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深夜,天公从上罩下一层黑布,将白日之中的繁华尽数敛去,除了某些通宵达旦的酒馆还挂有华灯以外,其他都已被夜带入梦。
而三王府,却是依旧歌舞升平。
言无欢身着重紫色长袍,胸襟微敞,缥缈的烛火在他精壮的胸膛上撒下斑驳光影。
舞池之上有数十美人儿长袖漫舞,言无欢左手一只盘蟒夜光杯,右手揽着一名美艳女子。
这是最近颇为得宠的向玲容。
向玲容称得上冰肌玉骨、绝代佳人,她软软的趴在言无欢的胸膛之上,纤纤玉指时不时的扫过他的胸膛。
言无欢被惹得舒服,垂目望向向玲容,薄唇轻启道:“调皮。”
向玲容双腮瞬间便红了,慌忙移开了目光才开口道:“殿下……”
“方才婢妾见吏部尚书大人在书房与王爷商讨政事,婢妾没敢叨扰,不过真的想不到吏部尚书竟是殿下的人呢,咱家王爷表面上看着无权,谁知竟是如此厉害,好叫婢妾钦佩呢~”
言无欢的面色不变,就连眸中都是一如既往的宠溺之光,他扬唇笑道:“是吗?”
他的手从向玲容的背部一寸寸的向上滑去,她只觉一阵酥麻,神智已乱,口中含糊不清:“……是,是……啊……殿下……”
言无欢的手已滑到她的脖颈,他的目光,忽而变得幽冷。
“是便好。”
是时只听“咔”的一声,向玲容脖颈之中的骨节生生被拉倒一节,她连叫都未来得及叫上一声,人便已软趴趴的躺倒在地。
所有知道不该知道的人,通通杀了便好。
舞池上的舞女全数惊了,她们一边尖叫着一边向外跑。却见广凌抬手,是时从暗处现出一道道黑影,剑过不留人。
舞池之内,只剩下言无欢与广凌。
广凌抱拳道:“王爷,属下已去知会过王太师了,想必明日便会杀了钱银钗。”
钱银钗?
言无欢眉宇一凝,怎的觉得这名字如此耳熟?
莫不是从前因着银制四蝶步摇被他带走质问过一次的女子?
她倒还真是倒霉,三番两次的与方兰儿扯上关系。
他几息后才开了口:“广凌,此案还是审上一审的好。”
言无欢如此说,广凌便懂了:“是,属下知晓了。”接着在窗口纵身一跃,便已失了踪迹。
不知多久后,又是一道信鸽从言无欢的手中被放飞。
……
.
且说昏暗的牢狱之中,钱银钗呆呆的坐于地面,手臂环住双膝。
方才宣布她死刑的狱卒已然走了,眼下只剩宋祁渊还在自己身前站着。
怎的就如此之快?她已没有时间去挖通墙壁了。也不知她若死了,钱金石与她的爹娘会不会知晓。
宋祁渊沉静许久,他是真的不知该说甚,最终在看钱银钗一直如此后,终是开了口。
“那个……我,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这般快,方才那句话我也是无心说的,谁料想……谁料想……竟是……”
竟是一语成谶。
钱银钗道:“与你无关。”
“恩人你别这样,我……”
钱银钗打断他,道:“难不成你能带我逃出去?”
“啊?”
宋祁渊一下子便懵了,他甚至是向后虚退了半步。
待站定,他似是又想开口说甚,可却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有人来了,来人是狱卒打扮。
宋祁渊慌忙装作巡查模样,迎着来人走去,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看见来人手上提着一个竹篮,篮中有饭香味传出。
这狱卒的模样,甚为眼生。
宋祁渊道:“这位兄弟,新来的?”
那人点点头:“恩,新来的。”
“这是作何?”
“太师要我与一位名唤钱银钗的犯人送来这吃食,说是明日便上路,要送她一程。”
宋祁渊一听,便不再问了,恐是王若也觉得诬陷了钱银钗心中有愧吧。
宋祁渊走了,那狱卒一步步的靠近钱银钗的牢房,钱银钗苦笑,这断头饭,还头一次听说要吃上两次的。
只见那狱卒蹲在牢房前,缓缓地将竹筐放在地上,低声问道:“想活命吗?”
钱银钗一个激灵,慌忙望向狱卒,惊讶间低呼道:“……江,江老板?!”
这作狱卒打扮之人,竟是西江月的江老板!他是如何混进这里的?!
又为何要救她?如何救?
江水寒将修长食指竖在唇中央:“嘘。”
他收到言无欢密信要他出面救下她,他着实诧异。从前以为她是言无欢爱妾,眼下不曾想,她不但不是,竟是与爱妾身死有关,言无欢也要他来救。
钱银钗慌忙点了点头。
“你听好了,你若想活命,明日便将你从元碧山入青城县打拼,再到你知晓身世进城寻亲,以及被冤枉入狱之事,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全数讲出来。”
钱银钗一愣,江水寒知晓她身世她并不觉得吃惊,但如此简单?
江水寒又道:“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江水寒并不多留,闻言起身便走。牢狱之中又一次静了下来。
.
今日正逢十五,太宇寺中有庙会,宁子伊与宁子曼早早便洗漱整齐,马车也已在府门前候了许久。
宁子伊牵着宁子曼的手,发髻之上的累丝珠钗伴着她的笑一摇一摇的。
她笑道:“二妹,亏得今日你我起得早,若不然,月儿定又要吵着跟上了。”
宁子曼也笑道:“那小丫头总是爱凑热闹,上次还不小心将寺庙之中的香炉撞翻了呢!”
二人说笑着,人已到府门。
而此时的府门前,不仅停着一辆马车,还站着两个灰头土脸的布衣。他们此时正是仰头望着偌大的牌匾,口齿大张。
这正是远道而来的钱阿娇与赵荣。他们二人几经奔波中途更是厚着脸皮蹭了几程拉货的架子车,昨夜已到商都。
他们先是寻了个屋檐下睡了一夜,待天蒙蒙亮,便又开始寻知府府邸。
人已在商都,一路上摸索又打听,这不,到了府邸门前天也就刚大亮。
还正正好的碰上了要外出宁子伊与宁子曼。
宁子曼依旧是那副刁钻的口气:“何处来的乞丐,还不快走远些,莫要脏了本小姐的马车。”
宁子伊倒是手上使劲扯了扯宁子曼,朝着她摇了摇头,又开口道:“你们二人来此可有什么事?”
“长姐!”宁子曼不悦,她打小最看不惯宁子伊这副大家闺秀温文尔雅的模样,宁彭举最吃这一套,可她又偏偏学不来。
赵荣回神,望向宁子伊,又是一愣。这样美的女子,可是天仙下凡?
钱阿娇伸手便捶在赵荣腰上,开口满是不悦:“瞧你那德行!”
宁子伊浅笑不语,等着他们开口。
钱阿娇道:“二位小姐,请问,这府中有没有一个名叫赵朵的姑娘?”
此言一出,宁子伊与宁子曼对望一眼,眸色已变。