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顾忠看到顾锦念,先是微弯身子行礼,又接着说道:
“七小姐,书房有贵客,您看——”
贵客?
顾锦念早已打听到,这书房里面的人就是当今京兆府尹康直,而她找的就是康直。
这康直虽公正清廉,两袖清风,可他的夫人却是个万年大嘴巴。这京城里谁家的主母失了宠,谁家的姨娘落了胎,可都逃不过这京兆夫人的七窍玲珑八卦嘴。
“扑通!”
顾锦念突的跪了下来,眼底的泪水也如同珍珠似得,扑簌扑簌的落下来。
悄然无声,却胜似有声。
顾忠何曾见过这样的顾锦念,要知道这书房里面的贵客,可是怠慢不得的。
就在顾忠两难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顾锦念眼底满是泪水,朦胧中看着一位玄衣男子如院中的青松似得笔直站在门口,那一双如鹰一般锐利的双眸,正若有似无的看着她,眼底满是冰冷,还有厌恶。
顾锦念来不及想其她这些。她只知道,现在就要哭,要大声的哭,放肆的哭。
“祖父,祖父,念念错了,念念特来赔罪。还请祖父原谅念念这么多年的任性妄为。”
霍祁凤眼微眯,冷眼的看着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顾锦念,又轻撇了一眼站在一边的顾梦蝶。
啧!他明明是顺路代皇兄来送折子的,可偏偏遇到了这内宅的腌臜事儿。
一听到顾锦念的哭声,顾维远忙把手中的奏折放到桌上,连身边的京兆府尹也没顾上,急忙走到顾锦念身边:
“小七,你这又是怎么了?乖。快让祖父瞧瞧我们七丫头受什么委屈了。”
顾锦念连连摇头,胡乱擦了擦眼泪,睁开双眸,印入眼帘的是祖父关心紧张的双眸、慈祥的面孔,她突的嚎啕大哭起来:
“祖父,念念真的知错了,念念再也不会心悦三皇子了,我把三皇子还给庶姐,您原谅念念好不好。”
霍祁刚转身要走,听到顾锦念的话,顿了顿。
跪在地上脏兮兮的小泪人,就是天天痴缠霍朗的顾七小姐?
脑残一个,鉴定完毕。
与此同时,刚在一边看戏许久的顾梦蝶也跪了下来,用帕子轻点泪痕:
“祖父,梦蝶也不知为何妹妹突然说这些子虚乌有的事儿!妹妹在三皇子那屡次碰壁,就拿我撒气?妹妹一口一个庶姐叫着,难道因为我是庶女就……就应该受着七妹的无理取闹?祖父,梦蝶委屈……”
和顾锦念的嚎啕大哭不同,顾梦蝶只是静静的跪在一边默默流泪,在加上她一袭白色襦裙,看起来实在是委屈极了。
顾锦念起身,使劲儿的吸了吸鼻涕,又用袖子擦了擦。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在一边看戏的霍祁恶心至极。
这竟然是簮缨世家的嫡女?还真是……重口味。
“姐姐这么说是何意?你我交心多年,难道你是因为我这嫡女身份才同我好的?我若是介意你那庶女的身份,又何必和我嫡姐疏远,没的让别人骂我吃里扒外!呵……倒是我一厢情愿了。况且,你本就是我庶姐,难道不叫你庶姐还能叫嫡姐不成。”
“小七,你说梦蝶和三皇子有……关系?这可关系着梦蝶的清誉,还有你和三皇子的婚事,不得胡说。”
“祖父,念念没有胡说。当初心悦三皇子是锦念眼盲心盲。既然庶姐和三皇子情意绵绵,锦念愿意成全庶姐“
顾维远一惊,小七虽不是什么通透之人,可却也不是傻子,能够如此笃定的说出这件事,手中定是握着什么证据。
若真如小七所说,那……这门婚事不要也罢。
“小七,此事非比寻常,你可有证据。”
证据?她自然有。顾锦念抬头,看了看天色,已到申时。
那人一向准时,这场好戏终于可以开始了。
“祖父,锦念说的句句属实。还请祖父让锦念拿出证据。”
“嗯。”
说着,顾锦念看向顾忠,道:
“顾叔,这次和五姐去大安寺祈福的都有谁,一一叫来。哦,对了,千万不要忘记马夫张四,还有清秋阁的王麽麽”
“是,七小姐。”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管家顾忠就已将三天前和顾梦蝶去大安寺的婆子马夫一一聚齐。
正正好是十二人,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顾锦念嘴角微微上扬,朝着祖父福了福身子,说道:
“祖父,我可否问他们几个问题。”
“嗯。”
顾锦念抿抿嘴,走到霍祁身边,尽管这位‘京兆府尹’看起来不太友善,可还是有些用处的,尤其是他夫人的那张嘴。
顾锦念福了福身子,道:
“康大人,可否帮小女子一个忙?”
康大人?她莫非把自己认成京兆府尹直?原来这不是以退为进,而是有备而来!有趣!他倒是想看看这顾七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顾维远虽知道府中这场戏战王和康大人是看定了,可绝对不能放纵顾锦念对客人无理,连忙阻止:
“小七……”
“无妨!”
霍祁摆手,道:
“顾七小姐有话直说,我照做就是了。“
顾维远能够世袭怀国公这个位置,可见其是人精中的极品。霍祁的一个‘我’,而不是‘本王’,要的就是想要隐藏他的身份,他自然不会不识趣的戳破。
顾锦念深呼一口气,今儿能否让顾梦蝶身败名裂,就看此时了。
“国公爷,大安寺德元住持前来拜见。“
顾锦念低头,嘴角倒是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
还真是和上一世一样,欠不得人情。
“德元住持?还不快请进来。”
整个北宋,最令人尊敬信服的,除了战王就是德元住持。
“阿弥陀佛,国公爷别来无恙,突然前来叨扰,实在是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