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皇后已经有个强势的娘家，这要是再拉拢淮北郡王府，凭淮北郡王府和长公主府的姻亲关系，赵硕想要登帝位，那岂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想想就觉得可怕，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母妃，儿子是说，冯皇后近来有意亲近淮北郡王府，要知道淮北郡王府已经和长公主府定下亲事，两家原就是亲戚关系，所以此次咱们要面临的困难更大。”赵煦不厌其烦地重复道，只是眉眼里多少带着些烦躁。
他这个生母和旁人不同，所有人都以为母妃背后有很强大的势力，可却没人知道，他的母妃只不过是个被宣平帝宠坏了的女人。
没有半点手段，甚至要不是他替她出谋划策，母妃怕是早已被宣平帝废黜。
可正是因为所有人都那般认为，所以他更不能和母妃闹翻，否则他就是个与生母不和，背后又没势力的无用皇子。
若是那样的话，怕是他离帝位会更加遥远，再不会有人站到他这边。
赵煦眯了眯眸子，这些年他虽然已经暗中收买了不少人，可比起赵硕身后的冯皇后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更别说还有个同样对皇位虎视眈眈的赵晔，那可不是个傻子。
听完他说的，柳惠妃脸上血色全无，她原就在担心这个，这些年她和冯皇后之间可没少争宠，若是赵硕当了皇帝，那哪里还有她活命的可能？
“可是冯皇后不是不中意赵淑懿吗？”柳惠妃喃喃道，秀眉皱了皱，又说道，“我今儿过来找你，原也是为的这个，人人都说冯皇后想让赵淑懿做二皇子妃，可我倒觉得，冯皇后属意的人还是沈芳华。”
她原是想过来提点儿子的，冯皇后要真的相中了赵淑懿，哪里还需要等到现在才出手？
赵煦听得冷笑，看柳惠妃的目光就像看白痴似的，说道，“母妃可别忘了，这世上人人都身不由己，她纵然贵为皇后又如何，要是她的儿子当不成皇帝，母妃真以为她能好好地当个皇太后？”
冯皇后是正宫皇后，不管她的儿子有没有当皇帝，她都会是正统皇太后，可那又如何？
新帝怎么可能容忍一个不是自己生母的人当皇太后？
柳惠妃听得脸色青白交加，眉头紧锁着，忽地想到一个人，立马说道，“煦儿，你说得都对，可是有一点你也莫要忘记，大长公主曾说过，在她有生之年，是绝不会让淮北郡王府的人嫁入皇室为后，或者为太子妃的。”
这也就是说，倘若赵淑懿真的会嫁给赵硕，那就更说明淮北郡王府不会支持赵硕。
“朝代更迭，人心也在变，母妃当真觉得大长公主是信守承诺之人？”赵煦逼近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戾气更重。
柳惠妃被他这般目光看得有些害怕，可想起他说的，顿时来了气，怒道，“煦儿！我不准你这般说大长公主！”
那好歹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人，纵然最后没能护住她，可到底衡阳大长公主也尽了力，怪不得任何人。
柳惠妃虽说贪恋权势，可以为了皇位做任何事，可唯独大长公主是谁都不能触碰的逆鳞。
赵煦也自知自己说错了话，可他这几日原就心烦意乱，当下也没有道歉，更是没有好脸色，冷着脸说道，“母妃处处维护大长公主，就算她对母妃有养育之恩又如何，最后紧要关头不还是放了手？”
说着，赵煦眼里带着嘲讽地看向她，嗤笑道，“还有一点，母妃莫要忘记，当年到底是谁把母妃引荐给大长公主的，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亏得母妃还把她当成恩人！”
陈年往事被再次提起，纵然柳惠妃有心忘记，也还是变了颜色，那是她这么多年来最难过的事。
她从来没有相信过，姑姑会真的抛弃她，至于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只当做是别人嫉恨姑姑，故意挑拨离间她二人。
“我最后说一遍，不准你再议论姑姑的是非！”柳惠妃难得硬了脾气，脸色是赵煦从未见过的可怖。
当年那件事姑姑虽说没有解释，可也没有承认，所以她不信！
赵煦就笑了，觉得自己这个生母实在是蠢得可以，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不过他到底没再说，只是嘱咐道，“是，儿子知错，不过母妃还是要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没有从来不变的人。”
见母妃张口就要反驳，赵煦立即转移了话题，“对了，儿子这就要过去父皇那里，母妃若是担心儿子，可以传萧夫人进宫。”
柳惠妃眼前一亮，顿时觉得还有希望，“那萧尚书可是？”
“母妃慎言！”赵煦怕他一不小心说漏嘴，赶紧喝住。
柳惠妃连连笑道，“放心，母妃虽说不聪明，可到底还是知道些的。”
就是没想到，儿子竟能将萧尚书拉拢过来，那她倒是可以找个时间，见一见萧尚书的那位嫡孙女。
赵煦懒得管她心里在想什么，只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母妃回吧，儿子走了。”
柳惠妃赶紧点头，眼底的担忧也淡去不少，转身就走了。
望着母妃走远的身影，赵煦的拳头暗暗握紧，最终还是松开。
……
御书房。
赵煦到的时候，赵蓁已经在和宣平帝谈笑，等宫人通禀出来，他这才得以进去。
“父皇，”赵煦一进去就朝宣平帝行礼，又喊了赵蓁一声“姑姑”。
赵蓁面上带着愉悦的笑意，并没说话，倒是宣平帝不冷不热地“嗯”了声，却也没让他坐下。
赵煦就这么站着，听宣平帝与赵蓁说道，“尧儿的伤势还没全好吗？”
赵蓁便笑着回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有皇兄派去的太医，怕是尧儿的那只胳膊就要从此废了。”
说着，又掩面伤心起来，宣平帝见了十分难过，心疼道，“皇妹说什么胡话呢，尧儿是朕唯一的外甥，朕不心疼他心疼谁？”
底下的赵煦听得心里越发冷，尧表弟是父皇应该心疼的人，那他呢？
他这个父皇的嫡亲儿子，反倒还不如一个嫡亲外甥！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赵蓁像是才注意到赵煦的存在似的，讶异道，“煦哥儿进来这许久，如何不坐下说话？”
那副样子，就像是毫不知情却又极其关心他似的，看得赵煦暗自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