公府,也只好望向杨老夫人,见她点头这才敢退出去。
屋内除了杨彦之,其他人都望了过来,许是上回的事儿,所有人见到赵蓁都赶紧起身行礼。
“臣妇见过信阳长公主!”
“草民见过信阳长公主!”
连杨老夫人也不得不起身,由身边嬷嬷扶着,微微福身,“不知信阳长公主驾临,有失远迎。”
原是一家人,可如今却成了比陌生人还陌生,赵蓁杏眼扫过,只觉得讽刺。
“不必多礼,本公主过来,是为了喝儿媳敬的茶。”她素手轻抬,一双美眸从杨彦之脸上扫过。
赵淑懿原还在看着,被杨明尧轻轻地拉了拉,这才站后了些。
“驸马,”赵蓁走过去,唇边带笑地道,“今日原是儿媳敬茶,驸马不让人请本公主过来便也罢了,怎的连等一等也不愿意?”
她这个婆婆又不是摆设,杨家人打的算盘可真是好!
杨彦之依旧没有抬头看她,只是起身朝她拱手,“长公主言重,臣原是以为长公主不会过来,便想着等喝了尧哥儿媳妇敬的茶,再让他二人过去长公主府。”
听罢,赵蓁诧异地看了看他,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和自己说过最长的一次话了。
从前都是只言片语,很是简洁,她还以为他不知道该如何与人说话了呢。
“驸马多日不见,还是这副样子。”赵蓁没再看他,扫了眼杨彦之边上的位置,就径自坐了下去。
一屋主位统共两个,原先杨老夫人坐的地方,此刻坐着赵蓁。
见到这样的一幕,赵淑懿心里很是舒服,觉得这个婆婆很霸气。
“懿姐儿,过来敬茶吧。”见她望着自己,眸子里带着笑,赵蓁也笑着朝她招手。
对于懿姐儿这个儿媳,赵蓁是极其满意的,方才她在外边站了许久,也听了许久的墙角。
原本她还担心懿姐儿会被杨家人欺负呢,哪里知道懿姐儿根本就不需要她费心。
赵蓁在心里点头,觉得懿姐儿行事很有魄力,女子原就该如此。
“是。”面对赵蓁时,赵淑懿也放柔了语气,丫鬟赶紧递上茶水。
从盘子里端起一杯茶水,丫鬟又赶紧替她放上一个蒲团,赵淑懿跪在上面,把茶水递到杨彦之面前,说道,“请公爹喝茶。”
对于儿媳敬茶,杨彦之心里堵得慌,想晾着她一会儿,却听赵蓁说道,“驸马,儿媳妇给你敬茶,你不肯接过,可是对本公主不满?”
赵淑懿这个儿媳妇是她选的,杨彦之不肯接过敬的茶,那便就是对她的不满。
杨彦之原就堵得慌,听到赵蓁说的,心里就更加气闷了,可还是勉强接过来,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敬完了公爹的,赵淑懿又端了杯递到赵蓁面前,轻声道,“请婆婆喝茶。”
和杨彦之不同,赵蓁一见她递茶过来,就赶紧接了过来,满脸笑容地道,“好孩子,往后你便是尧哥儿媳妇了,你们二人要互相扶持、互相爱护。”
“儿媳谨记婆婆教诲。”赵淑懿点点头,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
赵蓁听得连连点头,眼里的笑意不止,又与她说了几句。
赵淑懿都一一回答,那副乖巧的模样,看得谢氏颇为不爽。
“还真是势利!”谢氏没忍住,嘀咕了句。
原以为不会有人听到,却没想到不仅仅被赵淑懿听了去,连赵蓁和杨彦之都听见了。
毕竟是弟妹,杨彦之脸色顿时很难看,可又不好说她什么,赵蓁就不管这些了,冷冷一笑,“二弟妹这是羡慕吧?也对,谁让二弟妹就没这个福气呢,便是再如何,我也觉得欢喜。”
谢氏一听,脸色顿时就白了,她夫君早已过世,她算是守活寡的,膝下无子本就是她的痛,偏偏赵蓁还要来揭她的伤疤!
简直是太可恶了!
谢氏忍无可忍,冲动之下,脱口而出,“那也比长公主好些,虽有夫君却等同于守活寡,甚至比我还不如,我好歹也曾夫妻恩爱过,可长公主却没这个福分!”
人冲动时,总是容易说一些没脑子的话,谢氏才说完就后悔了。
可这个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卖,顿时屋子里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有。
就连杨老夫人也大惊失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谢氏,心里把她骂了千百遍。
这种话也是能随意说出口的?
这个谢氏实在没脑子,愚蠢至极!
果然……
赵蓁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一双眸子死死地盯着谢氏,很有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样子。
见到赵蓁忽然变了脸色,谢氏心里更加害怕,头都不敢抬,弱弱地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
可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赵蓁冷笑了声,继而还盛着茶水的杯子就到了她面前。
茶杯被狠狠地砸到地上,瞬间就分裂开来,碎瓷片满天飞,谢氏没躲过,额头上正好被划出一条血痕。
“啊!”伤在额头上,谢氏疼得尖叫出声,摸了摸额头,见到血的那一瞬间倒了下去。
赵蓁不屑地瞥了她一眼,冷冷地道,“不过是破了点皮,装什么装!”
躺在地上的谢氏心里打鼓,她方才那般骂赵蓁,必定会被报复的。
可她若是一直装下去,赵蓁说不定会更加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