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藜苦笑了一下,摆摆手。
“你下去吧。”
婆子应下,躬身退了下去。
夏藜一个人坐在了餐桌上,一直苦等到半夜,也不见孙淳的身影,菜热了三四遍,她支撑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如霜拿着毯子轻手轻脚的给夏藜披上,还是惊动了她,抱住了如霜。
“相公,是你吗?”
“夫人,属下是如霜,公子还未回来,夜深了,如霜扶您先去歇息吧。”
如霜低声劝道。
夏藜睁开惺忪的眸子,仔细看清楚是如霜,失望的望着满桌的饭菜,叹道。
“你知道相公在哪里吗?”
“属下,暂不清楚。”
如霜愣了一下,躬身应道。
“让她们把菜给端下去吧,放在竹篮里吊在井里,千万别浪费了。”
夏藜说完,站了起来回到了房间。
如霜吩咐守夜的婆子丫鬟将饭菜撤了,放在篮子里,吊在了井内。她守在门口,抬起手指想要敲门,可是房间内没有任何声音,许是夏藜已经睡熟,她最终还是悄悄离开了院落。
如霜前脚刚离开,夏藜的房门悄悄闪开一道缝,她紧随着如霜的脚步跟了出来。
夜凉如水,皎洁的月光洒落地面,将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夏藜感觉全身凉飕飕的,追了小半路,忽然不见了如霜的身影,她一个人站在街头,瞧着黑漆漆的巷子,心中不免紧张。
想要回去,却又怕黑,夏藜此时既有些后悔自己一个人出来,也没带一个丫鬟婆子,又有些好奇,如霜大半夜去做什么。
如霜平时寸步不离她的身边,最近她行踪不定,也是夏藜最近晚上几次起夜发现的。
夏藜一个人立在街头,望着黑夜,听着四周传来的狗吠声,那种未知的恐惧,更让她煎熬。
“夫人。”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夏藜放松下来,稳住身形,转身看向她。
“夫人。”
如霜躬身对夏藜行礼。
“我瞧见你半夜不休息,半夜出来,可能有事,有些担心,所以追上来 看看?”夏藜笑道,“是去找相公吗?”
如霜闭紧了嘴巴,不出声。
“你不是一个会说谎话的女子,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带我去见他。”
夏藜拉下了脸,严肃说道。
“夫人,请和我过来。”
如霜招架不住夏藜的不断追问,只能护着她来到了靖安县郊区,一处民宅内。
整个院落密不透风,右侧一间屋子内,夏藜见到了多日不见的孙淳,他正坐在桌边喝茶,肩上靠着一个睡着的女子,看上去温婉和顺,两片薄唇轻抿,一双弯弯柳叶眉,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勾着孙淳的腰,睡得安恬舒适。
夏藜石化了好久,雷恪在一边不断的给如霜做手势,她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只是无声退出了房间,守在外面。
雷恪再呆,也觉察到了面前夏藜的面色不善,也悄悄退了出去。
“你先出去,我一会和你说。”
孙淳说着,将怀里的女子抱了起来,轻轻放在了床上。
夏藜吃惊的发现,面前的孙淳动作温柔,眼神充满关怀,她已经好久都不曾和他一起相处一段时光了,这段时间,她努力去做一个贤良的妻子,去改正身上的杂质,不再乱发脾气,不再冲动,现在这一切,她有些懵,自己是被抛弃了吗?
夏藜没有哭没有闹,一个人跑了出来,望着满天的星空发呆,夜里的空子有些湿冷,她不自觉的抱住了自己的双臂。
孙淳走出门,望着夏藜消瘦的身影,上前两步,将自己的袍子脱了下来,给她披上。
夏藜微微拧眉,推开了他的靠近,和他拉开一段距离。
“我不冷。”
孙淳淡淡笑了,将袍子收了回来,披在了身上。
“你身上有其他女人的脂粉香味,不要离我太近,刺鼻。”夏藜再次推开了面前孙淳靠近。
孙淳后退了一步,主动退开一段距离。
夏藜的心凉了半截,眼圈微红,气恼道:“你不打算说两句?”
“就像娘子看到的这样,我身边还有其他女子,她是父母给我定下的未婚妻,你只能做妾,按照我们府邸的规矩。”
“相公,你隐瞒的好辛苦,如果我不主动找来,是不是你永远不打算告知真相?”
“娘子早晚会知道,只是你今**着如霜带你过来,看到也无妨,日后你们好好相处。”
“相公,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夏藜说完,大步走出了院落,迎着湿冷的风,一行清泪从腮边落下。
孙淳迎立风中,衣袍受夜风鼓动,发出呼呼的声音,如霜追了上去,护送夏藜回院落。
“公子?”雷恪跟上前两步,想劝劝孙淳。
“回屋。”孙淳说完,回到了房间,望着床前睡着的女子陷入沉思。
夏藜躺在在床上一夜无眠,闭上眼睛就是孙淳抱着年轻女子的场面,她心中只感觉一阵火在烧,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了桌边倒了一杯凉茶润喉。
坐在地上,望着窗外的冷月,回忆这接近一年多的时间里,和孙淳相处的点点滴滴,仿佛一场梦,让她沉醉其中。
夫妻一场,他彬彬有礼,对她关怀备至,让她沉溺其中不自拔,现今看到的这一切,又是什么?难道夫妻恩爱一场,都是一场说散就散的梦境?
夏藜枯坐一夜,也没有等来孙淳的一句解释,更未再见到他的人。
晨光透过窗子洒落室内,她自然的站了起来,将房间收拾一遍,精心梳妆打扮一番,打开了房门,守着门口如霜立刻反应过来。
“夫人,您醒了?”
“如霜,我想吃核桃酥了,你能上街帮我买一份来吗?”夏藜展颜一笑,说道。
“好,夫人。”如霜愣了一下,看着眼前打扮一新的女子,叮嘱她:“无论发生什么,还请您一定要相信少爷,在他心中,您是有位置的。”
“嗯,我知道,你去吧。”夏藜点点头,催着如霜赶快去买核桃酥。
如霜前脚刚走,夏藜心知身后还有孙淳留的高手隐匿在四周保护她,她去到哪里,都可能会被这些人掌握住行踪,她得想个法子逃脱他的势力范围。
夏藜想到这里,仔细思考片刻,趁着如霜不在,来到了医馆,将一些牵挂之事细细交代了医馆的负责人,又和赵氏李氏呆了一小会,叮嘱几人要好好照顾自己,让赵氏和李氏二人都感觉夏藜今日有些不寻常,不过听着她又拉着二人说些家常话,也就没放在心上。
夏藜只说有事出去几日,赵氏李氏二人欣然应允,她给二人留了足够的银两生活,叮嘱李氏好好照顾夏青,便匆匆租了一辆马车,直奔靖安县的镖局。
当夏藜一下马车,便看到杨雪宸准备上另一辆马车离开,她给车夫结了银子,跑到了他的马车前,抓着他的衣袖请求道。
“快带我走,到哪里都可以,只要能离开靖安县,拜托了,杨大哥!”
杨雪宸望着面前急的满眼都是泪的夏藜,瞧她连贴身的如霜都没带,又急匆匆的赶着离开,心知必有蹊跷,将她扶到了马车里,掀开帘子一角,说道。
“陈叔,咱们走!”
一路上,暗中保护夏藜的人,在追踪马车的过程中,却杨雪宸身边常常跟随的管家纠缠住,一场缠斗下来,几个人竟然都不是管家的对手,个个负伤,倒在地上。
夏藜听到车子外面的动静,掀开了车帘子看去。
“夫人,这是不是一直暗中保护您的人?”管家看向夏藜,拱手问道。
“是。”夏藜见过一次这些人,记住了他们的面孔,他们个个武艺不俗,管家能镇住他们,向来这胖管家平时表现的人畜无害的表象也是做给人看的,那他的主子,杨雪宸呢?
夏藜竟然有些后悔上杨雪宸的马车了。
“夫人,还请您和我们回去!”
站在马车对立面的几个人,对着夏藜行礼。
“你们去和孙淳说,我成全他和他的妻子,日后,我和他再无任何关系,还请他不要为难我的家人。”
几人大骇,震惊之下,想要抢人,可是管家上来几步点住了他们的穴道,让他们无法动弹。
管家收住了手:“尔等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夏姑娘既然来到了我们主子这里做客,那就是我们主子需要重点看护照顾的对象,想要人,让他亲自来。”
几人面色黑透,又气又怒,低头不语。
“杨大哥,我们走吧。”夏藜放下了车帘子,说道。
杨雪宸摇着扇子,喊道:“出发。”
马车上了路,管家朝着被点穴的几人微微一笑,眸子透着精光,跨上了马,追着杨雪宸的马车绝尘而去,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
民宅内,几个人跪在孙淳面前,低头请罪。
“公子,都是属下们的罪,疏忽了杨雪宸,没能赶在夫人找上他之前,将夫人带回来。”
“那就去找回来。”孙淳从屋子内走出来,背着双手,望着跪在地上的几个人。
“是!”几个人领命退了出去。
床上的女子依然在沉睡,孙淳坐回凳子上,双手紧紧的捏着薄薄的茶杯,指尖发白,面容微沉。
如霜提着一包核桃酥,面容惨白,来到了孙淳面前,跪在了地上。
“都是属下没有看住夫人。”
“你手上这核桃酥,我没猜错,是在县城东的那一家买的,路途遥远,店家又生意火爆,买的时候还要排队,来回要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夏藜跑路了。”
孙淳瞧着如霜手中提着的一包核桃酥说道。
“如霜,夫人租马车跑到了杨雪宸的府上,那个姓杨的带着夫人跑路了,我们的人也没能追上!”雷恪急着说道。
如霜手一松,核桃酥滚落一地,她躬身请命。
“公子,如霜有罪,这就去把夫人带回来!”
“属下也去!”
雷恪也跪在地上,大声说道。
“都回来!不带脑子了吗!”
孙淳出声阻止了如霜和雷恪二人的冲动,“我会亲自带她回来的。”
“是!公子!”
如霜和雷恪二人站了起来,躬身领命。
“ 我累了,你们出去。”孙淳说完,直接将二人赶了出去,关上了房门,一个人靠着门板,深呼吸一口气,将藏在柜中的酒水取了出来,倒满一杯,一口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