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离开后,君思恬心中郁郁寡欢,童瞳道歉的事她本就让她不舒坦,刚才左曜然的那番话,更是让她心绪不宁。
她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甩了甩头,挥掉脑袋里的想法。
不管他有再多的痛苦和无可奈何,那都不是借口!
她的父亲母亲……
是被他害死的,这是不争的事实!
君思恬走到公交站,上了车,每每她心情不好的时候,若是在外,她便喜欢坐公车,公车慢,且路程长些,她倚着窗位坐着,总会想许多事。
“江城附中站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从后门下车……”
车内到站广播响起,将君思恬的思绪尽数拉回,她看着车窗外,一派熟悉的景象。
君思恬在附中站下了车,这个时候,正值下午放学时分,许许多多的学生背着书包从学校里走出来,三两个一起走着,有些在车站等着车,有些则在学校附近的商品店转悠着,还有些则在学校附近的小吃店吃着东西。
不知不觉,君思恬走到一家卖烧鸭饭的店,她刚走进去,店的老板娘就认出她了,“是思恬吧?”
君思恬看着几乎没什么变化的老板娘,轻轻一笑,点了点头,“嗯,老板娘您还认得我。”
老板娘笑,“当然当然,我这记性可好了,经常来我这吃东西的我都认得,来这还有个空位坐吧。”
君思恬在一张空位上坐了下来,老板娘边擦着桌子边询问道:“还是烧鸭饭?”
“嗯。”
“今天就你自己啊?我记得你男朋友经常和你来的,他今天没来?”
君思恬唇角的笑,渐浮苦涩之意,“没有,他工作忙。”
老板娘笑,和她寒暄几句后,便去招待其他人了。
这家店她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薄郁年比她大几岁,每每他来接她放学的时候,她都会拉着他一起来吃东西,后来她上大学了,周末有空偶尔也会过来。
所以老板娘对他们印象是颇深的。
“饭来了。”
很快,老板娘便将烤鸭饭送上了桌,君思恬尝了一口。
一种无法言说的感觉在心口弥漫开。
饭还是这个味道,这老板娘也还是一样,这店,也未变……
可是……
这一切都没变,她和她却……
所爱隔山海了。
……
君思恬会回到清澜豪苑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偌大的屋子安静的很,薄郁年和左晴天都不在。
她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洗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她端着杯子下了楼。
刚下到楼下走到大厅的时候,就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紧接着就看见薄郁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
他脚步有些虚浮,俊美的脸上更是泛着红晕,身上散发着明显的酒气。
他走到她的面前,这酒气味更明显了,她不自觉的拧眉,下意识说了一嘴,“你怎么喝了这么多。”
从他们结婚到现在,他虽然有过不少的应酬,不过喝成今天这样还是头一次。
薄郁年眼眸微眯,薄唇轻启,“你还关心我。”
“你想多了。”她冷淡的道。
她没打算再理会他,刚要朝厨房迈步走去,蓦地,就见男人身子一个不稳眼看着就要朝一旁倒去。
她本能的伸手扶住了他的身躯。
男人大半个身子靠在她的身上,她有些吃重,“你起来,压得我不舒服。”
她刚要唤来佣人,让佣人扶着,男人却忽然搂住了她的细腰,温热的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
她的唇带着凉意,和他的温热形成对比,犹如冰火两重天。
“薄郁年你……放开……”
她扭动着脑袋,试图躲开这个吻。
男人的双手一只揽着她的腰,另一只则摁住了她的后脑,让她再动弹不得。
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君思恬根本抵不过分毫。
在她几乎被吻得透不过气时,男人抵着她的额,缓缓放开她。
“思恬……”他低声喃喃着她的名。
一如从前。
君思恬在听到他温柔唤着她的名的那一刻,心一震,顿时犹如翻江倒海一般。
思恬……
有多久他没这样温声唤她的名了。
君思恬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眼眶不由泛酸。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
她到底没让自己过多沉浸。
这会儿薄郁年倒没再多说什么,君思恬便唤来一佣人,与佣人一同将薄郁年扶回了房。
“去弄点醒酒汤过来。”君思恬道。
佣人应承后退出了房间。
君思恬瞅了眼躺在床上醉醺醺的男人,随即弯腰,欲将他半挂在身上的西装外套拿起。
她刚要直起身,蓦地,就被男人大手一压,整个人跌到了男人的怀中。
“薄郁年!”
薄郁年拧眉。
下一刻两人的唇再度贴了上……
而这回,男人并未深吻,君思恬双手撑在男人的手臂上,想撑着起身,蓦地,就听见男人的呢喃细语。
“思恬……别恨我……我不想……”
君思恬怔然的看着男人,一时间她难以消化男人的话。
他这样的低喃,让君思恬不由想到今天左曜然的话。
她对他有恨,可是不可否认,也有爱……
可也正因为有爱,又有恨,这爱恨交加才更让她心如刀割。
“思恬……”
男人不断喃喃着她的名。
君思恬听着,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郁年哥哥,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左晴天回来的时候,从佣人口中得知薄郁年醉了,现在君思恬的房里。
她快步上楼,走到房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屋内两人拥吻在一起。
左晴天精致的脸瞬间覆上了一层浓浓的阴霾!
这段时间薄郁年对君思恬态度明显有了很大的转变,可以说一点都没把君思恬放在眼里了,怎的这会两人又……
眼前的一幕让左晴天脸气歪了,她双手握紧成拳,愤然恨意涌上心头。
君思恬就是她最大的阻碍!
……
翌日清晨,薄郁年在一阵头疼中醒过来。
他一睁眼,就看见一旁躺着的小人儿,他眉心微拧起,坐起身来。
他看见小人儿身上的毯子滑落到下方,不自觉伸手过去,握了握她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这让他的眉蹙的更深了,他伸手扯过毯子,刚要给小人儿盖上,她便有了动静。
君思恬呢喃一声,睁开了眼,一睁眼,视线和薄郁年的视线撞上。
两人四目相视,昨晚的记忆涌上脑海,君思恬连忙撇开了视线,坐起身来。
只是……这一瞬,两人却是无言而对。
空气中都弥漫着可怕的沉静。
薄郁年站起身来,径直朝浴室方向走去。
君思恬抬眼,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眼前不自觉的浮现出往日的光景。
“郁年哥哥,思恬最喜欢郁年哥哥了。”
她鼻间一酸,鬼使差使的下了床,快步走到男人面前。
薄郁年低眼看她,眼底闪过一抹轻惑。
君思恬粉唇紧抿,一双明眸睁得大大的看着他,犹豫片刻后,她终是开了口,“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
她此刻的态度和往日不同,身上那尖锐的刺也看不见了。
薄郁年神色温和了几分,看着她,“你想谈什么?”
君思恬缓了缓气息,“谈我们,谈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昨天我遇到曜然哥了,他和说了些话,他让我了解你的内心,说你有你的无可奈何和痛苦。”
“我不知道你的无可奈何和痛苦是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
薄郁年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儿,心中起了几分涟漪波澜,可这份波澜很快被一闪而过的一幕迅速磨灭。
他的神色也冷了几分,声音更冷,“你以为知道后,能改变什么吗?”
君思恬一怔,一时间呐语,男人接着又道,“什么也不会改变,所以,你也无需知道。”
无需知道……
她想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想去了解他的内心,可是他却在心的外面筑了一道厚墙。
“郁哥。”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两人转头,就看见左晴天站在门口。
君思恬瞥看了一眼后,随即重新看向薄郁年,“所以……如果可以重来,你还是会做一样的事?”
薄郁年眼眸微闪,片刻后嗯了一声。
君思恬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凉了几分,“你真爱过我吗?还是从头到尾你只是在……”
那两个字,涌在唇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左晴天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后,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她浓眉微挑起,“郁哥,我一会要去个地方,有点远,方便的话,我搭你的车吧。”
薄郁年定定的看着君思恬,什么话也没说,片刻后转身朝屋外走了去。
君思恬看着他离开,心也一再沉到了最底。
他的无声,几乎等同默认……
她轻笑出声,她笑自己的傻与天真,刚才她真是一时脑袋热才问出那般愚蠢的问题。
他若爱她,哪怕只有一丝的爱,他做这些事前都会为她想几分。
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得到了爱情,她以为他是爱她的,可原来,他所有的表现,都不过是利用。
……
自那日后,君思恬的心彻底凉透,对薄郁年她也不再抱有任何的期待与期望。
“思恬,佣人给你熬的粥,你趁热喝吧。”
君思恬正坐在沙发上看着杂志,就见左晴天端着碗走了过来。
她神色淡淡,“放那吧。”
左晴天眼眸微闪,一笑,将碗放下,“那你尽快喝吧,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君思恬看了一眼桌上的粥,她怀孕后胃口相比以前确实差劲了许多,清澜这边的佣人也是想尽办法的给她准备吃的,这粥便是她为数不多爱吃的东西。
坐了一个上午,她也确实饿了,便端起桌上的碗,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她喝了一会后,见左晴天还在,眉心不由的拧起几分,“我不想看见你。”
她对左晴天向来没有好气。
左晴天大约没想到她会这样,这还有佣人,君思恬对她一点都不客气。
她扯出一抹笑,随即道:“那你慢慢吃。”
她转身朝楼上走去,在临转身前,意味深长的瞥看了一眼君思恬。
下午时分,君思恬窝在阳台的吊椅上小憩的时候,忽然,感觉腹部一阵疼痛。
她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肚子疼,可是这疼痛越来越明显,几乎让她承受不住。
她撑着身子走进大厅,唤来佣人。
“这是怎么了?”苗沂芸从楼上下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光景。
君思恬捂着肚子,额头渐渐渗出汗,“肚子痛。”
“肚子痛?赶快,去医院。”
苗沂芸见她脸色苍白,加上她又有孕在身,自是不敢过多耽搁。
薄郁年接到电话赶来医院的时候,君思恬已经被转到了看护病房,苗沂芸在一旁看着。
“怎么回事?”他面色有些焦急。
苗沂芸若有所思的瞥看了眼薄郁年,随即站起身来,走到他的面前,“郁年,你出来一下,芸姨有话和你说。”
薄郁年疑惑,跟着走出了病房。
苗沂芸的神情不太对劲,她这样的神情让薄郁年心中的担忧更重了几分。
苗沂芸看着他,叹了口气,开口道:“郁年,你放宽心,这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一句话让薄郁年瞳眸倏然放大,他俊秀的眉心紧锁成一片,“芸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苗沂芸沉默几秒后,开口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孩子没了……
这话犹如一个魔咒一般萦绕他的脑海中,他呼吸一重,“怎么会没了?!她怀的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她摔跤了?还是吃了什么东西?”
他之前陪她做过一两次产检,她肚子里的孩子并没什么异常,没理由好端端孩子就没了。
提及这个,苗沂芸的脸色沉了几分。
“这孩子没了也不见得是坏事,这样狠心的母亲,不要也罢,”苗沂芸说道,“郁年,既然这孩子已经没了,你正好借此和她把婚离了,以你的条件,妻子,孩子,都会有。”
“她流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他眸光凌冽。
苗沂芸知道即便自己不说,医生那边也会和薄郁年说,便道:“是她自己吃药,导致这孩子流掉的。”
同时苗沂芸从兜里拿出一个白瓶子,“这个是她一直吃的药。”
薄郁年接过白瓶子,疑惑,“这药她一直在吃,是安胎静心的,和她流产有何关系?”
“郁哥。”
忽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左晴天迈步走了过来,接过男人手中的药瓶。
“郁哥,你被她骗了,这药瓶里的药本是安胎静心的,可是却被君思恬换了。”左晴天道。
“她将安胎静心的药换成了会导致流产的药。”左晴天道。
薄郁年闻言眸光骤然冷了几分,左晴天瞥看见他神色的变化,虽有些发颤,可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郁哥,她一直在骗你,她知道你最在乎这个孩子,她这么狠心的女人,根本不配在你身边,啊……”
左晴天未说完的话被卡在喉咙口,她整个人被薄郁年抵在了墙边,他强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她的脖颈,一时间她没法喘气了!
“唔……呃……郁……郁哥……”
左晴天翻了翻白眼,嘴巴张着,一双手拼命抓着男人的手臂。
苗沂芸神色大变,连忙上前摁住了薄郁年,“郁年!你这是做什么,快放手,晴天说的是实话,难道你要为了那样的女人而杀了晴天吗!你给我松手!”
薄郁年神色凌冽,周身更散发着骇人之气。
就在左晴天以为自己要断气的时候,脖颈上的那道力量骤然离去,她猛地弯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缓了缓气息后的左晴天侧身躲在苗沂芸的身旁,苗沂芸眼睛一瞥,随即对着薄郁年道:“郁年,芸姨知道你想要这个孩子,可刚才晴天她的话也是实话,这些药是她让家庭医生给她换的,不行你可以去问。”
薄郁年定定的看着两人沉默许久。
三人僵持了一会后,男人转身离开。
君思恬醒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一片白茫茫,脑海中的记忆,在一瞬间涌来,她下意识的抬手抚上小腹。
就在这时,门吱呀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就看见那抹高大的身影,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薄郁年走到病床旁,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的人儿。
君思恬有一肚子的疑问,她莫名的肚子疼成那样,她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肚子里的孩子如何了。
而男人这样凌冽的视线,让她不舒服到了极点,她伸手便要去摁床头的呼叫铃,却在刚一伸手,就被男人摁住了。
她拧眉,抬眼看他,“你这是要做什么?”
薄郁年看着她,想到孩子一事,他呼吸不由重了几分,“这话应该问你,君思恬。”
君思恬苍白的小脸带着浓浓的疑惑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男人唇角勾笑,“我什么意思,这话难道不该问你吗,君思恬,我当真是小瞧你了,你真够狠心的!”
君思恬听着男人的话,越发的疑惑,她看的出男人眼中的恼意,可是不知这他的这恼意从何而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扭了扭手腕,挣开他的手,可下一瞬,男人便捏住了她的下颚,她被迫仰面。
“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君思恬,我记得我曾警告过你,这个孩子你要给我好好留着,你能耐不小,敢杀死这孩子!”
薄郁年的话让君思恬一愣,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什么杀死孩子?”她呐呐开口。
此刻薄郁年看着君思恬这无知又无辜的模样,只觉得她是真会演戏!
他唇角嘲讽的笑越浓,下一瞬,他从口袋中拿出白色的药瓶。
“君思恬,我倒是不知道你心机变的如此重,竟敢将给你吃的安胎静心的药换成了流胎的药!君思恬你就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出这句话。
君思恬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难以消化他的话。
“什么流胎的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不知道我说什么?君思恬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演戏吗!你表面上答应我不会拿掉这孩子,暗地里却每天服用这药!君思恬,你当真可恨!”
男人边说着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君思恬疼的眼泪都要掉出来了,“你出去,我不想和你说话!”她吼道。
他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也不想听!
就在两人争执的时候,一护士走了进来,看见两人起了争执,连忙阻止道:“这是干什么呢,病人身体虚弱,需要好好休息啊。”
薄郁年这才松了手。
护士摇着头看着薄郁年,“你是她丈夫吧,病人才刚流产完,正是需要静养和安抚的时候,你这做丈夫的怎么能这样呢!”
君思恬听着护士的话,重点全在护士的流产二字身上。
所以……
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是吗?!
护士说完后,侧头看了眼病床上的君思恬,瞥见她脸色的苍白,轻叹口气后道:“如果没什么事,你先出去吧,让病人好好休息休息。”
薄郁年也在气头上,瞥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后,便转身离开了。
薄郁年离开病房后,护士看了看她的吊的针水,又说了几句嘱咐的话后便离开了。
病房骤然安静了下来。
君思恬双目空乏的看着一处,薄郁年和护士的话,都不断的萦绕于她的脑海,她双手紧攥着被单,指节泛白。
孩子竟没了……
这个事实给了她很大的打击。
刚怀孕那会她没有办法接受孩子,曾想打掉,后来被薄郁年逼着留了下来。
决心留下腹中的孩子后,她便对这孩子有了些许期待,时间一长,感情也越深,到底是自己的孩子。
而现在……
她却被告知孩子没了……
她很难接受这个事实。
……
君思恬身子虚,坐在病床上发呆许久后,便困乏了,她睡了片刻,醒来后没多久,左晴天就走了进来。
在看见左晴天的一刹那,她温和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
左晴天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的君思恬,心中痛快。
君思恬淡扫了她一眼,一点也不想搭理左晴天,她将视线撇开,看向窗外。
左晴天看着君思恬,不气不恼,唇角扬起一抹笑,“思恬,真是可惜了,你这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君思恬闭了闭眼,她自然知道左晴天来,是为了嘲讽她,她实在不想搭理。
“左晴天,收起你虚伪的嘴脸。”她冷声道。
左晴天骤然敛去脸上的笑容,她转而走到另一边,看着君思恬,开口道:“君思恬,现如今,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了,你以为郁哥对你还会那么上心么?”
君思恬早猜到左晴天和她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她神情淡淡,一双黑漆漆的眸平静如水。
“所以?”
君思恬看着左晴天,“左晴天,你有这闲情逸致和我打嘴仗,倒不如想想,让你的郁哥和我尽快离婚,娶了你。”
君思恬的一句话让左晴天哑口无言,甚至脸色一变。
不论左晴天在君思恬面前如何嚣张,可这事,始终是她心中最大的一块痛处。
她虽然住进了清澜豪苑,也看着薄郁年对君思恬恶劣的态度,可就是没办法让薄郁年和君思恬离婚,自己从而上位成为名正言顺的薄太太!
左晴天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许久后才憋出一句话,“你别得意,郁哥和你离婚是迟早的事,你害死了郁哥的骨肉,你以为郁哥还会容得下你吗!”
君思恬眉心微拧起几分,她到现在也还没办法接受孩子已经不在的事实,孩子没了,她也如剜了心一般。
左晴天瞅着君思恬脸色的变化,她脸上浮现一抹阴沉得意的笑,随即凑到君思恬的面前,一字一句的说道:“这药当真不错,能让你腹中的孩子,一天一天,一点一点的在肚子里逝去,真是可怜啊。”
君思恬闻言瞳眸骤然一缩,双眸带着浓浓的震惊看着左晴天,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呐呐的开口,“是你做的……”
左晴天并没有打算瞒着君思恬,她勾唇笑,“是我又怎么样,君思恬,你以为用这个孩子就能稳住自己薄太太的地位,你做梦,郁哥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左晴天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便离开了病房。
门砰的一声被关了上,病房骤然陷入一片沉静。
左晴天的那番话不断的萦绕在病房中,就仿若千金大石一般,压得她喘不过气!
她的孩子,是被左晴天害死的!
而那个男人,却认为是她害死的!
外面阳光明媚,万里无云,可她的心,却犹如阴天狂风。
君思恬在医院住了几天的院,期间叔叔,童瞳都来看过她。
薄郁年来的次数不多,他来的时候,她曾问过他,如果她说,孩子的死和她无关,他相信与否。
而男人给她的答案却是沉默……
……
出院后,君思恬在家将养了些许日子,经过这次流产,她越发的沉默寡言。
在清澜豪苑里,她谁都不想理,面对左晴天的挑衅,她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这让左晴天有些无趣。
向来她出门都会有几个保镖跟着,从她出院后,跟着的人倒是少了许多,有时候,她呵斥那些人不许跟着,那些人也听了她的话。
这虽然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也没去细想原因。
陆青豫来到花海这边的时候,就看见长椅上躺着的小人儿,阳光折射在小人儿身上,远看,仿若一副绝美的画一般。
他迈步朝前走去,走到长椅旁,俯看着小女人。
她安静的睡着,睡颜恬静美好。
他不自觉的蹲下身来,看着她有些憔悴的小脸,他心中竟划过一抹心疼。
这些日子在她身上发生的事情,他都听说了。
他忍不住抬手,轻抚上她的小脸,低低的开声道:“是时候了……”
君思恬醒来时,看见坐在一旁的陆青豫,“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青豫温温一笑,“来了一会了,我听郑伯说你这几日常来这。”
郑伯是看守这片花海的人。
君思恬抬眼,看着眼前这片花海,低落郁闷的心情渐好转几分,她闷闷的嗯了一声,“这里,漂亮,看着让人心情好。”
陆青豫听着她的话,心中对她的那份心疼更加重了几分。
她相较之前性子更淡了。
君思恬在花海边坐了许久,陆青豫一直陪着她说话,只是,两人的交流多是陆青豫在说,而她回应的并不多。
君思恬在花海这边呆到傍晚才离开。
她回到清澜豪苑,刚走到门口,正遇见也刚回来的薄郁年,两人相视一眼,君思恬先开了口,“我有事和你谈谈。”她说完便进了屋。
薄郁年眸光邃深的看着小女人的背影,随即跟了上去。
君思恬上了楼回了房,她径自走到书桌边,拉开抽屉,将一份东西拿了出来,递给薄郁年。
薄郁年没立刻接过,他抬眼看她,“这是什么。”
君思恬微垂眼帘,神色淡淡,“你看看吧,看完后签字就好了。”
她的话让薄郁年拧眉,神情更凝重了几分,当他看清这份东西是什么的时候,他一张俊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捏着手中的文件,克制着心中的怒火,“这就是你要和我谈的事情?”
君思恬神色平淡,“对,薄郁年,我们离婚吧,我们这可笑的婚姻早已经没有维持的必要了。”
“可笑的婚姻?!”
薄郁年迈步上前,扣住她的手腕,他的力道将他此刻的情绪尽数表达了出来。
君思恬被他这样攥着手腕疼的厉害,可她没有一点挣扎,也没喊一声疼。
她唇角微微勾起几分,“你好像不认同我这形容?我形容的不对吗?没有吧,很贴切啊,我们的婚姻就是一场可笑的婚姻。”
她曾期盼的美好婚姻,现实却给了她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她迎来这段婚姻的时候,她的父母死了,她的婚姻也碎了。
薄郁年将手中的协议书扔到一旁的桌子上,沉声道:“君思恬,今天这话,我权当你没说过。”
“薄郁年,你凭什么当我没说过,这婚我是一定要离的,我们之间早已没感情了,你这样耗着对谁都没有好处。”她道。
男人眼中的阴鹜之气越深,“没感情了?那你和谁有感情?温长风?还是那晚送你回来的人?!”
君思恬喉间一哽,她轻笑出声,“薄郁年,你到底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这些?曾经我是爱你爱到不能自拔,可是是你把这一切都给摧毁了!是你杀了我父母,也是你和别的女人牵扯不清,对婚姻不忠!”
她的这番话,说出口后,蓦地!
整个人被一股力道抵在了墙上,下一瞬,她喉间一紧,男人的大掌一扣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怎么,觉得这些事实刺耳了吗?是不是也想杀了我?”
君思恬猛然感觉到脖颈上大手的收紧,她呼吸有些困难。
“君思恬,你觉得你父母无辜是吗?!”
君思恬拧眉瞪他。
“你以为你敬爱的父亲母亲是什么好人吗?他们也不过是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凶手!”薄郁年激动的道,额间的青筋越发的凸出。
杀人凶手?
君思恬不明白他的话,更不相信!
“你胡说什么,他们不是……”她的脖颈被男人卡着,说话都有些吃力。
薄郁年双眼泛红,他极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才让自己没冲动的用力掐死她,“君思恬,离婚你想都不要想,我的婚姻里,只有丧偶!”
这话若是换了旁人听,或者是在从前,只怕她会沉醉在着如梦的情话中。
婚姻里只有丧偶。
听起来多么坚贞动听啊。
君思恬双眸泛着泪光定定的看着男人,“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双手沾满血腥的杀人凶手!你说清楚!”
薄郁年呼吸沉重,那些残忍的话已到了嘴边,可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见他不说话,君思恬更急了,“你说啊!”
薄郁年掐着她脖颈的手渐渐松开,君思恬急急的抓住他的胳膊,“你说啊!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薄郁年定定的看着她,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朝房间门口走去,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脚步,清冷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君思恬,离婚,你想都不要想。”
君思恬眼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些凌乱理不清的话语,却不断的萦绕在她脑海边。
……
陆青豫接到郑伯的电话后,便立刻赶到了花海。
“她来多久了?”陆青豫开口问道。
“有一个多小时了,君小姐来后就这样站着,我问她话,她也不答,少爷,我看君小姐的状况不太好啊。”郑伯道。
陆青豫俊秀的眉心微拧起,他迈步走了过去,君思恬双目空洞的望着远处,她纤瘦的身子在夜风中,仿若一张薄纸,风再大点都能将她吹跑了。
陆青豫尝试唤了她几声,可都没得到回应。
陆青豫看着仿若没了灵魂的人儿,眸底敛起一抹光,他转而冲身后的郑伯低声说了几句。
不一会,郑伯拿来一瓶矿泉水,陆青豫拧开盖,眸色渐深。
“喝点水吧。”他将矿泉水递到君思恬的面前。
君思恬睫毛轻颤几分,许久瞳眸才有了聚焦,她微侧眸看向陆青豫,呐呐开声:“你怎么过来了。”
陆青豫微扬眉,“这话应当我问你吧,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君思恬眸光又暗了几分,她不语。
陆青豫也不逼她,“不想说没事,反正这边你随时随地想来都可以,”他继而道,“天气越来越热了,现在虽然是晚上,不过也热的很,喝点水吧。”
君思恬有些木呐的接过陆青豫手中的水瓶,水瓶口插着一根吸管,她就着吸管,喝了一口。
陆青豫看着她将水喝下,眼底多了些意味。
“你想过离开吗?”他开口问道。
君思恬一怔,反应过来后扯出一抹无奈的笑,“离开……哪那么容易。”
别人要想离开或许很容易,买张机票的事,可她……
薄郁年是什么性子她最清楚不过了,她若是离开了,大概不出两日他就会找到她了。
“如果可以,你会离开吗?”陆青豫问道。
君思恬点了点头,“会。”
陆青豫抬眸,看着前方的花海。
两人站了一会后,君思恬忽觉得有些困,她打了个哈欠,身子都晃了几分。
陆青豫扶住她,“怎么了?”
她揉了揉眼睛,“有点困了,我先回去了。”
陆青豫淡淡一笑,跟着她一起朝外头走去。
可君思恬还没走出几步,头便晕眩的厉害,她身体一晃,朝一旁倒了去。
陆青豫准确无误的接住了小人儿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